傲雄历元月初一。
出云历元月初一。
距离罗云山事件已是将近两年,一年半有余。
许是阴雨连连了数日,许是阴沉了数日。反是阴郁的天气终被高升的日光所打破,难得的好天,万里无云。
然,出云的皇宫中却是寂静一片,连宫中的飞鸟也是停了鸣叫,不出半分声响。
太子殿外,沈思灵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来了,来了,还是来了,皇兄啊皇兄,你怎的就这般的傻,为了那个女人甘愿损了自身的修行,三千年的大劫可怎般才好。
“思灵莫慌。”雪铭辰的手抚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着示意她莫慌。
雪铭辰叹出一口气来,他本是来出云寻沈凌风前来帮忙的,谁曾想却遇上如今的状况,沈凌风为了救自己心爱的女人折了千年修为,南子离的情形也糟糕的很,现在真真是内忧外患。
许这就是傲雄的劫难,唯一能帮上忙的二人皆是受了重伤,这一等不知又要等上多少年方能化了傲雄如今的危机。
“我怎能不慌呢,皇兄最后还是用了出云的禁术,折损自己近千年的修行就为了唤回那女人的一丝魂魄来。”牙关紧咬,手中的拳头握的嘎嘎直响“值么?”
“许对沈兄来说是值得的。”
“将自己亲手救活的女人送到别人的榻上也算是值。”沈思灵已是红了眼眶,抬头望着雪铭辰“上官子语有什么好,为什么大家都愿意为了她拼了命。”
“思灵。”一把将别扭之人揽在怀中,轻轻的抚摸她的后背“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呜呜,呜呜,呜呜。”
吱嘎,太子殿的门被人推了开来,苍白的脸色,拖沓的步子,明明已是虚弱到站不起身来,还是要倔强的支撑着身子前行。
“皇兄?”开门声引得沈思灵抬起头,眼角挂着残存的泪花,见沈凌风自内间走出竟一时间忘了动作。
“我有一事要交代。”沈凌风的手指勉强扶着门沿,狠狠的扣着,指甲已潜入门板之中也不自知,指节掐的泛紫。
明日便是千年大劫,他不知自己能否挺过去,或许这次便是他生命的终结。也好,至少他唤回了子语一些魂魄,许不出几日她便能转醒过来,他只怕是等不到她醒过来了。
“沈兄。”雪铭辰急忙上前扶住他“有何要交代的但说无妨,上天入地为兄定是办到。”
沈凌风不舍的望向内室,定了定心神轻轻摇了摇头,望向沈思灵“思灵,过来。”
“皇兄,你说。”
“将子语的肉身交还给南王爷,告诉他今后之事拜托。若是胆敢不善待子语,我化作鬼也不饶他!”
两人皆是愣住,一阵酸涩涌上心头,眼眶已是红的不成样子,却强忍着不愿落下。沈思灵低垂着头,指甲抠破了皮肉,深深的嵌进肉中。
半晌方点了点头应下来。
“好妹妹。”悬着的心安了下来,明日便是他三千年劫难之日,如今已是在劫难逃,思灵自小与他一同长大,若是自己出了事,她只怕也要受不住,与其如此,不若让她暂时离去。
安下了心,身子也跟着绵软起来,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一切皆是听天由命。
出云历元月二十九。
傲雄历元月二十九。
距离罗云山事件已是将近两年。
南王府内自从失了上官子语这个南王妃后,寂静一片。每年算是王妃忌辰那日,王爷定是会前去罗云山祭拜。
王妃生前居住的听雨阁也在一直打扫着,王爷说,王妃并未死,只是暂时离开了而已,终有一日会回来,会回来与他们这一大家子团聚。
“唉。”
茯苓叹出一口气来,合上听雨阁的窗子,外面的天似是阴了,许是会有雨,开了窗雨不免扫进房中来,要是湿了王妃的东西可怎般好。
她也是盼着哪一日王妃会重新站在府内,如以往一般和大家一起,就算是说说话也好。
咚咚咚,咚咚咚。
府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王爷今日不在府会是何人前来?
急匆匆的行至前院,叩门声不绝于耳。前院里狐苑的狐狸们谨慎的盯着紧闭的大门,见她前来,一个个活跃了起来。
“茯苓姐姐,我们姐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却有不能肯定,好似有什么熟人前来。”
“是啊,是啊,熟悉的很,好似.....”顿了顿“王妃。”
“这不可能!”
茯苓面色大惊,她虽也盼着王妃能回来,可是哪有人受了重伤后坠崖,还能生还的?哪里还有生还之理!若不是王妃,还会是何熟识之人?白沐白公子?他不是伤心欲绝遁走人界去了么。
推开门,门口立着一个绝美的女子,一身宫廷华服,青丝绾于脑后,缀满了珠饰宝玉,衬得整个人愈发的神采飞扬。
茯苓略微失望的对着面前之人福了福身子“奴婢参见出云的思灵公主。”
“南王爷可在?”
