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还没起航,就净说些死呀不吉利的话,把口水吐了再说。”我收起笑容,责备两人不会挑话。
“没事,我们都是四个现代化建设下,祖国最科学的一代年轻人,百无禁忌。”刘旭出来圆场。
大头听了刘旭科学的理论观点,大呼了一声:“科学万岁!”
就这样,白烧空瓶了,烟雾把自己眼睛呛得只流泪,地上一片狼藉,四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凭着一腔热情,幻想着辽阔的天地。最后,相对清醒的我和于兴旺再次核实了一下出海的细节方案,在确认无误的情况下我站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大腿,宣布各自散去。
第二日,下午一点,四个精神饱满,看上去神采奕奕却又掺杂着紧张的毛头少年来到了海边,眼前就是被改装后焕然一新的“男儿号”看着威猛了许多,我们搓着手兴奋的站在下面,还不能着急上船,剩下还有几道程序要做。
按照岛上渔民的出海风俗,如果一艘新船下水,或者是一艘旧船今年第一次下水,必须要先举行个下水仪式,请求天,地,海众神保佑你今年出海顺风顺水,平平安安。虽然我们几个科学青年不是很信奉这些迷信的东西,但是岛上的规矩是不能破的,否则今年要是谁家在海上出了点什么意外,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你的身上,正所谓众怒不可违,规矩不可破,既然你想成为下海的一份子,那你只能照章办事。
所谓仪式,便是先在海边当场宰掉三畜,自己下手或者叫人帮忙都可以,然后将它们的头颅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托盘里,而托盘上必须要先铺上红色的丝绸,至于为什么非要用红色的丝绸,已经无从考证,流传下来的版本也有好几种,这里就不去罗嗦一一陈诉了,然后由船上的三位成员代表礼敬天地神灵,双手托着托盘,高举过头,在你虔诚叩拜的时候,嘴来还要念念有词,内容无非就是天神保佑,地神保佑,海神保佑之类的话。等叩拜完毕之后,三人又同时将托盘里牲口的头颅倒入海里。接着再由船长,也就是我,拿出二枚银元,或者铜钱,在梁头合拢处用银钉子或者铜钉将它们钉牢,此仪式叫做为船开眼,当船开了眼之后,那么各路神仙就会赋予这艘船灵魂了,暗示赴水之后,船会躲过种种不同的劫难。最后就是敲锣打鼓,鸣放鞭炮以示吉利。
等所有的仪式举行完毕,我们四人调皮的向一脸严肃的长者们眨眨眼,手挽着手,无畏的踏上了“男儿号”。
对于船上司职,昨晚已有安排,于兴旺只负责专心掌舵,刘旭曾随他父亲出过几次海,在实践跟认知度上要远远的强过我跟大头,我让他做了于兴旺的副手,顺便负责桅杆上的侦察,跑腿做饭交给我,定时检查机械交给大头,一些相关知识于兴旺初略跟我们讲解过,至于船上的杂物活,不用说,由我跟大头全包了,目的就是不想让任何琐事影响到他们初次的掌舵。
在马达响起的瞬间,我不由的握紧了满手是汗的拳头。船在缓缓的向后倒舵,岸上还站着我们很多的亲戚朋友,妹妹也在那里流淌着眼泪向我挥手示别。我一张一张脸的与他们道别,只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我知道她还没浑到这个地步,连儿子都不关心了,她只是向来不喜欢离别的伤感,就像父亲每次出海,母亲都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不出来,等我们送别父亲回来之后,都会看到她抽泣过的红红眼圈。
船越驶越远,岸上的人群渐渐成了黑点,我回过头,在船经过瞭望塔时,看到了一个瘦小孱弱的身影。
母亲!
