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枚冷月高挂枝梢,夜里的寒风吹袭着即将光秃的枝头,吹的枝桠飒飒作响,枝头还未败落的秋菊迎着阵阵的寒风不停的晃动,这样的一个夜晚,睿王府上上下下除了值夜的精兵护卫其他人都已经早早的入睡。而在王府的一角,僻静的院落内有人却至今无法安眠。
晃动的烛光下两声响亮的鼻涕声打破了这肃穆的沉默,这会的公孙斐只觉得有苦不能言,一想起安若素那个小女子,他就恼火,被她推进水后得了伤寒,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全,每次看见她那双带着戏耍的双眼时,他恨不得把那眼给抠出来。
“江菁蓝那个废物,我还当她有多大的本事。竟然都敢请杀手杀了那个丫头,现在却又因为那丫头的几句言语吓得差点尿裤子,怂货,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在公孙斐的身旁,二夫人此刻正愤然的一手拍着手下的桌子,扬声道。
早前听闻公孙卿和那个丫头要陪皇上狩猎,她便知道江菁蓝已经会借此机会出手,后来传回来的消息也证实了她的想法,可没想到那丫头竟然安安全全的回来了,倒是那江菁蓝却被吓得三魂掉了七魄一样,真是无用。
公孙卿听着自家母亲在一旁的数落,轻声一笑“那个老五自进了这王府的门槛,只怕这一次也算是她胆子最大的一次了,你竟然还想着她能够做些什么,不是太可笑了么,我的娘亲。”
“算我没长眼睛,还指望着她做点事情出来寻寻那丫头的晦气,自打那次她在大厅和老四杠上之后,我就日日都在担心她说的那些话,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挣来的东西,岂能由着她说一句她是王妃,是这个府里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而抢了去。”
自从上次安若素气势如虹的对着四夫人在院子里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二夫人就天天都在担心她会照着那一番话来做,就怕一觉醒来,她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全都成了一场梦,尤其是在最近,那丫头自从身子骨好了以后天天的去无极阁缠着老太君,据说老太君现在把她当成宝贝一样的疼着,这么一来二去,别说是她这个二夫人心里的压力重了,就连公孙斐都不由的有些担心了起来。
自古以来有一句话便说的,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纵然这些年他将王府打理的不算蒸蒸日上却也算是井然有序,可他依旧是个无爵无位的王府三公子,就算他想从政都没有这个资格,所以,他若想要出头,只有等公孙卿先死,他继承爵位才能名正言顺。
而那个叫安若素的丫头,先前看她长得美貌整个人自进了王府又是深居简出,以为是个无害的人,却没想到这个丫头古怪精灵,脸长得美,就连那心也是七窍玲珑。三言两语打发的四夫人哑口无言不说,竟然还能让一向对人严苛的老太君都为她说了话。
这么多年老太君看着他们娘俩掌管府中事物,却是连一个笑脸都不曾露过的,每每看着递上去的账本账册,从来都是一副你们本该如此的模样。同样都是孙子,差别竟是这样的大,这让公孙斐怎么能服。
“那该死的妖女,竟然还把你推入水中,往后你离她远着点,小妖精,总有一天我要她好看,看她到时候当了寡妇还和谁去横。”做母亲自然最心疼的就是儿子,想起安若素把自家的儿子推进揽月湖,她就来气。
“母亲随她去吧,左不过就是即将成为寡妇的女人,将来的苦日子还在后头,现在就让她先快活两天,等公孙卿一死,往后还不是有她受的,我所担心的是万一老太君想让她掌管府中之事,你这些年扣的那些银子去填补赌债的款项,让她查出来可怎么办。”
按现在的这个情势看来,这些事情他们不得不做准备,说起来,他都觉得可笑,自己这个一向精明的母亲竟然在多年前染上了赌瘾,每个月不管怎么样都要出去赌上一把才会过瘾,十赌九输,这些年她也不知挪用了多少款子,来填补那个巨大的漏洞,若是老太君松了口把安若素那个丫头推了上去,那丫头本就聪明再加上公孙卿那个精明的头脑,不难看出那些被填平了账款上的猫腻。
“你将外面收的那些帐拿出来些将那些填平的款子重新补上去不就得了,那丫头再精明,还能精明的过你么,这么多年,老太太都没能查出来的事情,她还想查,哪里有那么容易,再说了,老太君如今还没有松口呢,你怎么就先自乱了阵脚。”
被儿子这么一提醒二夫人的心不由的虚了起来,用着底气不足的话语强撑着开口,公孙斐看她这副模样,亦是一脸的无奈。
“我也想帮你填补那笔账,可这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法子根本不能一直用下去,而且那些日子公孙卿说要查账,害得我把扣下的银子又塞了回去,如今二皇叔那里已经出了事情,闹得朝廷不宁,好在他用手里的职权给压了下来,我的娘亲,你以后能不能管管你得手,别再出去赌了,这样有意思么?”
