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其乐融融,乔淮良带着韩玉燕笑容满面的与众人交谈,饮酒,还有打赌对酒的,宴席氛围热火朝天。
洛兮回到庭院,悄然回到南宁王身边坐下,一切都很自然,宴席上的人似乎没人发现她离开过。
正端坐小酌的南宁王,一下便察觉到身旁有异动,回眸一看,洛兮神色漠然,但脸颊与耳朵微红,似乎刚才动过怒,他低声询问:“如何?”
“很顺利。”洛兮垂下眼眸,也不看王爷,语气尽力平和,但心思细腻的王爷,还是听出了其中掩藏的一丝怒火。
这时,王爷余光瞥见洛兮身旁竟有一支珠钗,上面镶嵌着紫色的珠花,这不正是洛兮今日所戴的珠钗吗?王爷抬眸看向洛兮的发髻,果然发髻上空出来一块。
南宁王似乎猜到了什么,但他只扶袖拾起珠钗,轻声唤了一声:“王妃”
洛兮闻言回头,南宁王顺时将手里的珠钗小心翼翼插进她的发髻中。
洛兮微愣,本就微红的脸颊一下更红了,她缓缓掀起眼帘看向正在为自己戴珠钗的王爷。
南宁王以前从没为女子戴过珠钗,这第一次戴,戴了好久才弄进去。
“珠钗莫再弄掉了。”南宁王眉眼温柔,悦耳柔和的声音从薄唇中传出,“待会还有一场好戏要看,可得仔细观赏。”
“好戏?”洛兮不解。
“这可是王妃亲自导演的好戏。”南宁王端起桌上白玉色的瓷酒杯,抿了一口,浅笑继续道:“你想,知道真相后,情绪崩溃的何凤会做什么?”
“她会向韩玉燕报复,但不会这么快行动吧?”洛兮思考片刻,答道。
“你不了解失去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从有喜的那一刻,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她的整个世界。她能忍受这么久才对凌夫人下手,足见仇恨之深。现在她知道了真相,对真正凶手的仇恨不会减少,先前韩玉燕欺骗与她,让她错杀了凌夫人,她对韩玉燕痛恨只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所以向韩玉燕报仇她绝等不到明天。”
“那何凤会怎么做?”
“静静等着便好,这可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南宁王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很期待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
她们明明是洛兮的仇人,可看上去似乎比她还兴奋?
宴席上宾客们把酒言欢,言笑晏晏,一片酣畅淋漓的场面,四周热闹非凡,而南宁王这边就有些冷清了。
“小姐,我们这边好像有点冷清欸。”凉儿低声道。
洛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当然冷清了,一个被父亲抛弃的女儿,另一个性格孤僻,在世人眼里是个喜欢清静,从不与人来往的南宁王,想来也没有人愿意理会。
“挺好。”一旁的南宁王却开口道。
洛兮转眸看向王爷,挺好?也对,这里挺清静,喜欢清静的王爷,自然觉着这样再好不过了。
此时宴会正兴致高仰,人人微醺,情绪高涨,时间也差不多了,好戏该上场了。
何凤脸部僵硬,眼神黝黑空洞无物,端庄优雅的来到宴席上,她步履缓慢,但似乎又有些不稳。仔细瞧去她双手端正的放在胸前,但靠近内侧的手有些凸出,似乎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这时,乔淮良和韩玉燕已经回到原本的位置上,脸上欣喜的笑意丝毫没有减退。
何凤走向韩玉燕,韩玉燕这才发觉抬头,看着何凤微有诧异,不是说不来吗,怎么又来了?
