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渭在病床上翻来倒去,脑海中闪现出了一张张沉默的画片,有棺椁下葬熬人心扉的,学堂就学走廊罚站的,独自冷观他人恩爱的,让戎装女子暴打的,被人从堰池边施救上岸的,半大小伙军场操练的,与外族少女在城堡中打闹,流连忘返的,在深宅大院内被训斥的,还有与鳄鱼厮杀等等,繁事种种,不言细表。
董渭根据自己的小说,影视阅历知道多半穿越了,脑海中的画面应该是此人的深刻记忆。如人在世匆匆百数十年,哪里能都记下,惟有动人心窍,才使人恋恋不忘。董渭出生新中国,家中平凡,学业上面并无突出,高中辍学后,招募海员后在中远海航工作,前后在船上厮混了近十年。
船在大海中遨游时,就用小说,游戏打发时间,在小说界也算资深前辈,心血来潮也曾经写过几章,但正经人谁他娘的写小说呀,墨迹出几篇便太监了。现在的如此种种,让董渭的思维清晰起来,董渭忙翻看全身,稚嫩的双手没有原来的海水浸泡的茧疤,双脚双腿也没了阳光直射的黢黑,充满朝气的胸腹肉也不是酒水包裹的肚腩了,唯独上面的缝合线看着像条蜈蚣,盘旋在腰间。看着这一切,董渭慢慢思考起来,如何能快速的融合当下,不使人感到突兀。
董渭翻身坐起自己尚不知觉,但早已惊动了医护人员,不大一会,便七七八八汇成一股人流朝董渭病房涌来。
病房内顷刻间烛光通明,董渭看着这一切,深感动容。难怪人人早前都说医患关系良好,后来是资本才让医患关系势若水火的。瞧瞧这大晚上的,还如此兴师动众的查房,真是尽责尽职呀。
这时领头的外族老妇坐到病床边,对着董渭说道“经年未见世子,原想世子年月渐涨,又有名师垂范当胸有沟渠,未曾想还如此孟浪,江海中的猪婆龙(咸水鳄)岂是如此儿戏,就是寻常猪婆龙(淡水鳄),七,八军士尚不敢获,世子勇胆学作周通,除害为民,可知若非救援迅捷,就是我朝鲜国国殇,世子可知”声音缓缓高昂起来,随着最后四字重重落下,屋内戚戚无声。
董渭哑口,不知如何解答。随后在大公的示意下,医生及卫生员开始检查起伤势。董渭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莫名的直觉,对于四周的医卫像是相识多年。只要确定目标后,对于其擅长或拿手的本事信手拈来,性格秉性如数家珍,明明自己连别人姓名都不知道,却似相识多年老友默契十足,真他妈见鬼了,识人冰鉴术吗!难道这是老天爷赐予自己的金手指,不管不管了,有这东西还要啥自行车,天大地大哪里不可去,就是当个店小二也比别人会揽客,想到这里,董渭那僵硬的脸庞露出诡异的笑容把大公唬得一跳。
看见这诡异的笑容,穆勒医生上前捏住董渭的头颈,手从颈部开始延伸到天顶盖,抚查有无血肿,仔细勘察脑部有无淤血印记,察视后才悄悄安心,向大公点头示意。穆勒医生上前之时,董渭就感觉到这是位医术精湛之人,尤善颅脑,对于穆勒医生的检查也大力配合,方便其检查,等事情忙落的七七八八,大公对着董渭小声说道“世子安心休养,可有何不适”。
董渭想了想,用手指着脑袋说道“不知何故,有些事记想不起,使劲回忆,便招来头痛难耐”。
大公狐疑不定,看向穆勒寻求答案,穆勒想了想说道“火器震荡冲击下使小孩昏厥,大脑在保护的同时也对小孩记忆进行了清理,可能这样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小孩,具体的只有答案出来以后才可能知道”。
穆勒对着董渭说道“你能回忆什么”。
“棺椁下葬,堰池被救,被戎装女子暴打,还有……”董渭噼里啪啦说了大堆,可能是不好意思,就把和外族少女打闹的片段隐逸了下来。
随着董渭的叙述,穆勒想了想问道“现在回忆起来,这些画面会让你激动或难堪吗,有没有想报复的想法”。
