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跟爸妈打了个招呼“我出去下”就往山下走去。
我叫方平,二十五了,在部队当了几年兵,刚退役回家不久,这段时间正好在家休息。
就在昨晚我做了个梦,稀奇的梦见已去世多年的外公,外公跟自己说了许多的话,一早醒来,我已记不太清梦中外公具体跟自己说了些什么,只隐隐的记起来外公提到过“天井”这个词语。
吃早饭时,我总想着这件事,难道是传说中“托梦”,外公有什么要交代,就随口问了句父母,哪有“天井”。
“你外公的老宅就有天井啊,你外公家的客厅就在天井上”。
对啊,小学毕业以前,因为外公家离学校近,自己天天在外公家吃午饭,每天都坐在外公家天井上吃饭呢。
想到这,我决定吃过饭去外公老宅看看。
我的家在一个山村的半山腰上,外公的家在下面山谷小溪边上,离我家也就走路十分钟。
外公的老宅,真是一幢很老的宅子,连外公都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建的。原先是本地地主的宅院,解放后归了公,到了后面国家搞集体那会,外公一家也在这宅院里住下了。
老宅全是青石板地基,木质结构。跟电视里那地主的房子风格差不多,前院有门楼,正房房檐、窗户到处都是各种木料雕花而成。
青石板路到大门口,大门门槛也是青石建造,足有50公分高,小时候过这门槛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正堂成长方形,几十米见深,左右2边各有一天井对称设计,天井前后布置了一些房间,每个天井的侧面都有一个后院,后院的石砌墙跟下都有一口泉水井,泉水冬暖夏凉。
外公居正门右边,左边另外一户李姓人家,中间正堂2家共用。
外公在80年代把天井改造了一番,顶上盖上了瓦,沿天井周边的青石板铺了一层木板,与正堂相隔的地方做了一堵木质的墙,把天井做成了一个客厅,八仙桌就摆在天井的正上方。
沿着小溪边不知什么年代建的青石板路一直走到外公的老宅门前,上了十几级青石台阶,穿过不知何时消失的所谓门楼。
一眼望去,满眼的破败苍夷,青石板路的缝隙里长着茂盛的杂草,房子已经向一边倾斜,很可能随时有倒塌的危险。
外公没有儿子,只有几个女儿唯一就是我妈年长嫁在同村。
外公外婆相继去世后,爸妈就把房子给锁起来了,隔壁的人家也去世的去世,搬走的搬走。
整个宅院没人打理维修,几年下来,风吹雨漏,对于这种木质房屋来说还没倒已经算是万幸了。
这处宅院的座向并不好,虽然我不懂什么风水啥的,就冲这一年到头都晒不到太阳,阴凉阴凉的,我就觉得这房子座向选址不好,也不知道当年那地主是咋想的。
正堂由于是原先2家的公共区域,所以没上锁,虚掩着,我推开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响声。
门开到一半,只感觉一股阴嗖嗖的凉风迎面吹来,直打寒颤。
要不是自己对这里很熟悉,还真不敢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正堂2边还摆着一些竹床、靠椅等当年外公他们用过的一些东西,已显霉迹斑斑。
地是土质的,地上坑坑洼洼,感觉有点湿,看得出这房顶很多地方有漏水,已禁不起风霜雨雪。
走到右边外公家的门口,见一把挂锁锁着门,钥匙应该在老爸手里,进不去。
我转头走到左边李家那边的天井,李家没有翻新,这边的天井依然肩负着自己的使命。
我对天井没有什么深入了解,只知道小时候下蓬勃大雨的时候,天井从不会满起来,水会顺着底部的空洞流走,老宅比小溪高十几米,小时候找遍地方也不知道这天井的水从哪里流出,流向了哪里。
现在感觉古人设计这个天井主要的功能是给宅院纳凉、采阳、通风和排水。
我仔细观察着着天井的构造,呈正方形,每边大概有个4米的长度,四周一圈青石精心打磨的条石镶嵌,天井大概七八十公分深,井底也全是青石铺砌,中间还有几个石墩,也不知道是干嘛的,是放盆景,还是坐人。
不是雨天,天井是干的,井底青石上长满了青苔,顺着井壁一直长到井口青石边上,跳下去仔细观察来观察去,也没发现这天井有神秘之处。
外公给我托梦说天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两边的天井都是对称的,造型也是一样的,虽然外公房里那口封闭了看不见,我想大体应该是一样的结构,也不见得有什么花花可看的。
没什么也好,来这看看就当是来看看外公外婆他们,怀念下他们。出了正堂,正准备走,想起了外公后院还一眼泉眼,那水才真好喝。
从大门右边绕过,穿过荒废的菜园子来到了那泉眼,由于是镶嵌在石壁里面,任外面风吹雨打,这泉水中只落有几根小树枝,还比较干净。
“啪啪”水面荡起一层涟漪,一个乌黑影子在水中一闪即逝,丫的,这条鱼还在,这还是我小时候就经常看见不知叫什么名字的鱼,投食、网捞想尽办法也没有捞到过它。
捧了几口泉水喝了几口,没管那劳什子鱼,我转回到了外公家的厨房后面,我想起小时外婆不在家时,我经常从厨房的窗户爬进去的。
厨房的窗户在灶台后,与灶台一般高,看起来不像窗,其实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洞,装个木门而已。
轻轻一拉,竟然开了,我探探头,看看了里面,光线不好黑漆漆的。
思索一下还是决定爬进去看看,爬上窗台,直接跳到了灶台上,锅盖案板到处都是灰尘和锅灰。
刚跳下灶台,就听一顿“吱吱”“唧唧”杂乱的声音在厨房角落谷仓那边响起,几秒以后瞬间消失。
老鼠是无处不在的,尽管此处早已人去楼空,没有什么东西可吃。
这种老房子窗户很少,屋内昏昏暗暗的,试着找到灯线一拉,果然,灯没亮,也是,几年没住不是没交电费就是线路老化了。
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顺着过道走了十几步就到了天井客厅,客厅并不是很暗,只见几缕光线从屋顶投射在正中的八仙桌上,原来为了取光当初外公改造天井屋顶,盖瓦时设置几块琉璃瓦。
我四处扫了几眼,还是原先的摆设,靠厨房这面墙摆着茶桌电视柜,对面墙角是长条木质的靠椅,八仙桌正中,地上杂乱的堆着几张小板凳小椅子。
墙壁上还挂着以前的年画和几个相框,我走进擦擦了相框上的灰尘,都是些外公和女儿们的老照片,有黑白的、彩色的,彩色有些开始变色模糊。
其中有一张特别大的照片,是外公的黑白照,照片中外公是光头,没有牙齿,很瘦,正对着我微微的笑。
如果不是因为外公是亲人,我会觉得这笑很诡异,要是突兀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看见一张这样陌生的透着诡异微笑的照片,我一定会撒腿就跑的。
边看照片边回想往事,过了好一会,我才从儿时回忆中回过神来,走向了正中天井处。
刚踩过青石板,一脚踩在铺设的木板上,“咔嚓”一声,木板碎裂了,我左脚直筒筒的掉进了天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