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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是男的,就没一个没进过烟

说句大不敬的话,除了皇宫中的大汉天子,这长安城里只要是个男的,就没有一个没有进过烟柳阁。

无论是达官贵人,或是儒生平民,人人都以成为阁里的座上宾为荣,受人鄙夷的烟花柳巷俨然染上了一股风雅之气。

“王大人,这是您最爱的莲蓉酥,您尝尝好不好吃。”

绿荞人如其名,喜着绿裳,此刻她一袭翠绿的蚕丝纱衣半遮半掩地笼在冰肌玉肤上。

垂散在胸前的青丝间隐隐露出莹白的丰满,娇软的身躯懒懒地倚在王大人的右臂上,葱白玉指拈起一块手工精致的莲蓉酥凑到他的嘴边,眼神魅惑地喂食着她的金主。

“爷,绿荞知道您要来,一大早就起来亲手为您做的糕点呀。您喜不喜欢这点心啊?”娇美的雪颊上带着娇憨,水盈盈的眸子乖巧地等着他的夸赞,“来,喝口水。”

绿荞拿起一旁小几上备好的上等龙井,边拿出丝巾为王大人擦拭嘴角的点心碎屑,动作温柔多情。

这来青楼里的人哪,其实找的哪是什么乐子,都是图个新鲜。

家里的黄脸婆是凶悍的河东狮吼呢,他们就爱在这找个轻声细语的;家里的贤内助温柔大方呢,他们又贪图个性泼辣的女子;再有家里娇妻粘腻的,便总爱追逐那些冷艳不可攀的。

说到底,便是骨子里的不安分在作祟。

女人喜欢安稳过日子,而男人恰恰相反。总爱在安稳中寻找刺激。

而这位王大人,家里的妻子是个贤淑慧雅的名门闺秀。

当年他上京赶考,虽榜上有名,却因家世背景不够硬实,在官场总是受人践踏,若不是祁家小姐对他一见钟情,排除万难也要和这个穷书生在一起,祁家老爷爱女心切,爱屋及乌暗中托人帮忙,哪会有他王大人的今天。

可是糟糠总被弃,没几年,祁家小姐为她生儿育女,渐渐容颜老去,他又平步青云,官场得意的男人哪会安分?

夜日渐成了烟花之地的常客,甚有传闻,说是他几次三番想纳妾,若非夫人以死相逼,才勉强作罢,怕是早就妻妾成群了。

“绿荞就是贴心,爷就喜欢你这样体贴又懂得撒娇的,最得爷欢心了。”王大人搂着绿荞香软的身子百般亲昵,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的歌舞表演,“诺。赏你的。”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到绿荞面前。

玉佩晶莹剔透,内里红色丝络纵横交错,如火如画。

绿荞惊喜地接过,将玉佩拿到手中赏玩,柔荑细细摩挲。“绿荞听人说,这玉是千年的红,万年的黑。爷送绿荞这么珍贵的礼物,让绿荞怎么受得起呀?”

温软的身体撒娇似的在他怀中磨蹭,蹭的他心都痒了。

“你这小丫头倒是识货,不愧是烟柳阁的,果然见多识广。”王大人哼笑着捏了捏绿荞的鼻尖,惹得她娇笑着闪躲,“你待爷怎么样,爷心里清楚,这一块玉算得了什么。”

“爷就是爷,出手阔气,不愧是快要当上中书令的人。”绿荞将玉佩挂上腰间,敛下眸指尖翻飞。

“哦?这你也知道?”男人有些微微诧异,倏而便坦然自若地拿起茶盅抿了口清茶。“这烟柳阁的茶就是与别处不同,好茶。”

绿荞当然听出了男人已有所指,却不露声色,只是倚在他怀中敛眸轻笑,唇畔的笑凝得更深了。

她想得到的,当然不止这一块玉佩这么简单。

她要告诉他的是,烟柳阁在朝中的人脉可不是外界所想的那么简单。

而作为阁里的姑娘,阁荣,她荣;阁亡,她亡。

台上的歌舞表演已告一段落,姑娘们列队朝台下的恩客们微微福身便退了下去。

霎时间,微风乍起,空中飘起了雪梨花瓣,莹白轻盈,如临仙境。

众人个个惊诧万分,纷纷寻找花瓣是从何而来。

蓦然,一抹红影从后方一闪而过,飘逸的缎带掠过众人的头顶,洒下一路馨香,却在举手想抓住的时候早已飞身而去。

“是窅娘!”

“窅娘?”

