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注意到程苑瞬间变化的表情，抿着唇摸了摸鼻尖。
“你不是离家出走啊？”
程苑冷着脸：“......”
“好吧。”钟意伸了个懒腰，“你还知道怎么回家吗？”
程苑没吭声。
“你有钱打车吗？”钟意又问。
程苑双手不自然的碰了碰裤子上的口袋。
钟意看着他，除了眼尾有些红，看不出来刚才大哭了一场，就是现在浑身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质。
也不算清冷吧，钟意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小臂，往后退了一步。
“手机给我。”
“嗯？”钟意疑惑的皱了皱眉。
“给我。”
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
钟意把手机解了锁，递了过去。
程苑在点开微信页面，输了一串数字，点击了添加好友，才把手机还给钟意。
“等我把车费转给你，互删。”
“随便。”钟意歪头笑了笑。
没多久，车喇叭声朝着路口响了几下，程苑站起身，钟意这才发现他比自己还要高一点。
“谢谢。”
钟意眯着眼看他的背影，心里又萌生了一个想法。
说不定是逃课骚年？
想着，钟意看了眼手机注意到了程苑刚才点的添加好友页面还没有关闭。
昵称是程苑？
是名字吗？
头像是一个......海绵宝宝？
朋友圈......啥也没有？
这人还挺奇怪的。
程苑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站在家门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连钥匙都没带。
正发愁怎么进去的时候，程苑注意到门旁边多了一个花盆。
程苑半蹲下来，两只手托着花盆抬了起来。
钥匙就在下面放着。
程苑叹了口气，拿起钥匙开了门，家里没有人，也没有开灯，程苑下午拉回来的行李箱还在客厅放着，屋里还是很干净，只是桌子上多了一样东西。
程苑坐到沙发上，桌子上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张便签条。
小苑，你妈妈提前走了，爸爸公司有点事，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回来了，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爸爸会定期给你打钱。—程明
程苑低着头看了好几遍，最后把便签条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里，整个人都窝进了沙发里。
不知道过了过久，客厅的灯越来越亮，外面的天越来越黑，程苑才回过神一般，起身去了洗手间。
镜子里的自己眼眶又红了几分，鼻尖也憋得通红，整个脸上都是刚才眼泪滑过的痕迹。
为什么呢？
程苑问自己。
我到底为什么要出生呢？
程苑突然想起了父母的工作，他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他们好像很忙，是真的忙，听别人说他们很厉害，程苑忘记是谁说的了。只是小时候无意间看见过书房桌子上放着的一叠资料，什么什么科研，什么什么结论。
然后爸妈突然进来，把程苑拽到了外面。
他们什么话也没说，没有批评，没有教育，甚至很平淡，但他还是感到害怕和慌张。
程苑自问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发过火，闹过小脾气，流过泪，因为不敢，但今天是第一次，程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发泄而出的畅快和他们惊讶的情绪。
也是第一次哭。
其实想想，爸妈好像并没有批评过自己，从来没有过。
哪怕是批评，也可以让程苑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关心，不在意就不会对他做的任何事情产生反应。
一点都不会。
有时候程苑都会觉得他们是机器人，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程苑冲了个凉水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十八年来所有的不满，疑惑和愤恨好像都在他们成功离了婚之后而慢慢的消失。
洗完澡后已经八点多了，程苑给手机充了会电，按了几下开机键，手机丝毫不给他面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苑用毛巾胡乱擦了几把头发，从卧室里拿出了所有现金出了门。
大街上车水马龙，彩色的霓虹灯照在四处，熙攘的人群在每个地方穿梭着，构成了一副欢快的景象。
程苑没心情挑手机，随便拿了一个和之前同款的手机，付了钱就匆忙的赶回了家。
换了手机卡，程苑下载了些必备的软件，然后打开微信点了进去。
好友申请：意中人。
程苑仔细看了一眼头像，发现是下午那个男生的自拍照。
男生头微仰着，阳光刚好打在他脸上，右手贴在脸颊处比了个耶，笑得很灿烂，依稀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虎牙。
自恋。
程苑很利落的给了个评价，点了同意后发了个红包。
发完后，程苑坐在书桌前做题，一坐就坐到了凌晨一点多。
手机响了好几声程苑都没理，做完一套模拟题后才不耐烦的拿起手机。
有程明的微信和未接来电，班群里轰炸的作业信息，还有......意中人的消息？
程苑手指微动，给程明回了个嗯，然后点开了意中人的聊天框。
红包已经被领取，下面的是几条消息。
意中人：哥们，家里还好？
-离家出走正常，逃课也正常，明天一觉醒来咱还是一条好汉。
-哥们？怎么不说话？
-不会挨打了吧？
消息是两个多小时前发来的，程苑指尖在删除好友处犹豫着，眼角狠狠的抽了下。
另一边，钟意躺在床上打手游，成功的挺下一局后打开了微信。
已经一点多了，这骚年不会被打的动不了了吧？
正准备再打个招呼问候一下，聊天框里突然多了一条消息。
程苑：no。
钟意一愣，把这两个字母和下午哭完变了个形象的人联系在一起。
真是惜字如金啊。
-还没睡呢哥们？
-你昵称是你名字吗？
那边没有再回复。突然想起程苑说的互删，钟意连忙又打了几个字过去。
-老兄，先别删我啊，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啊。
程苑：......
意中人：对嘛，聊会儿？
程苑满头黑线，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睡觉在这和一个傻子聊天，于是把手机一关，躺在床上闭上眼。
在家待了两天，程苑一直忙着预习，做题，把删掉一个傻子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傻子也识相，一直没有发消息来提醒自己把他给删掉。
而程苑口中的傻子并不是不想来提醒他，而是准备入学测试没空玩手机。
周一清晨，程苑一如既往的去的很早，把行李箱放进宿舍后径直进了班。
程苑的位置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是他入学以来的专属位置，旁边有一张桌子没人坐，班里所有人的作业和试卷收好了之后都会放在上面。
指针过了8点，1班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
“哎，程哥，化学作业让我借鉴借鉴。”程苑前面的男生刚把书包放下，转身坐到了程苑旁边的位置上
程苑正在看英语文章，闻言瞥了他一眼。
冯远辰笑笑：“在家不敢打扰你啊，你肯定专注于学习懒得回我微信。”
“是啊，程哥，班群里艾特你也不冒泡。”隔了一条走廊的夏寒也凑过来。
程苑放下笔，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练习册扔到冯远辰身上。
冯远辰十分熟练的接过，拉着夏寒趴到桌子上补作业。
前门从窗户处探出一个脑袋，一个女生的声音传进来：“班长，老贺找你！”
“啊？”班长唐智博刚刚坐下，抱怨着跑去了办公室。
“学委，老贺说是什么事没，不会突击检查作业吧？”冯远辰补作业的间隙抬头喊了一声。
宋诺把前门的空调打开，朝着冯远辰甩了一个粉笔头，被早有预料的躲开。
“我怎么知道！就知道抄程苑的作业！”
“现成的，不抄的是傻子。”冯远辰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练习册放到程苑手边。
没过多久，唐智博哆嗦着进门，又哆嗦着走到程苑面前。
“程苑。”
程苑抬头看他。
唐智博咽了咽口水：“老贺让我把这张桌子收拾一下，一会儿有新生要过来。”
程苑：“......”
冯远辰一听两眼放光，“真的？男的女的？”
宋诺一脸嫌弃：“女的老贺会让她和程苑同桌？
夏寒：“奇怪了，新生怎么来咱们5班了？老贺不是说不收人了吗？”
程苑还是低着头做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