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一脸哀怨憋屈的五夫人后,安若素一个人静静的在院子里行走,远处的戏曲声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她打算等那边快结束时再回去露一下脸,空旷的园中不时的吹来阵阵的冷风,穿透着衣料的空隙,打在身上觉得有些微微的寒冷。
拉紧着身上的镶毛夹袄,看着本该是花瓣凋零的花园此刻却依然花开正艳,不由的嗤之一笑。
在安若素看来,多少金雕玉琢的东西,掩盖的也不过是个肮脏的地方罢了,好比刚才的五夫人,围观看好戏的二夫人四夫人,人心的邪恶这些是这些金雕玉琢的东西掩盖不住的。
随意的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手里拆着刚采的花朵,聚精会神之时,身上却突然的多了一件缕金挑线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多了那一件斗篷,浑身一扫刚才的寒冷,原本以为是魏嬷嬷去替自己拿来的,笑着回头看见来人时,那笑僵持在了脸上,滑落。
想都不想的脱下了披在身上的斗篷,将他交给了那一身金丝银线织就华服的公孙斐,客气的说道“多谢三叔关怀,这斗篷我并不需要三叔还是留着给二夫人吧,我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告辞。”安若素快速的将那斗篷扔下后打算离开,只可惜手腕却已经被人紧紧的握了住。
在手腕被人握住的瞬间,她机警的甩手,挣脱了那只手掌“三叔有什么事情么?”厉声道。
“嫂嫂为何对我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我自问长的也不是豺狼虎豹的模样,就这么让嫂嫂你厌恶么?”望着尚留有一丝余香的手心,公孙斐邪佞的一笑,开口问道。
安若素摇头“三叔怕是误会了,我与你是叔嫂身份,自然是要保持一定距离的,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三叔应该懂得吧,我可不希望因为你而让我的名声沾上些什么不光彩的地方,这府里,一个人一张嘴,我禁不起。”他在府外恶少的名声人尽皆知,安若素有的时候都佩服这一家的人,不管人后是什么样子,人前永远都是那种光鲜的模样。
公孙斐一听,不由的嗤之一笑,望着手中的这件斗篷“哦?嫂嫂觉得我这人名声不好,怕与我走的近玷污了你,就连为嫂嫂披一件斗篷都不能,那嫂嫂你刚才在那里这样逗弄五夫人,那又是怎么一回事,若我的名声不好,只怕嫂嫂的品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三叔恭维了,我小门小户的出身,品德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好在我表里如一该如何还是如何,只是有些人,明的一套暗的一套,那表里不一的模样才让人为之胆寒。”
刚才他们母子唯恐不乱的在一旁戳刺着五夫人的事情,她看的真切,光看那模样就知道,五夫人的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为的就是等个机会由别人来捅破,到时候她们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算起来这对母子真的是会算计。
公孙斐听着她话里有话的直指,微微一笑的挑起了鬓边落下的一缕发丝,妖孽无比的说道“在这里生活,不管是表里如一还是表里不一,都不过是活下去的手段而已,就好比嫂嫂你,刚才你不也是表里不一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三叔若是没事我便走了,相公喝药的时辰到了,不打扰了!”安若素白了公孙斐一眼,不打算再和他纠缠下去,深知这么纠缠着不过是无谓的行为罢了,况且魏嬷嬷也曾说过,自己现在还不是和他真正结怨的时候。
“二哥的病积年已久,嫂嫂难道要把这一生都寄托在一个病秧子身上?”公孙斐不甘的扬声,对着安若素开口言道。
脚步因为他的话音停止,安若素转身,偏头望着那个满怀怨愤的公孙斐“他是我的相公,是我的天,我不把一生寄在他的身上,我又把自己寄托给谁,三叔这话说的真是可笑,再说,我相公的身子最近已经好了许多,为何你就这样断定,他不会好,就算他一直这样,我也会像现在这样陪着他,心甘情愿。”
“哪怕将来有一天你变成寡妇也甘之如饴吗?”公孙斐诧异的出声,忿忿道。
安若素淡笑“为什么不,我嫁给了他,不管生老病死,健康或者是疾病,他都是我的丈夫,生我是他的人,死我便是他的妻。”这样坚定的一番话有着八点档言情剧的风采,安若素在心里被自己酸倒,但眼里却依然泛着坚定的神色。
公孙斐难以置信的摇头,翩然淡笑着“灵动如你,竟然也会有这样迂腐的想法,就算你成为了寡妇,你就这么认为这里能够容下你,在这里安身立命不容易,有公孙卿在如此,没有公孙卿在更加如此,睿王府容不得一个寡妇,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寡妇。”
这王府中的寡妇还少么,除了她,剩下的那些不都是寡妇么!“呵……”安若素摇头丹唇向上勾起。
“三叔话中一口一个寡妇,你这样诅咒我的夫君,是不是太恶毒了和不仁义了些,好歹他也是和你有着相同血脉的哥哥。再者说了,你就这般的认定了,我夫君的身体不会好,我不会和他白头到老么?”
