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圆月高悬,预示着这个夜晚注定不同寻常。
刘虎倒在地上,四周流满了鲜血,像是一朵散在地面的玫瑰。左天佑看见这一幕,吓得向后退去了半步。
他是怎么死的?这个疑问与失去同伴的愤怒,让左天佑战胜了恐惧,站到了刘虎身边。月光照在刘虎身上,动脉里的血液还在不时的流出,但他已没有了呼吸,他已经死了。
左天佑闭上了眼睛,把眼泪朝肚子里吞了下去。轻轻的向院子里走去,他知道,寂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无数的危机。
月色把庭院照得明亮,借着苍白的月光,左天佑睁大了眼睛,这一刻,他注定目瞪口呆了起来。
尸体,满地的尸体。光是院子里的尸体,就有着十几具,他们都死得很惨,身上无不有着见骨的刀痕,长满青草的院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海。
这些尸体里面,有黑子,有印小华,还有才进来一年的于亮。左天佑的悲伤再也无法忍住,他冲了过去,抱住了墙角黑子的尸体。黑子手里紧紧握着一把菜刀,他直到临死还在反抗。
“黑子!黑子!!!”左天佑疯狂的叫着。
“我真该死,我应该留下来的!我去tm什么市区啊!!!”左天佑不断的懊悔着。
眼泪从眼眶中终于不止的倾斜而下,然后不久前还活着的人却永远在看不到这一幕了。死亡,就是这么残酷,就是世上最现实的现实,阴阳永隔,再无相见。
“文哥?文哥!!!”左天佑想起了何勇文,放下了黑子的尸体,站起来寻找。
“天?????佑??????”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
左天佑望了过去。何勇文全身已变成了红色,像一个血人一般靠在门上,身后的大门紧闭着,两手一只紧握着一把砍刀,另一只握着家的钥匙。他的身前,倒着五六具尸体,看来何勇文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阻止他们进入家里。而现在,他身中不知多少刀,力战之后气力衰竭,已经不行了。
左天佑抹了抹眼泪,跑到了何勇文的身边。
“文哥!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已经不???????不行了。”
“是谁干的?文哥,我要给你们报仇,王八蛋!”左天佑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的愤怒仿佛要冲破了天灵盖。
“别管了,你??????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勇文努力的笑道。
“文哥???????”左天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隔两年,再一次面对这种生离死别。
“听我的???????带上????????上琴姐马???????马上走!不然??????然还有人会??????再来。”何勇文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钥匙交到了左天佑的手中。
左天佑明白,何勇文的心,其实一直都在张琴身上。他是真正爱张琴的男人,他的爱是伟大的,他的爱不是占有,而是一直照顾她,保护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战斗着,把敌人全部杀死在了门外。他自卑,觉得自己是个小偷,又是个瘸子,配不上张琴。但他没有一天停止过对张琴的爱。
左天佑明白他的想法,郑重的朝何勇文点了点头。
何勇文见左天佑答应了自己,再次勉强一笑。他握着左天佑的手,看着天空的圆月。
“但愿在阴间,也有这么美丽的月亮。”说罢,何勇文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左天佑没有说话,忍着泪放平了何勇文的身躯。沉默的空气,逼着他相信了这个结局。他拿起钥匙,打开了家门,直朝二楼跑去。
张琴蜷缩在房间里,泪流不止。她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些水生火热,担惊受怕的日子。
“天佑???????”张琴看见左天佑,终于大声哭了起来。
“琴姐,他们????????他们全都走了。”左天佑悲痛的说着。
“我们快走,不然还有人要来杀我们!”左天佑说完,把张琴搀扶起来。
张琴点点头,跟着左天佑下了楼梯。
来到门口,张琴停下了脚步。她的身旁,是何勇文的尸体。
张琴呆呆的看着,蹲下身,含着眼泪,第一次亲吻了何勇文的嘴唇。
她流着泪,在何勇文的耳边低语:“文哥,我其实一直等着你娶我。”
说罢,和左天佑离开了这里。
车在小路上奔驰,左天佑还怕还有人要来,于是没走大路,而是绕小道进城。到底是哪些人来杀他们?左天佑刚才离开时,已经明白。除了何勇文他们之外,其他尸体的样貌和标志性的八字胡告诉了左天佑答案。
他们,是新疆帮的人。
这些新疆人,居然如此狠毒。文哥没有猜错,不过还是晚退出了一步。文哥太善良,以为他们不至于这样做。谁想到这群神经病,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两人一路无话,车在一间招待所门口停下。
“琴姐,我们在这里下车,今晚现在这里躲一躲。”
张琴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琴姐,怎么了?”
“天佑,你愿意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吗?”张琴突然问道。
“我不愿意,可是???????可是我刚才答应了文哥,我们不能去报仇。”左天佑有些无奈的说道,他的心里其实真想把那些杂碎碎尸万段。
“天佑,苟且的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分别?文哥是为了我们的性命,才不让我们给他报仇。本来我也想就这么算了。但我们要为了自己的心,我刚才想了想,就算是死,你也要把文哥的仇报了。不然,你一辈子都不会好受的。”
左天佑点了点头,他终于说服了自己。虽然自己不知道敌人有多强,自己去了还有没有命。但是要是不忙何勇文他们报仇,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安心。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是屁话!带着这个阴影再过十年,等新疆帮发展成龙城第一帮派,那时什么都完了。
“我去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左天佑咬着牙齿,说道。
“嗯。”一瞬间,张琴仿佛不再有刚才的无助,现在的她,坚强的对左天佑说道:“你去吧,如果你今晚回不来,我就死在这里。我们一家人,在阴间团聚。”
左天佑点头,不敢再看张琴的眼睛。
有些债,迟早是要解决的。在这个社会底层生活的人,没有那么珍惜自己的生命。他们的出世观念,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左天佑和张琴都知道,即使失去生命,也要报得大仇。
张琴,一个柔弱的女子。她不可能跟着左天佑去,但她也用自己的方式,来做这件事情。那就是在煎熬中祈祷,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
夜,正在越来越深。左天佑离开了张琴,开着桑塔纳,朝着东乡路的清真面馆行去。这里,是龙城一个为人熟知的地方。全龙城的新疆小偷,都把货拿到这里汇集和销赃。这里,就是新疆帮的老巢。
左天佑把车停在街对面。从车里,朝清真餐馆的方向看去。几十个新疆人坐在里面,面无表情,一点也不像要做生意。他们在等待,从何勇文的小院里送来的消息。
突然,一群新疆人走了出来,大概又有十来个,他们手上拿着用报纸裹住的长刀,朝一辆面包车走去。左天佑知道,他们见没人回来报信,知道何勇文那边遇到了问题,于是又准备派人过去。
他们不知道,上次去的十几个新疆人,已经与何勇文、黑子他们同归于尽。
店里还剩下三十来个新疆人。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胡子坐在店里的正中间,看起来是最有地位的人。现在,是他们人手最少的时候。现在,就是给何勇文报仇的最佳时机。现在,就算是死,也要让这些人尝到代价!
左天佑想到这里,拿起身旁的一把砍刀走下了车。
月色之下,穿着黑西装,白衬衫的左天佑显得特别英俊。他在一片刹车声中横穿马路,轻轻拔开刀鞘,把刀鞘甩到了空中,手握砍刀,目光中只有仇恨,朝着疯狂的死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