红影轻盈地飘落在洒满雪梨花瓣的高台上,艳如朝霞的纱裙包裹着曼妙的身躯,凹凸有致的身段让人垂涎欲滴。

尤其是那束腰处不盈一握的柳腰,裙下隐约可见的修长玉腿,都让人血脉偾张。

红衣女子有一双碧如寒潭的眸子,冷冷地却又流露出媚态,精致的面容半掩在红色薄纱之下。

头顶的纱幔,腕间、腰间,玉足之上都缀满了玉铃铛儿,每一个动作都会发出清脆嘤咛的天籁之音,自成曲调,配着那妖娆绝美的舞姿。

。虽没有乐师伴奏却让人沉醉其间,台下众人听得个个是如痴如醉。

“窅娘不愧是烟柳阁第一花魁啊。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竟能见天颜。此生无憾啊!”长安城第一富商对着身边的人感慨。

“是啊。这舞姿便是在皇宫中,也是找不出可与之媲美的了。”常出入宫中大小盛宴的长安御史武蔺若倏地打开手中的折扇,莞尔一笑,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窅娘惊鸿翩然的妖娆身姿。

“烟柳阁的花魁果真是名不虚传。”武蔺若接过随从递来的上等好茶啜了一口,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窅娘从栗色长发到环系玉玲儿的纤细足踝,无一丝不堪称绝美。

尤其那一双举世无双的碧蓝眸子,便是轻轻一眨眸便灿若星辰,璀如明珠,一颦一笑都带着天生的魅惑,糅合那通身的冷艳气质,便让人七魂失了六魄。

只可惜……

“哎。”武蔺若俊眸轻敛,惋惜地摇头。

美则美矣,只是沦入风尘却是可惜。

“武大人,好端端地您叹什么气呀?”一旁伺候的婉默看到武蔺若欣赏着这么精彩的表演竟然一脸遗憾地摇头,不禁好奇地询问。

“我们窅娘的舞姿和样貌可是全长安城独一份儿的,便是整个大汉你要想找出第二个也是不可能的。武大人难道还有什么不满不成?”婉默淡笑着歪着螓首觑着武蔺若俊美的脸庞,口中满是对窅娘的赞美,丝毫没有显露出一丝嫉妒。

“哦?”武蔺若好笑地收起折扇,慵懒地倚着太师椅,“婉儿本是烟柳阁的头牌,在阁子里可一向是炙手可热的,如今被这刚来没几个月的丫头抢了风头当真一点不生气?”

他可是不敢小瞧女人的醋劲儿啊。烟花之地的姑娘们为了争这花魁的头衔千百年来的争斗可从没停止过,便是几个月前,她们这烟柳阁也出了场闹剧。

武蔺若瞟了一眼不远处正歪在节度使王大人怀中媚笑娇俏的绿荞。

“呵。”蕙质如婉默,她哪里看不懂武蔺若的想法,月眸一笑,“都多久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亏了您武大人还记得。不过……”

她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绿荞,不以为然地望着武蔺若唇畔的笑,“我们女人间的战争千百年来是没有停息过的,哪怕往后千百年也是免不了的。

可武大人你有所不知,便是敌手也要找旗鼓相当的,婉默自知资质平庸,素日和姐妹们的勾心斗角也不过是为了讨生活。

可如今台上的主可以说是我们烟柳阁半个衣食父母,我们哪里会闲着去拆她的台,也拆不了。”蚕丝巾帕轻掩着菱口,泻出温婉的轻笑。

“原来如此。”武蔺若恍然大悟,却也没想到里头还有这层缘由,点了点头便又转头看着窅娘的舞姿。

不过一席话,这舞却临近尾声。

武蔺若懊恼地皱了皱眉。

婉默由始至终都不露声色地盯着武蔺若的一举一动,这年轻俊美的御史可是阁子里的姑娘都争着抢着想拉入闺房一叙的人。

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武蔺若虽也是烟柳阁的常客,却都是因公事来应酬的,平日里自己带着小厮来也都是看看歌舞,听听小曲,从不过夜,也不亲近姑娘,为此,更是让姐妹们倾心不已。

看来,这御史大人是对台上的那位有意了?

“武大人觉得窅娘的舞怎么样?”婉默递去茶盅,状似无意地开口。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那窅娘的人怎么样?”

“天人之姿。额……”武蔺若回过神,偏头看向婉默,只见对方笑的有些暧昧,“武某怎么觉得婉儿姑娘别有深意……”

“哦。”婉默抬手,‘幡然醒悟’,“原来御史大人无意。是婉儿多事了。本还想和御史大人透露些您想知道的东西,如今看来是不必了。”

武蔺若黑眸明璨,知道对方是欲擒故纵,却也不在意,顺着她的话便问了下去。“我想知道的东西?婉儿姑娘可否明示?”握着折扇的手与左手抱拳,谦逊地向婉默作揖。

“婉儿不敢。”婉默哪里敢受这么大的礼,吓得几欲站起身,却碍于旁边还有人只是快速伸出双手阻止他的动作。“武大人方才可是在感慨窅娘天姿国色却堕入风尘?”

婉默的直言不讳让他倏地睁大了黑眸,没有想到,她竟然知道。那之前的那番话看来只是礼貌性的搭讪喽?

“婉儿姑娘聪慧过人,一语中的。”明人不说暗话。

“那武大人可知……窅娘至今卖艺不卖身?”婉默眨了眨星眸,柳眉轻挑。

“不知。”武蔺若直言。心里却泛起了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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