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有年少轻狂,我面前的这个深沉睿智,内敛腹黑的帝王亦是如此,才子佳人,本该成为一段佳话,可造化弄人,当青葱岁月流失,当年的男子成了九五之尊的皇帝,曾经的一切在潜移默化里悄悄变换。
可有些人依然无怨无悔!
这是我在听完轩辕冥用低沉的语言诉说当年后内心的总结,顺便我也在心底告诉我自己,一个心怀天下的帝王,绝不可能有儿女私情,既然他不能负天下,那么就注定了要负他心底的红颜。
似乎是瞧出了我眼底的一丝嘲讽,他怔了怔,第一次用很认真的语气对我说:“青儿,朕是皇帝!”
多简单的四个字,可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的无奈?
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注定了要负朱颜,所以才有了那句传承千百年的叹息,最是无情帝王家!
我只是心底突然多了一丝悲凉,仿佛有些什么突然东西突然断了,而断裂的声音将我生生从某些深渊里惊醒,然后一直身在迷雾里挣扎的我看清楚了四周的一切。
“既然注定了要辜负,为何不放手?”我冷冷的看着他,问。
他苦涩的笑了笑:“即使是帝王,也有许多的无可奈何!青儿,你可曾有过一种经历,想要抓住,可却从出生起就注定用无法去拥有。”
我切身的感受着他周身弥漫出的悲伤,看着他,笑的没心没肺:“我从来不会去奢望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若我知道不能拥有,我一定不会让自己伸出手,然后让我珍爱的人和我一起痛。”
轩辕冥看着我,眼神里有些迷茫,这是我从未在他眼里发现的东西。
“见见蓉妃吧,既然想保护她,就不要让自己为她竖起的盾刺痛她!”我想这是我此生第一次如此,不要问我理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与太后在御园偶遇,她坐在垫着狐毛的石凳上,而我则自请安后便被她忽略,我知道她是故意,不过我也不急,所以我一直保持着半跪请安的状态,除了这花盆底的鞋子让我的脚很疼以外,保持这个姿势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
太后径自喝着茶,丝毫没有想要我起身的意思,兰妃不怀好意的看着我,报复之心写满那张漂流青春的脸。
“太后,皇后娘娘已经跪了很久了,您就让她起来吧!”最后,是雅灵开口打破了沉静。
兰妃不悦的看向雅灵:“雅灵,你是怎么回事?太后都没出声,你插什么嘴?”
“兰妃娘娘,皇后这些日子为了照顾皇上已经很累了,若是这会出什么事,谁来照顾皇上。”
“难道能照顾皇上的就只有她?她配吗?”兰妃站了起来,拍案大吼。想来还是为了那天皇上阻止她进入未央宫时打她板子的事记恨。
我没有出声,继续当自己的空气。
“兰妃,去将皇后扶起来,跪了这么久,她应该很累了。”太后说道。
兰妃明显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她就接受了旨意,我意识到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阵刺痛从手肘处传来,我疼的变了脸色,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她却冷笑着紧紧抓住我的手腕用力将针压的更深。等到我疼得已经冒出冷汗,她才满意的放开了我的手:“皇后娘娘站好了,臣妾要放手了。”
她那里是放手了,她松手之前狠狠的将我推倒在地上,然后看着我,惊讶的说:“天啦,臣妾不是提醒过你,要站好吗?怎么还是摔倒了呢?”她俯身惋惜的摇着头:“可是怎么办呢?臣妾今天的善心已经用完了,皇后娘娘还是自己起来吧。”
她摇摇摆摆的走了回去,太后的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皇后还不起来吗?”
瑶儿用尽力气才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笑道:“让太后费心了,臣妾这就起!”
“若是太后没事,臣妾就不打扰您赏花的雅兴,先告退了。”见太后许久不说话,我便开口告辞。可接下来,太后却突然抬头盯着我,双眼凌厉。
“沐楚怀着龙家的子嗣,皇上这时候病重,她怎么能回家,所以哀家不同意,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皇后,你说呢?”
“太后说笑了,皇上当初亲自下旨将沐楚和龙嗣交与臣妾,可如今臣妾忙于照顾皇上,无暇顾于沐贵人,所以才征得皇上同意让沐贵人回家修养些时日,连太医也说这样对于她肚子里的龙嗣有好处,太后为什么不同意呢?”