董渭想了想,关他屁事,指不定那个坑就把自己埋了,便摇摇了头不再说话。
大公深悉其中故事,见董渭冷静的述说,不带情绪,内心也久久不能平静。世子与国主,王妃,公主的矛盾世人皆知,惟独穆勒这个半路和尚不知跟脚,才敢问的如此详细,还敢询问报复,不是自己这座山峦在这里压着,穆勒只怕都被打包带走了。看着这两个二货一问一答,把内廷私密婉婉道出,惊的众人魂飞胆战。随后大公挥手示意,说道“讳疾忌医,当是不妥如何医治,今日事只为问询医治。下去后切忌谨慎,保护病患隐私也是医德,如若口风不严,流言蜚语便是全无医德,予想医院留不得你们,自有留住你们的地方”。
众人皆言不敢,知道这是大公力保大家,感激涕零。而这两二货全无自觉,还在问答。穆勒在手记中详细记录,还一旁自言自语:大脑的保护,剔除无用负面的记忆,使人放松情绪,便于精神释放。众人看着这一幕也知道,这是最纯粹的行医学者,一点都不会被外物所影响,这种学者就是医院的基石。大公按捺不住心中喜悦,对于自己的慧眼识人频频点头。
走出病房后,大公对众人要求,对穆勒的权限全部打开,只要穆勒想去哪里,哪里就对穆勒开放不得刁难,还把穆勒的待遇提高一倍。大公要求穆勒的手记交与自己保管,穆勒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自己受到重视,不禁雀跃欢喜。
董渭在医院休养了近一个礼拜,终于可以走动了,便要求出去散散心,在卫生员的陪侍下向医学院的后山走去。沿着山路台阶,登上后山观景亭,董渭扶栏远眺,朝鲜泰西医学院就建在半山腰上,占地约有两千余亩,整个城堡以砖石砌成,分成大大小小的方塔圆弧顶的建筑群。大的立在中央,小的分列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建筑群内添设有不少花圃,四边区域修有水法景观,整个建筑群成浑厚凝重的拜占庭风格,整体稳重而和谐,具有强烈的艺术美感。
再往远处眺望,硕大的平原,蜿蜒流淌的河流和繁密的水渠,河道中一架架水车浇灌着广袤的农田,成片成片的桑林和葡萄林交相辉映。山下是个巨大的集市地,有着无数的作坊,巨大烟囱耸立冒着青烟,各种楼牌门牌林列,铁匠作坊的风车旋转不停,集市地的显眼处挂起大大的广告牌,画着啤酒与葡萄酒的式样。极远鸟瞰,可以看见巨大的港口和模糊的船帆,在密密麻麻的船只中挤成一团,看着远方那熙熙攘攘的地方,不禁勾起了相思。
南畿府,朝鲜王城,清凉殿
“世子伤重,这是何时的事情”朱守正问道。
“学堂发生此事,就快船发送过来了”枢密院杨尚壑回答道。
“你的信鸽驿站呢,也如此迟钝”朱守正不解道。
“四日前已到,不敢言信,怕事有不虞”。
“你怕是想我断子绝孙,毁我社稷江山吧”朱守正怒道。
“国主,两地途遥路远,知道又能如何,事有不虞,国主还年轻还能再生养子嗣”。
“放屁,你身为枢相,不知吾此次北上大明的作为吗!难道,吾带句还能生养便可行此大事吗!派粘竿贴的人去查,好好的查,以为父子相执便敢阴阳,吾的子嗣岂容鼠辈轻贱”朱守正吼道。
“是,枢密相先前几日告诉小臣,粘竿贴2组,6组都已前往。内务部的特遣队也派了出去打听,这几日就应该有信回报”侍从室机关长沈炼立马回道。
“你也知道”。
“是”沈炼不安的说道。
“沈炼滚出去,罚奉两年”朱守正阴冷的说道。
“宫保滚过来”。
宫保慌慌张张也跑了过来。
“你怕也知道是吧”。
宫保低头不语。
哈哈哈哈哈,吾独子伤重濒死,我却不知,殿内只怕是都晓得,说完朱守正看向王妃,谨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