噢,是我那可怜的母亲,她原来早早的就守候在最后的路口瞭望着她的儿子出航。海风还是那样凄厉的吹着她单薄的身子,吹乱了她黑白相交的头发,这次母亲不是呆滞的站着,她看到我们经过时候,不停地向我们挥手,那手臂看着是那么得无力,那么得不舍。这一刻,我不禁夺泪而出,更加坚定此行的目的,一定要把曾经用过的欢乐全都找回来。
船不停的往西南方向行驶,母亲的声音最后在我满眶泪水中逝去。临行前我身上为数不多的钱大部分留给了妹妹,剩余的带在了身上,虽然很清楚出远海钱是必不可少,尤其这次谁也无法断定出行所需的具体时日,到时船上补给需要一大笔钱,但既然出来了,总是会找到解决法子,反正眼下这半月我们暂且不需要发愁,准备的挺充裕,再说上船前大头悄悄的跟我说自己把能带来的钱全带来了,反正家里老娘由已经成家的兄长照料着。
我收回与亲人告别的惆怅,望着前方茫茫大海,不再多想,往驾驶舱走去。
于兴旺专注的在驾驶舱里指挥这艘大块头的战舰,略显消瘦的脸颊僵硬着,深邃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那模样庄重的不行。随着船尾划出两道长水轨,船只步入他预想的行驶状态,初始微颤紧绷的手,缓和的许多,操作上明显也变得得心应手。此刻,“男儿号”的成员没有人怀疑他现在就是整艘船的灵魂,他技艺发挥也是此行的关键所在。
刘旭则小心翼翼的站在他的旁边,紧张的神情如临大敌。我跟大头站在旁边看着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离开驾驶舱走到船头甲板处,这时候我们谁也不想谈论些什么,我抽着烟,努力的让自己尽快从离别的伤感里走出来,我需要早点进入状态,于是强制自己,一边侦查着海面,一边观察着天空,想通过这几天所学到的知识来辩证一下实际现象,融汇贯通。
体格健壮的大头,叉腰站在离我约一米处的地方,叼着一根烟,像一座铁塔似的的伫立着,举目远眺着前方。认识他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庄严的摸样。
根据原计划,此时渔船正缓缓的朝正南方向行驶,我们毕竟是初次航海,不敢早早远离岛礁群,“男儿号”毕竟是由普通渔船改装,排水与马力都不是很强,也不敢开的快,头一两天只有先向从近处下手,一来于兴旺以前只是副手,没独立做过船舵,需要一个过渡时间,二来为安全着想,只要我们不太偏离内海,就算遇到不定因数也有挽回余地。
按我们分析,若是父辈们还活着,应当不会身在内陆,那种概率太过微小,否则也不会这么久不联系家人,再则,根据刘旭的说法,他父亲往日在家中的口述,他们的活动范围绝少在内陆岛屿一带,这些人出门是冲着寻宝,要想找到珍贵稀奇的宝贝,只有去人迹荒芜的外群岛上才有机会获取。对这句话我们对应过地图做过深透分析,所以直接选择了外海岛屿。初步目标定在福建辖域的一些孤岛上勘探找寻父亲的踪迹,或者顺着南下的航线去打探他跟他船上的成员踪迹。
此时的海面很平静,很祥和,碧波千里一点也不为过。随着时间,船头开始不再朝着正南方面,而是偏东行驶,浩瀚无际的大海用它独有的气魄渐渐的消减了我和大头的紧张情绪,渐渐的让我们从伤感中走了出来。于是我们开始贪婪的欣赏着眼前无与伦比的景象。逐渐兴奋起来的大头敞开自己的双臂,迎风对着海面高吼:“神秘的大海,我们来了。”
不过真正出海的人都很清楚,面对大海,再美不过一瞬间,接下来多数的时间你都要疲于奔命的与大海争斗,好在我们这次出来没有其它目的,只是行驶,虽然人数不多,却也不算劳累。
船只渐渐的驶离内海,海面的颜色变得更加的清澈,远远望去,天地一色,海空相连。
随着航程地推进,每个人渐渐都融入了自己的角色。夜色慢慢降临,我不敢托大,又没有搭手的,便提出让于兴旺往有岛礁的附近早做停泊安排,现在行驶的不远,这一带于兴旺尚且熟知,用不多久便找到了地方,大头见船停下,立即启动链盘,放下铁锚。于兴旺做事谨慎,先是前后检查设备,跟着又去测风力,待一切工作检查无误,才松下一口气,接下来我开始刷锅做饭,船上不比家中,烧了两个菜,对着酒就入肚了,酒不敢多喝,怕耽搁事,饭后四人坐在甲板上唏嘘一阵,于兴旺要养神先早早回去睡觉,刘旭也不敢太晚,留下我和大头,分好上下半夜工作,也回到了舱内。
次日一早我们便再次开启航程,于兴旺工作做得不错,果然这先天海面平静,波澜不惊,就这样缓缓走了六、七日,直到离海岸线越来越远,“男儿号”彻底驶入外海深处,这一刻,我才真实体会到内海和外海两者之间极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