“若哀家就是不同意呢?”
“凡事不过一个理字,若太后娘娘您在情在理,我想也不会来为难我吧?”
“你!”太后站了起来,将茶杯摔在地上,瞪着我:“你是不想活了吗?别忘了,若哀家想要你的命,随时都可以!”
“臣妾随时恭候!”
为了防止太后从中阻拦,我让卡蒙加入在护送沐楚的队伍里,然后亲自站在宫门口望着队伍远去,我可以看得出,沐楚十分不舍,可这姑娘为了大局还是愿意自我牺牲,这点我十分佩服。
“主子,慕容先生来了。”正当我望着沐楚一行渐行渐远的时候,瑶儿在我耳边低声提醒。
我回过头,看着白衣飘飘的男子,他朝我走近:“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和他同步而行,瑶儿远远的跟在我们身后。
医者,善观其行,其色,而后断其症。很明显,慕容属于这方面的佼佼者,他伸手扶着脚步蹒跚的我:“青儿,你的脚?”
我实在的忍不住了,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他双手上:“刚才被太后罚着跪了好久,估计这会已经淤血了。”
他眼底的担忧以我能见的速度加深了一层,我不在意的笑了笑:“没事,太后年纪大了,再加上他儿子因为我受了伤,拿我出出气很正常。”
慕容没有接话,说真的,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又何况是这个以清雪之眸洞悉一切的男子?
“那你的手呢?”他怔忡了许久都没有说话,而我也一直保持着灿烂的微笑看着他,最终,他淡淡的开口询问,将我努力保持的笑容击垮。
原来匆忙之间我只将银针拔了出来,没有包扎,可没想到由于针刺的太深,过了这么久却是在不断的流血,我望着衣袖上的快被风干的血液,狠狠的舒了口气:“你看我这人,连什么时候被划到了都不知道,还是你心细,这都被你看到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青儿!”他打断我的欲盖弥彰。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我却慌乱的说:“帮我包扎吧!”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忍着钻心的疼走回未央宫的,期间他几次要然让人将凤辇抬来,都被我拒绝,我想他肯定不会知道,我只是很单纯的贪恋着他手心的温度,曾今有那么一个人很傻的愿意忍受疼痛只是想站他身边,仅此而已。只是,当我们都明白这些的时候,却早已物是人非。
也许我该在御园或者宫门口多站一会,这样我就不会看到现在这一幕了。
昏黄的烛光里,那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那个曾抱着我问,青儿,配吗的男子此刻紧紧的拥着另外一个女子,一脸难得的温柔在此刻绽放,画面是如此和谐美好,只有我尴尬的站在珠帘外,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在我清醒过来时,我已经紧紧的攥着慕容的手将他强行带到了浅湖。
“为什么不过去?”半晌,他开口。
我笑了笑,问道:“为什么要过去?”
对面的人没说话,看着我。
我弩了弩嘴,将目光投向月光缱绻的湖面:“最是无情帝王家,我很清楚,而轩辕冥心怀天下,他的心已经被天下苍生占满,已经容不下儿女私情,这一点我更清楚,所以我绝不会傻的飞蛾扑火。况且,我对他那种自私冷血的人绝对没有兴趣。”
面对我如此努力调节气氛的话,他却只是牵强的笑了笑,然后牵着我的手去了他的院子里,将我受伤的手肘包扎了起来,然后又蹲了下来,帮我脱掉了鞋子,纵然是我这个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可我仍然忍不住别扭了起来。
可面前的人却没有一丝杂念,从我的视线看下去,可以从他低着的头看到他的眉毛正微微璨着,再望下去,我便看到了我受伤的脚,脚趾上全是紫色的淤血,说真的,如果要我形容的话,我只能说一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稍微用力缩了缩脚,他却是再度加力将我的脚禁锢在他腿上:“青儿,别动。”
当清凉的药膏涂在我脚上的时候,那种火辣辣的疼痛终于开始缓缓撤离,那一刻,我却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眼眶里蓄势待发,真的,我很努力的想忍住,可是这一次我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
终于意识到我不对劲,安心埋头上药的人抬头看着我:“脚还很疼吗?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我努力的扯出笑容,摇着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将纱布缠好后,他终是站了起来,将我揽在怀里:“青儿,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