韩玉燕起身正想开口,“何妹妹……”可话还没说出口。
“啊……”韩玉燕脸色惊变,发出一声尖叫。
何凤拔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冷静果断的刺向韩玉燕。
韩玉燕惊叫归惊叫,身体本能的伸手,竟挡住了何凤的袭击。
何凤依旧面不改色,用力将匕首刺向韩玉燕的脖颈。
随着韩玉燕的一声尖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韩玉燕方向,顿时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
而一旁的尚书大人本来还在喜悦当中,转而惊恐不已,怔了一会儿,才赶忙对同样怔住的下人喊道,“愣着干什么?快拉开她。”
愣住的下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开何凤。
这场好戏就这样结束了吗?一个突发的开始,往往可以暴露出很多问题,然而,事情暴露的越多,观众也就越好奇,到那时就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何凤将匕首刺向韩玉燕,韩玉燕拼尽全力用手抵挡,但不知何凤哪里来的力气,锋利的匕首一寸一寸的逼近她的脖子。
韩玉燕很害怕,紧紧的抓住何凤的手臂,何凤心智已经失常,眼神暗沉,看着眼前的仇人,她只有一个目的——杀了她。
何凤见韩玉燕拼死抵抗,而自己手中的匕首迟迟不能刺穿她的脖子,一时心烦气躁起来,她咬着牙,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到匕首上。
她扭曲的脸直逼韩玉燕,匕首一次次逼近,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可以杀了她。
被尚书大人点醒的下人们,赶紧拉住发了疯似的何凤,何凤一下被拉开,韩玉燕竟得救了。
看着眼前的仇人,明明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现在却失之交臂,何凤不甘心,疯狂的挣扎着,怒吼:“放开我,韩玉燕你这个心肠歹毒的人,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
何凤用尽全身力气冲向韩玉燕,两三个下人紧紧拉着何凤,也不知何凤哪里来的力气,竟从两三个青壮男子中挣脱出来,再一次冲向韩玉燕。
刚从死亡边缘脱身的韩玉燕还在喘着气,这突然的刺杀让她还没缓过来,就见挣脱了下人束缚的何凤再次冲过来。
下人拉着何凤有一段距离,所以当韩玉燕看见何凤再一次来刺杀自己时,反应过来,转身开始逃跑,十分狼狈,完全没有之前户部尚书正夫人威风凛凛的模样。
何凤拿着匕首追着她跑,韩玉燕绕过一旁的屏风,长几,想甩掉何凤,但何凤紧紧的跟着,韩玉燕只能边奋力的跑,边大喊着救命。
庭院里宾客满座,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闹剧,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也没有一个人说抓住何凤的话。想想也对,杀人的场面,谁拦谁倒霉。倒不如坐着看一场免费的戏,当个悠闲自得的观众。
何凤杀韩玉燕,众人惊呆,像金鱼一样,瞪着鼓鼓的眼睛。
何凤被下人拉开,观众集体松了一口气,但眼睛还是紧紧盯着,似乎还在看有没有下续。
何凤挣脱束缚,众人的心又一次提起来,眼神整齐划一的跟着何凤的位置动。有的还强忍着坐着,有的已经坐不住了,竟站起来观看。
下人们手里一空,到手的“猎物”跑了,只见“猎物”冲向韩玉燕,下人们连忙去抓。
韩玉燕开头,中间何凤,末尾仆人,在这庭院开始了一场追逐大戏。
韩玉燕见何凤快追上来了,立马转弯,绕到了人群中央,以宾客掩护自己。何凤紧跟着,想绕过中间那人杀韩玉燕。但韩玉燕用前面那人左挡右挡,何凤多次不得逞。
而中间那宾客瞪大嘴巴害怕的僵硬着,任韩玉燕摆动。等稍稍反应过来,那宾客才抱头蹲下。
何凤挥动匕首刺向韩玉燕,韩玉燕来不及躲,转身跑时,刺到了手臂,剧痛从手臂传来,韩玉燕发出叫声,另一只手扶着受伤流血的手。
韩玉燕在人群中流动,众多宾客立刻跑到一边,远离韩玉燕,或者说远离韩玉燕后面的何凤。
洛兮和南宁王的位置正好离这场大戏最远,他们正安稳的坐在位置上。
“这还真是场大戏。”洛兮看着这场大戏,被何凤疯狂的举动吓到了,但亲眼看着仇人被追杀,心里很是欣喜。
王爷看了一眼洛兮,复又转眸看向远处正精彩纷呈的大戏,浅笑着将手里一小坨糕点从手上弹出去。
洛兮听到了南宁王的浅笑声,回头望去,正好瞧见王爷手下那微小的动作。
洛兮随着王爷弹去的方向看,软软的糕点似乎变得很有力,迅速飞去,击中下人的腿部,前面的下人脸色一变,迅速倒下,紧跟其后的其他下人由于惯性重心向前,一个没刹住,皆向前倒去。
下人倒地的前面一尺处正是何凤,何凤伤了韩玉燕后,下人们立刻追上来,刚要抓住她时,却突然摔倒了。韩玉燕继续躲在人群后面,何凤继续紧追。
一个拼命的逃,一个拼命的追,一前一后足足将庭院转了个遍。
洛兮疑惑:“王爷这是?”
“给这场戏加点料,天还早,你可以再看看。”王爷抱胸浅笑着,今天兴致似乎格外好。
确实如果何凤现在就被抓住了,这场戏就结束了,但这里这么多人,被抓住只是早晚的问题,似乎结果并不会有什么改变,何凤不可能杀得了韩玉燕。
这庭院的主人乔大人是万万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看见庭院里三拨人像戏子似的追逐乱跑,而底下的宾客嘲笑的看着,乔淮良脸都气绿了,在那里干吼着。
“你们这群蠢材连个人都抓不住。”
“……”
“她在那,快去按住她,快呀!”
“……”
“蠢材……怎么还摔倒了?”
“……”
“唉,跑了,跑了,快起来追!”
“……”
“如果你们这么多人都抓不住她,我就把你们都卖去做奴隶,快抓啊!”
“……”
为了让这场笑话赶快结束,堂堂尚书大人不惜破口大骂,气的直跺脚,涨红着脸在原地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