这些话长久以来他说过不下百遍,可公孙斐深知这些话对于他的娘亲而言不过是风拂云烟而已,可如今,他不得不郑重的说。而公孙斐所提的关于边关的事情,便是那次公孙卿和公孙皓两个在御书房中所谈的计划,他扣着公孙斐手中的钱财,让他无法支援二皇叔,如今朝堂上已经起了不小的波澜,而远方的边关闹起的战事,至今未能平息。
“这种事情也不是说戒就能戒的,这么多年你都已经容许了过来,非要在这时候为难你的母亲嘛。”二夫人说的牵强,甚至话语里带着不满“如今,你只是在做必要的打算就已经这么小心翼翼了,她一个臭丫头能有什么本事,我偏就不信了。”
“这和那个丫头没有关系,若娘你能戒掉赌瘾,我身上的担子会轻好些,至少我不用每个月克扣银两,来填补你的空缺,二皇叔和你两头我要兼顾,我真的很累,你哪怕是现在戒了,等有一天我真正的掌了权,我就算为你开个赌坊,让你从早到晚泡在里面,我都不会管你。”
早在他和二皇叔公孙凌结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堵上了一辈子的前程,只有公孙凌成事,他才能够成事,留着公孙卿一刻,不过是想查探有关于府中宝藏的那个传说,这个传说在他看来太过于真实,因为这些年睿王府所有的支出都在他的管辖之内,他所交上去的钱一年不如一年的多,可据他的调查公孙皓还是有银子来周旋他所要做的事情,那太诡异了些。
可惜他掏心掏肺的话却没有没有让她母亲心有愧疚,反倒是激起了她的不耐烦“如今你是不是嫌弃你母亲我没用,总是给你添乱找麻烦了?”
“娘亲,你在说什么呀,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最近还是顾忌着些,这些日子公孙卿所用的药中并不曾下药,所以身子看上去好了许多,你是知道他的,他的身子一好便会来管府中的事情,别让他逮到了错处,至于那个丫头,没了五夫人那个脓包不是还有四夫人在么,她如今可是最恨那丫头的,咱们先观望着就好,不必急在一时。”
公孙斐知道自己多说无用,轻叹了一声之后便留下了话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这些日子公孙凌常常让他拿出银子,他如今要想法子如何能筹钱暂时封住那位二皇叔的怒气,彼时,这里灯火依旧摇曳,而在洗梧苑内却是另一番的景象。
安若素坐在一旁看着公孙卿握着手下的小楷龙飞凤舞的书写东西,随后望着那只她准备烤着吃的小白鸽飞出了自己的视线。
“什么事情非要用这个,不能让李毅跑一趟么,万一中途让人劫了怎么办?”安若素坐在那里,好奇的出声,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中总是会出现那样的画面,人家一拉弓那白鸽指定就被订在了箭上。
“呵……”面对小女人的担心,一旁的公孙卿淡淡的笑了笑“就算人家把它打了下来,也看不懂其中的意思,你不用担心。”
听公孙卿这样一说,安若素回想起了刚才纸上像鬼画符一样连笔的字眼,估计这应该是个密码,她在心里这么想着。但她没有问,因为公孙卿想告诉她自然会说的,如果不想说,问了也没有用,这么久,对于这一方面,安若素已经十分聪明的领教了。
“素素,听说你今天把五夫人给吓坏了,她连晚膳都没有用,只怕这会还在屋子里急的不停的兜兜转转呢?”公孙卿眉目轻佻看着一旁含笑的女子,悠悠说道。
“她心理素质太差,我才说了几句话,她整个人就跟中了邪一样,我还以为她胆子多大了,原来也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主,原本我还想好好的吓唬吓唬她,但看她都成那副样子了,我一下子就没兴趣了。”
一想起傍晚时分那个被自己吓得浑身发抖脸色发青的五夫人,安若素打心眼里就好想笑,这世上在没有比这个更好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