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尧淡淡一笑,语气平静,“我出生在一个可以说非常富裕,地位显赫的家庭里。五岁那年因发生了一场意外,后来就被父母送到其他国家,进入了一所全封闭式的贵族学校,一路下去直到进入另一所中学,高中,然后是大学,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国外。记忆中,小的时候几乎没有几天时间,不在学校度过,父亲每年会来看我一次,每次见面的时间却不到两个小时。呵,而在我的印象里,母亲是个性子极冷的人,对我更是异常的冷漠。小时候,我就很少见到她,父亲说是因为母亲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原本我不觉得什么,可是后来才发现,一切并非这么简单。她不喜欢我,应该才是关键和重点。”他自嘲的笑笑,眼底含着些微悲凉。
“我对父母的印象除了花不完的金钱外,再无其他。大学毕业后,我们见面的时间更加少得可怜,再加上也许潜意识里,我也并不想刻意去记起他们 ,所以我对父母的长相竟有些模糊。”
“怎么会这样?”对于丰子荛说的,罗晓莹惊愕不已,很难想象,天底下会有哪一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她的父母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境况,要是知道的话,她相信他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小心翼翼洵问。
“小时候在学校 ,大多小朋友都和我的情况相差无几,所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随着年龄渐长,思考的东西越来越多,我才察觉到自己和父母之间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原本也想过他们可能有苦哀,可家人的表现,明显都很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是避之不及。不然怎会那么狠心,把当年才六岁的我,孤零零的扔到国外十几年,不闻不问。”他面无表情的平铺直叙,无温的语调不起一丝波澜,冷冷的神情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然罗晓莹还是感觉到了他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痛。
她不知道原来如此优秀,光鲜出色的人,背后竟然有着这么教人难以置信的灰暗童年,家庭背景 。有家却感觉不到家的温暖 ,有双亲却感觉不到父母的爱。在这样冷漠的环境里成长的他,除了外形无可挑剔外,还能有温暖,阳光的性格,真是难得。一般在缺乏爱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或多或少会出现心理问题,或者行为偏激。然而丰子尧给人的感觉外向又开朗,只是她现在稍微有些怀疑,他所表现的嬉皮笑脸,是不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这道伤口和阴影。
“你怨他们吗? ”她伸手拿过一边的水壶,给他面前的茶杯里倒了些水。
他端起茶杯抿一口摇头,“怨有什么用?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22岁那年和父亲有了第一次的争吵之后,就放弃家里人为我安排的生活,彻底离开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再自嘲地笑了一下,“原本我以为他们至少会派人来找我一下,劝我回家什么的,却没想到……”
语调一转,他忽然轻松道,“不过这样也好,现在的我,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生活得无拘无束,也很充实。”
“这样真的好吗?”如果好,他就不会有那么多感叹,眼底也不会现出一丝落寞了。
“怎样?” 他微侧过脸,“你觉得我很可怜?还是打算从此刻起,给我什么心灵慰藉?”
罗晓莹唇瓣一撇,“我看你还不需要。”话落,她很小心的观察了他几眼,看他心情并不是特别坏,才动了动嘴唇,喃喃道,“我很难理解,你父母为什么这样对你?”
原本脸色并不怎么难看的丰子荛,因她这一句似打抱不平的话,俊容开始有些松动。
罗晓莹瞥见,有点后悔自己该死的多嘴和好奇心。
“你想知道,不妨自己猜猜看。” 半天后他突然玩味十足冒出这么一句。
罗晓莹咽了咽口水,怎么猜都不会是好答案,想想还是摇摇头,算了。
“如果我说我是私生子,你信不信?” 他的话却令人一惊,并且目不转睛的盯紧她。随后见她惊愕得瞪圆眼。
“丰子荛, 你—— 你真的, 真的是——”
噗哧——丰子尧清笑出声,“当然是假的。 ”他勾动嘴角扯出一抹坏笑。“你这么容易上当受骗,我真心担心你会不会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罗晓莹一震,脸颊一红 ,眼神暗淡下来。心里瞬间又升起一抹晦涩。
见她这模样,“干嘛?这就生气了?”他歪着脖子看她,“那你还要不要听我的故事?”
“我不是生气,而是……,我真的很好骗对吗,像个傻瓜!”
丰子荛眯起凤眸,收敛笑意。
她低头陷入自己的沉思。
“你很善良,很单纯,安静的时候能给人舒服,松弛可靠的感觉。现今社会,像你这样简单又干净的女孩很少了。”他一本正经道。
“干净?!哪个女孩是邋里邋遢的?”罗晓莹扫对方一眼。
“我说的不是外表!”一双凤眸真诚投来,仿佛有百伏电流传动,见罗晓莹脸颊微红低头,丰子尧笑着凑过去, “不理我了?”啧, 真的是越来越喜欢她的性情,而且一一她好像开始也不那么戒备他了呢!
心情一下子大好,叹了声,丰子尧妥协地呼口气,“那我不说了。”
罗晓莹抬起头,轻抿了唇低声道 ,“你如果还愿意说,我……倒也愿意听!”
丰子尧侧头凤眸一闪 ,其实今天他也觉得兴致不错,好多好多年,都没去触碰那些尘封的心事孒,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和眼前这个并不算熟的女人说了,竟然还很轻松,感觉就像和一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闲话一样,原来那些也没想家中的那么痛。
“那好 。” 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他深吸了口气,拿起筷子,“我们边吃边说。”
罗晓莹眸光闪烁两下,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对这个男人心有防备,这会儿却又八褂的去探知人家的隐私。难道只是因为他所说的自身经历,听来很是离奇,可怜。她思忖萶跟着拿起筷子,只听丰子尧继续道,“其实,我应该还有一个哥哥。”
欸?!听到丰子荛的话,罗晓莹顿下手里的动作惊讶地抬眼。
“干么?就只许你有哥哥,我就不能有哥哥?” 漂亮的唇用力撇了撇,忽地听他长长的吁了口气,像是要把那些郁积多年的闷气,统统都吐出去。
罗晓莹看他表情忽然变得那么凝重,猜想后面的故事,一定不会是快乐的。
“说白了,我从来没见过他,可好像就是他改变了我的人生。” 他顿了会才又接着说,“那是我18岁那年回家过暑假,无意中听到父亲和奶奶,在书房发生争执,无意中听到的。那时我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而我之所以会被他们‘放逐’,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素未蒙面的哥哥。”
罗晓莹静静的听着,眼眸落在丰子荛抚在茶杯的修长手指上,他突然沉重起来的呼吸声,让她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我父母的婚姻是场再普遍不过的商政联姻。唯一不同的,是父亲入赘到母亲家,一家之主自然是我健在的奶奶。据说我出生时,他们还是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但五年后母亲因为我那场被绑架的意外,惊吓大病醒来后,一切都变了。”
绑架!意外!罗晓莹迅速消化着,丰子尧一笔带过的震撼内容,屏气凝神听得更加专注。
“母亲忽然想起自己应该还有一个儿子,那本是她掌心里的无价宝,奇怪的是她之前竟将他忘的一干二净。奶奶说那孩子老早就死了。可是母亲一直不相信,说家族的墓地里并没有他的墓碑,因此疑心重重,她一直觉得那个孩子对她很重要,试图寻找,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他的一切,而奶奶对那孩子又是一副绝口不提的态度,母亲想不通,经常精神恍惚犯头疼病,后来也被送进了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