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壮汉不备，拔出他腰间的佩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吼道：“若不信我便罢，只要大家一句话，我就此了断，算是给众位一个交代。”
壮汉怒骂自己大意，刚想出手，但见张静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放松了下来。
不再阻止，反而松开了衣领，向后退了一小步。
众人皆被这一举动震惊到了，怒气彻底消失，低头计算得失者有之，仰望敬佩者有之。
“好胆，仁义，愿替宗门扛下错误，我杀翻天敬你是条汉子，就信你这一回，十颗灵石允你一年之后还我，额外的赔付也不要了，权当交个朋友。”
自称杀翻天的壮汉大声说道，一改之前凶恶之相，拍了拍张静的肩膀，给予欣赏肯定。
转而对着众人继续说道：“我觉得这小子说的不错，就给他一个机会将功赎罪，或许还真能将灵石还给我们。”
张静还了个感激的眼神，心道“有门”。知道自己的赌对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再望向其他人，唉声叹气者少数，沉默不语者多数，知道接下来没有大的差错，应该不用再死一回。
不出所料，冷静下来的众人终于同意了张静的想法。
短暂的交头接耳过后，统一了意见。
给他一年时间筹集灵石，一年后归还，另加两颗灵石作为补偿。
一百零六人，到时总共要还一千两百七十二颗。
让张静指天发誓，一年之后能够拿回灵石便罢，若拿不到便让老天收了他。
修道之人不轻易立誓，但只要定下誓约，就必须完成。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若敢打诳语，会受天地责罚。
在众人的威逼下，不得不照做。
闷雷滚滚，晴天霹雳出现，算作誓成。
约定一年之后的今日，依旧在此地，将所欠的灵石还上。
“不错，你小子我杀翻天看着顺眼，有需要帮忙就言语，我就住在城东头，随便找人一问都知道，无需客气。”
壮汉认真的说道，并且重重拍了下张静的后背。
张静望着逐渐散去的人群，有些庆幸，有些恍惚。
被突如其来的一掌差点送走开席。
缓过神来，咳嗽了两声拱手说道：“这都是应该做的，承蒙杀大哥高看，小弟受宠若惊。”
杀大哥……
杀翻天听这称呼极其别扭，以往熟人都叫自己花爷、道友、道兄，还从未有人叫自己杀大哥，难不成这小子想杀我？
恶毒的猜测很快被抛到九霄云外。
短暂的腹诽过后，望着举止大方的张静，越看越喜欢。
“唤我花爷便是，先回去了，你赶紧想办法筹灵石吧，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仅凭你凝气两层，确实有些困难，需要挪借就来找我，一两百颗还是拿得出来的。”
丢下话语，也不待张静回答，牵着一名头戴小红花，且相貌与年龄不符，同样粗犷的孩童大步离去。
背身挥了挥手，算是别过。
张静躬身拜别，远远望不见身影方才起身。
想到前两次都是死于他手，心中难免愤懑，却不敢显露不满。
面带感激之情，在旁人看来虚伪至极。
但在心底里对杀翻天的印象已大为改观。
肯借钱就是好人呐，更何况是百颗灵石。
整理了一下衣冠，感觉极其别扭。
长袍着身，走路很不方便。
可看到修道之人和富户人家都这样穿着，也只能慢慢适应。
哀叹口气，迈步朝张玉下榻的客栈走去。
没走多远，发现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身形单薄，看起来格外清秀的男孩，衣着陈旧，但干净整洁，不远不近的缀在身后。
走了几条长街依然跟着，也不见大人陪伴左右。
驻足停留，那男孩也裹足不前。
买吃食果腹，那男孩吞咽口水，眼巴巴的望着。
没有加以理睬，见天色渐暗，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隆隆，快步跑回了客栈。
沐浴更衣过后，暴雨不期而至。
窗棂大开，雨点淅淅沥沥的打湿窗台，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雨滴，陌生的是古朴陈设。
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见的场景，却真实的融入到生活中。
胡思乱想来到窗前，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放眼向外望去。
窗外水气氤氲，雾霭弥散。
成串的水珠连作珠帘，沿着屋檐，连片滴落在地，天地被包裹在朦胧之中。
远处见高山，近处有河流，眼前是民居。
入目所见的云海城，如气韵生动的水墨画般铺展，清净平和，浓墨淡彩。
好一场大雨。
好秀丽的景致。
隐隐约约看到远处娇小的身影，躲在街对面的屋檐下，小脸沾满雨水，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
看见自己注意到他，露出一丝渴望的眼神。
张静有些不忍，便朝他招了招手。
男孩先是指了指自己，得到肯定的答复，快步跑进了客栈，小心翼翼敲开房门。
将他引进屋里，递去块面巾，擦擦脸上的雨水，倒了杯茶水递到男孩手中，给他暖身。
坐下后问道： “你怎么不回去，为什么跟着我，你家大人呢？”
男孩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家人，一直都只有我，本想入宗修道……”
后面的话即便不说，张静也知道。
本想敷衍几句，但得知为了修道，男孩将主宅田地变卖，已无家可归，当下数出十二颗灵石递给了他。
“这些灵石收好，等雨停了就自行离去吧。把主宅赎回，不要再跟着我了，咱们之间两清。”
也许是心生怜悯，又或许是不久之前发下的誓言，没有丝毫犹豫，更生不出贪婪之心。
早给晚给都要给，这男孩那么可怜，还是早些了却了因果为妙。
男孩却是摇了摇头，双手背在身后，瞪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不肯收下。
“这些灵石我不要，宗门没了不打紧，只要你肯收我，教我法术，就权当孝敬师父了。”
张静笑了笑，无奈的摊手说道：“你也看到了，我法力低微，当下的处境比你还糟，欠下千颗灵石不知去哪里弄，你跟着我不但没有好日子过，说不定还有危险。”
男孩却不以为然，鼓起勇气，怯懦的说道：“吃苦受累我都能承受，愿意和你一起想办法还债，你是个好人，跟着师父心里觉得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