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宅后院。
“夫人,琵琶取来了。”
兰静慈接过盒子,打开来,一把白玉琵琶静静地躺在里面,夜晚的月光和着后院柔和的灯光一同洒下,琵琶身像是被浸润在清泉中,白皙透亮,散着幽幽冷光。
看着那熟悉的琵琶,迟安朵眼中顿时盛满泪意。
霜降,这是上一世她与顾景的定情信物。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它,像是在看什么稀世之宝,眼神柔成了一摊水。
她取过琵琶,坐在椅子上,轻轻斜着腿,穿着一双中跟的米色小皮鞋,露出一节白皙光洁的小腿。
微微低眸拨弦,纤长卷翘的睫毛像两把羽扇,远山细眉长如黛,在朦胧月色下,少女浑身都透着柔情。
迟安朵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琵琶上,她没注意到,正对她的那个男人眸中的专注与灼热。
玉指轻挑,琵琶声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飞舞着,又好像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
一曲奏罢,顾景与她浅浅相望,眼神交汇时,他只觉得她好像不属于这个时代,她和他之间似是隔着历史,隔着爱恨,却因这曲琵琶而相连。
花落月缺人自瘦,在同一片天空下,你我两相望,往事凄艳,奏往事,琴声回响萧瑟处,一滴清泪从迟安朵眼角滑落。
“好,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兰静慈眼中充满了欣赏,“丫头这首曲子叫什么,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迟安朵将琵琶轻放回檀木盒子中,“这首曲子,名为《桃夭》。”
“《桃夭》?这曲子与我所作之曲虽有许多地方相似,但却更加圆滑动人,之前从未听过。”
“这是我心中的桃夭。”迟安朵转头看向顾景,眸光激荡,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景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双手死命抓扯着,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又或是错过了什么。
他不愿见到她这样难过的表情,赶忙上前,“妈,这琵琶……”
“丫头配得上这把琵琶,你妈我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兰静慈上前拉住迟安朵的小手,“丫头,这琵琶阿姨就送你了。”
“送我了?”迟安朵有些不敢相信。
“你与这琵琶有缘,技艺又如此高超,阿姨送你的,你拒绝我可就生气了。”
迟安朵上前,抱住兰静慈,鼻头微酸,薄雾蒙了眼,“谢谢兰阿姨,我会好好爱惜它的。”
“丫头,给它取个名字吧。”
“就叫它……霜降吧。”
……
晚饭过后,兰静慈想留迟安朵留在顾宅过夜,迟安朵因为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公司训练,便婉拒了。
顾景给她安排好司机,送她上车,迟安朵像是陷入了某种不好的情绪中,一路低头默默地走着。
顾景看着她秀眉紧锁,神色黯然的小脸,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窝火。
走到车旁,迟安朵刚想打开车门,顾景便走到她身后,用手将车门抵住,这个动作像是把她拥在怀里一样,迟安朵猛然从思绪中醒过来,“阿景,怎么了?”
顾景察觉到自己失态了,收回手,神色有些僵硬道:“迟安朵,回家后给我发个消息。”
话音刚落,迟安朵便紧紧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阿景~你要好好的……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最后一句话是极其小声的嗫嚅,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顾景感受到胸膛湿漉漉的一片,暗暗松了口气,哭出来就好了。他有些僵硬地抬手,轻轻拍着她微微颤抖的脊背,“嗯,我会好好的。”
他没注意到靠在她怀里的小女人嘴角勾起的一抹得逞的笑意。
送别迟安朵后,顾景撇了一眼躲在榕树后偷听的兰静慈,“妈,人已经走了,出来吧。”
“景儿,那丫头不像网上传的那样暴力跋扈,是个好女孩,她心悦你,就算你不喜欢她,也别伤了她。”
“妈,您多虑了,不会的。”
兰静慈看面无表情转身离去的儿子,嘴角漾开了笑,是不会不喜欢她?还是不会伤了她呢?怕是自己已经陷进去了还不知道吧。
这夜,不知是不是白天的女孩太过耀眼优秀,顾景的梦不再是从前撕心裂肺的死别……
玄真六年,霜降日。
十里红妆,众宾云集,觥筹交错,蓝空碧如洗,淡淡的鸟叫声,源源不绝,宴会上,熙熙攘攘的,佳人风姿绰约,玉郎英俊潇洒,百姓苍生一片和祥和,玲珑簪,胭脂粉,香味远传的美食,人们接踵而至,共庆佳偶天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天生才子佳人配,只羡鸳鸯不羡仙。”
洞房花烛夜。
顾景推门看着坐在床边的小女人,嘴角挂起宠溺的笑,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走向她,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涨满,眼尾微红,鼻头竟有些酸涩。
他拿过喜称,掀开迟安朵的盖头,小妻子皮肤白皙,宛若玉瓷,即使近在咫尺,也找不到一丁点瑕疵,吹弹可破的质感,柔软细致。
她抬眼看着她,眸含春水清艳,一颦一笑动人心魂。男人呼吸不由一窒,黑眸微凝,腹部紧绷。
迟安朵猛地扑到他怀里,傻笑道:“阿景~今天的你好看得过分,别以为我不知道,宴会上的那些女子皆是为你而来。”
自己的小妻子越贴越近,温热的气息全洒在他优越突起的喉结上。
顾景盯着她的目光逐渐炙热,喉结上下滚动,滋生出一片强烈的痒意。
他按住女孩作乱的脑袋,声音沙哑低沉,“阿景再好看也是安安一个人的,别人抢不走。安安,你喝酒了?”
小姑娘真是不乖,明明沾酒就醉,还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
“酒壮怂人胆嘛,阿景~”少女嘟着粉唇双眼迷离地望着他,发出的声音黏糊糊,甜腻腻的,像两声猫咪般的呢喃小奶音。
顾景只觉得喉咙不自觉地冒火,干燥地要命,但看着小妻子娇憨的模样,忍不住想逗逗她,“安安这是害羞了?”
“谁害羞了!?看我不一点一点吃掉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迟安朵用力将顾景扯到床上,跨坐在他身上,一双小手不安分地乱动。
顾景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扯入怀中,亲着她粉嫩嫩的唇,手指摘下她的凤冠,轻轻地滑过她的锁骨,引得她轻颤……
一场秋雨就这样下了整整后半夜,淋湿了万物,空气中都充满了青草与泥土的气息。屋子外温度骤降,屋内却依旧温暖如春。
……
一觉醒来,心似乎是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