“若能好,当年大哥也不会死去,有大哥的例子在先,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二哥的身子是不会好了,你不过是被挑来冲喜的,若二哥真的能好,你嫁进来四个月,为何还是完璧之身,说到底他也是不想连累你罢了,嫂嫂,你真是太天真了。”
血缘这种东西不过是用来羁绊那些无用之人的话语罢了,他公孙斐不在乎,若在乎,当初他就不会对自家大哥出手。
公孙斐对安若素的质问不予置评,随后满是笃定的开口,而那话却让安若素在一旁听了无限鄙视,我完璧之身关你P事,嫁了人就一定要做那事的么,缓一缓培养感情不行么。
“那三叔的意思是想让我学五夫人一样,做红杏出墙这样的事情?”安若素眉眼轻扬,朗声一笑,知道这个男人这会不会让自己轻易的离开,想着还是等公孙卿出来寻自己吧,反正他都该有数,站的累了的她寻了一处能够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后,玩笑道。
公孙卿惊诧于安若素的大胆时却又十分喜欢她这样直爽的性子“嫂嫂若是愿意,我可以当作看不到。”
“就像是你和二夫人对待五夫人的事情那样,纵之任之吗?”安若素浅笑,直言不讳道。
“嫂嫂这样想,那就这样理解吧!”公孙斐不否认,淡淡道。
“那不然我该怎么想,难道三叔你还想帮我找出墙的对象?”安若素浅声道,远远的却已经瞧见了向自己方向走来的公孙卿,不由的,扬起的唇角下笑意更浓了。
公孙斐的手拨动着他鬓边的那一缕发丝,无比妖孽的噙着那抹坏笑,邪佞着开口意有所指。
“嫂嫂,这王府里不是只有一个人姓公孙,公孙卿不行,公孙斐也可以,他是个病秧子,我可不是,若有一天,他不在人世了,能保你在此安身立命的人,只有我,嫂嫂……”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出墙,看样子睿王府的三公子不止外界传的那样不堪,而是比外界所传的更加不堪,染指嫂子,不伦这种事情你都能做出来,你可真是有兴致。”望着越走越近的身影,安若素的声音不由的扬高,用足矣让他听见的语调,慵懒的说道。
因为公孙斐是背对着公孙卿的方向,当看见女人眼里那抹玩味的笑意时,他深深的以为安若素已经对自己所说的话打动,一下子,张扬的性子就这么彰显在了她的面前“嫂嫂长的美艳有着京城第一美女之称,能得嫂嫂青睐,就是让我去死,我都心甘情愿!”他情深意长的开口,有人却去已经轻启朱唇的高喊。
“夫君……”
在公孙斐陷入自己那抹深深的自恋中时,安若素却已经起身飞快的扑向了那个离自己那样进的怀抱,嫣然笑道。
“出去这么久,怎么不回去?”公孙卿拉着她的手,发现手竟然冰凉的没有丝毫的暖意,不由的嗔怪道。
“我知道你会来寻我的,所以就在这里等你。”
“胡闹!”
小夫妻两个眉来眼去的一句接着一句全然的把刚才那个深陷在自己心思中的男人给晾在一边,收起了适才一脸邪佞的表情,公孙斐对着公孙卿恭敬的叫了声“二哥。”
“阿斐刚才在和素素聊什么,竟聊得这样投契。”公孙卿“嗯”了一声后,悠悠问道。
“这……”公孙斐一脸尴尬,话堵在了喉咙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倒是赖在公孙卿身旁的安若素一脸娇俏的抬头欢快的说道“刚才三叔在和我聊一枝红杏出墙的典故,夫君,要不要一起,是个很有趣的话题。”那满脸的纯真的模样,若是旁的人真的以为那只是个单纯的话题,而身边的两个都晓得,那个话题别有深意,而那张纯真笑容下掩盖的是另外的一张面具。
尤其是刚才还循循善诱着安若素向自己出轨的公孙斐,他满脸尴尬的一笑,对着公孙卿说道“既然二哥来了,那我便先回去了,本是去给娘亲取斗篷的,一时间和嫂子聊得投契误了时辰,我就不打扰二哥和嫂子了。”
“嗯。”公孙卿点了点头,公孙斐便连忙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再待下去,他敢肯定安若素一定会闹出些事情来。
在他走后不久,安若素冲着那个远去的身影轻声的“呸”了一下,那声音公孙卿听得真切,不由的一笑。“他刚才调戏我了!”她直指那身影,愤慨道。
“我知道。”淡淡的回答,眉眼里却多了一种清冷的肃穆。刚才安若素的声音说的那样响,除非是个聋子,一想起公孙斐心中的那股邪念,他不由的银牙紧咬。
“帮我出气。”要不是为了不打乱公孙卿的计划,安若素早就把藏在袖子里的银针直接的扎在公孙斐的身上,懒得和他说那样多的废话,竟然还想让自己和他出墙,她除非长了针眼才会选他。
“好!”公孙卿点头,就是安若素不说,这口气他也要出,帽子都戴到自己的头上来了,虽然还没有戴上,但是可忍孰不可忍,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公孙卿的眉眼不由的沉下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