“王爷一早便入了皇宫,只怕要晚些时候方能回来。”
“也罢,这里有他的东西,烦请你接收。”说着手掀开面前马车的车帘,绑住“告辞。”话音刚落人已是不见了踪影。
茯苓犹疑着上前探勘,马车中睡着的女子紧闭着双眼,眉头深锁,似是做了不好的梦。
“王妃!”她惊得瞪大了眼“真的是王妃,太好了。”
真的是已消失了近两年之久的王妃。太好了,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王妃了,太好了。
“去,快去,去皇宫中告诉王爷王妃回来了,王妃回来了。”
画面渐行渐远,回忆渐行渐远,重新被封藏在时间之中。有的欣喜,有的悲凉,人生百味,尽在其间。
唯一清醒着的呜呜呜不懂他们二人是做了什么梦,它只知道现在是十万火急的情形,容不得半分的差池,稍稍不甚便会丢了难得找回的性命。
它曾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方知生命可贵。
哄的一声,黑漆漆的房子剧烈的震动起来,摇晃的众人站立不稳,黑色粘球也是随着震动的房子摇晃起来,在房中四处撞击着。
见这情况,房屋的撞击似于黑色粘球的攻击无关“发生了什么?”
黑色粘球也是不知,轻柔的身子四处乱闯着,咚的一声似是砸在什么开关之上,只听啪的响声过后,房屋中央的深坑开始想四周扩散。
深坑中翻滚着的岩浆不断喷涌而出,似要吞没这方天地。
黑色的粘球失了着力点,乱滚的身子扑通一声掉进了岩浆之中。啊的一声过后,全无了气息。
呜呜呜惊奇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这是发生了什么,原本欲要害他们的怪物就这般被轻易的解决了?
未等它高兴多久,黑黢黢的屋子继续大力的晃动着。被黑色粘球不小心触发的机关,依旧不断的扩大。深坑中的岩浆向上涌出,表面翻滚着气泡。
即便是离的这般的远呜呜呜依旧感受的到岩浆带来的灼热气息,顿时慌了神。
“南王爷,沈大皇子你们快醒醒,在沉浸在莫须有的梦境中只怕要真的死了,快醒醒。”
此二人无论怎般去唤,也是不曾动过分毫。
“机关!”它忽的想到什么,方才机关是被人无意触发才至如此,若是它关了机关岂不是万事大吉。黑溜溜的大眼睛在屋内来回巡视,也是未见到机关的半丝踪影,真真是急煞人也。
靠着真气维持的结界已是挺不住多时,只怕岩浆漫上来就会毫不费力的破了它的结界,该怎么办才好,凡事能努力的它皆是试过,到底该如何是好。
死亡伸出的它的手扼在众人的脖颈上,翻滚的岩浆不断的侵蚀着呼吸,夺取最后的氧气,滚烫的熔浆漫过地面,向着它们虽在的低地缓缓而来。
“主人,呜呜呜怕是再也要见不到你了。”合上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粒墨绿色的内丹自体内而出,在两界山时它的内丹便已毁了,这内丹还是子语为了救它而取的骨蛇的内丹。
论法力修为均是强于它原本的内丹,它已是死过一次的妖,再也怕无可怕。最后一次,用着内丹拼上一拼,也只是能顶多久算多久。
墨绿色的内丹自它体内而出,淡淡的绿光照亮黑黢黢的屋子,也跟着散发出淡淡的绿光。盘旋着升上头顶正中的位置。
“万事万物,终有轮回,缘生缘灭,终有因果。”回头望了一眼昏睡的两人,嘴角弯起笑意来,此刻的他们皆是在梦中圆了自己的愿望,也好,至少是死也死的安心。
“内丹啊,内丹,能否成事全靠你了。”内丹嫩绿光芒大盛,笼罩在众人身上,如圣光一般。
有了内丹的帮助,熔岩碰到结界处也是停了脚步,后涌上来的岩浆催促着前面的岩浆前行,却因着结界阻挠行不动半步,只得一波一波的扑打在结界上,肆意的侵蚀着结界的防御。
呜呜呜为了支撑这个勉强的结界,已是耗尽了大量的真气,如今连支撑内丹的真气也是勉强提上,眼前的岩浆几乎没过大半个结界,灼热的感觉在结界内散开。
眩晕感袭来,无休无尽,无止无穷。看来这次它要先走一步了。
对不起主人,我没能保护好王爷,没能保护好呜呜呜自己想要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