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还是太年轻了,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周文清老爷子一辈子经过太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用老谋深算形容他都不太够格。
周文清老爷子人生中前二十年可以说是看家里人做生意,再二十年下乡吃苦,最后三十年自己做生意,这一辈子见过太多的人,能吃山珍海味也能吃糠咽菜,他知道人的贪心是无尽的,他越是表现出在意就越难满足某些人的胃口。
他这个年纪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两个儿子都不愿意接受‘云上斋’,他年龄也大了,‘云上斋’并没有那么重要,但是这绝对不代表他可以把‘云上斋’拱手让人,这毕竟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
方士更不知道周老爷子以为他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人,他来就是单纯的想收容银伥童子鬼,完全不是老爷子以为想要整个‘云上斋’的人。即便把‘云上斋’交给他,他这个水平可能没两三年也就被人骗光了。
古玩行当水很深,至少方士玩不转,他也不想玩。
方士按耐不住了,老爷子在他看来神神叨叨的,可他时间有限,处理完这个有时间还要去买种子化肥的,太晚了就不容易回林溪镇了。
他开口了:“周老爷子,我直说吧,这屋大堂西侧的博古架里面有一个木箱,你还记得它的来历吗?”
“木箱?”
“博古架最下面的小橱柜有一个古铜为皮,银质锁扣的木箱子。”
“我没什么印象,你的意思是这个木箱上面有银伥童子的诅咒?”
方士摇了摇头,他不能说他确认只能说他怀疑,否则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确认。
周老爷子却很执着,他想要听到肯定的话,而不是什么猜测怀疑。周彦目前的情况根本支撑不到猜测怀疑被确定。
俩人一下陷入了僵持,范子乐感受着气氛的诡异,轻轻拉动方士的衣服道:“方哥,寄人篱下,识时务者为英雄,服软吧!丢面子总比丢命好呀!”
方士一皱眉,瞪了一眼范子乐,这傻缺也不知道说什么呢,净添乱。
最后还是梓君煮完茶站起身来,她对着老爷子道:“爷爷,我去拿那个木箱吧。我不信什么诅咒鬼神,但是如果木箱真的是周彦弟弟患病的原因,我愿意替他试一试。”
周老爷子眉头紧皱,他拒绝了,尽管十分忧心孙子的病情,但他不是冷酷无情的人,不能坐视一个正青春年华的女孩去尝试这么危险的事情。
褚梓君微微一笑,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清冷的声音响起“爷爷,要不是您,我和妈妈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您救了我们一家又替我们夺回产业,我只是替周彦试一试而已,不说别的,平日里我也是把周彦当作弟弟的。”
周老爷子和褚梓君各执己见,老爷子不愿意让褚梓君去试,褚梓君却执意要去试。
方士看着这出‘闹剧’,他感觉好像大家不太尊重他呀!
他弱弱的举起手,插了一句话,“你们先别争了,要不听听我的意见?”
褚梓君早就对他意见很大了,现在方士一说话,她感觉方士好像是在插手家事一样,凤眼圆睁,厉声道:“闭嘴!”
方士被吓了一跳,抿了抿嘴唇,心里暗道没想到这个女孩脾气还挺暴,一点都不像是外表的清冷贵气。
周文清老爷子一皱眉,拍板定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人去试。
褚梓君却趁着老爷子腿脚不便,转身就要去西侧博古架。
幸好方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褚梓君,褚梓君一回头,凤眼含霜,马上就要爆发之际,方士说道:“箱子既然是我怀疑有问题的,那我自然有解决办法,用不着你们以身试险。”
这下周文清和褚梓君的目光都聚集在方士身上,方士看了一眼范子乐,范子乐顿感不妙,他身体一颤,心里惊道不会让我去碰那什么箱子吧。
范子乐正在假想自己接触了那个木箱,然后浑身起‘银斑’最后变成‘银人’的过程,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方士当然不会这么惨无人道,他只是想把装有木雕神像的包交给范子乐,背着那个包过去处理箱子,很不方便。
当他把背包卸下来,递给范子乐的时候,范子乐摇着头,挥着手,一脸的抗拒。
方士不明白他犯什么神经,没好气的把包放在他旁边桌子上,让他看好。
他走向了西侧博古架,虽然是第二次用‘禩’字牌收容鬼物,但是他依旧提心吊胆,毕竟一旦失误付出的代价很可能就是生命。
方士在前面走着,周文清老爷子也在褚梓君的搀扶下跟在身后,范子乐更是没出息的抱着包跟着。
方士蹲下来,打开博古架最下层的小橱柜,他特意侧身露出小橱柜中的古董箱子。
老爷子看了半天,最后道:“我不是很有印象,但是这可能真是一批‘贼货’,因为当时箱子上了锁,我掂量了一下里面应该是没什么东西,所以就放到这里面闲置了,但是我记得我也碰触过为什么我没中毒?”
方士沉吟了一下,他哪知道为什么周老爷子没被‘银毒’所伤,想了一下也只能用老爷子当时是成年人,可能对于这种毒素抵抗能力强,周彦还小,身体太弱所以抵抗不住才中了毒。
老爷子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还是感叹了一句‘时也命也!’。
方士看蒙混过去了,双手伸出似是要抱出木箱,但实际上左手在前右手在后,特意让左手掌心‘禩’字印先覆盖住了木箱银质锁扣。
银伥童子、银伥童子,没有银质的东西它附着什么,所以方士认为那家伙应该就是附着在银质锁扣上。
外面一切如常,方士却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时间洪流,整个世界都变慢了,卡顿之后时间仿佛在倒流,方士看到了一个男孩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
无人注意到方士的眼角流下了几滴泪水,他们只看见方士抱出了木箱,沉默不语。
方士现在根本无心探究新得到的能力——‘金山银海’,他脑海里都是一幕人间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