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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渐入佳境

春菲将周老师的《围城》没过几天就看完了,还书的时候特地提了下里面看到一张木书签,制作的人应该心灵手巧,用心良苦。周老师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翻开书拿开来端详了一下,又放回到书里。“周老师,两个人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冲破世俗的阻碍,想尽办法争取在一起呢?”春菲忐忑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你都知道了。”周文华神色黯然,“我们老师的工资不高,有的时候乡里财政紧张,延迟一两个月发。跟着我过苦日子,岂不是害了女孩子一生。我目前没有自信可以给她和她的家人一个光明的未来啊。”他无可奈何的摇头。

春菲暂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忙又把话题转移到了书上。她觉得哪怕是老师,从一些作品里汲取到的精神力量的机会也太少了。何况是学生们。这样的话大家的眼界和知识面都没有机会得到拓展,起点本来就低,这样一来更加落后于同龄人了。她于是和周老师商量,有没有什么办法给学校里增添一些名著类书籍。周老师说他的一个同学在北京做编辑出版方面的工作,看看他能不能帮上忙。

春菲觉得各方面的力量都要动起来。她趁着没课的时间去了趟山海市的”蓝岛日报“社,拿出工资的三分之一,买了一个星期的版面,刊登了下学校的图书角收集二手书的事项,希望社会各方力量对学生们施以援手。没有想到的是,引起了强大的反响。政府机构,国有私有企业,其他学校,还有热心市民等等,一个包裹一个包裹地纷至沓来,甚至把墨河县教委也惊动了。图书角顺利建成,几千本图书琳琅满目,遍布各行各业,学生们大饱眼福,中午或者放学后可以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他们看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思想境界也得到明显提升,这些都归功于郝老师的帮忙。

教委带着几个领导过来视察,想把这个学校的整个图书角作为一个样本,在全县推广。春菲成了县里教育界小有名气的老师,也引起了个别老师的不满。他们觉得自己兢兢业业几十年,在学生身上花费了巨大的心血,几十年如一日却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短短数月就一鸣惊人。有人还专门在教师报上写文章抨击此事,认为教师这个传统队伍需要论资排辈,讲究长期贡献。

教委江主任曾经听过春菲的课,他其实打心底比较认可这个年轻人的想法的。只是因循守旧的人士太多,标新立异的革新派并不受欢迎。他也就不准备大张旗鼓地打造典型,给这个年轻人带来思想压力了。只是暗里和春菲学校墨湾中学校长打了声招呼,过了春节以后将春菲借调到教委任职。消息马上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墨湾乡。老师们看待春菲的眼光变了,以前是平等平和的,现在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带着隐约的尊敬。

不过,还是有举报信飞到了教育局。一个是春菲的教育水平问题,资历尚浅,有待磨练;另外一个是生活作风问题,和两三位男士不清不楚,不够稳重。江主任专门找温校长谈了谈话,温校长顺便转达了春菲的意见,不给领导添麻烦,请给她时间证明自己,来年暑假过后再到教委任职。江主任觉得这提议不错,决定尊重她的想法,要求她尽快成长起来,成为一名教学水平高超,同时生活方面相对简单的专业教师。

时间一眨眼就快到春节了。这是春菲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这半年以来,除了买三五件工作服,加之在学校食堂吃饭,手里多多少少有点积蓄。她工资八百,除去开销,大致可以剩下500元,其中300元给到母亲金玉桂手上。金玉桂此时面露红光,二十年来压在身上的贫穷重担,终于被女儿挪开了一部分,松了口气。最主要的是,女儿很争气,要去教委了呢。每次春菲把工资交到她手上,她便去集市上稍微买一点好看又便宜的布料,给家人做件像样的衣服。

春菲常跟母亲说:”这么多年没有好好吃点水果和鱼肉一类的,妈你稍微舍得一点,改善一下吃食,身体有营养才会倍儿棒。“金玉桂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要是有心的话,过年的时候别的就买了,浪费钱,给我和你爸买那个新出的什么脑黄金吧,我们也不喝,就摆在桌子上给村里人看看,我们的女儿有出息了,咱家不再穷了。“父亲郝德全在旁边插话,”今年一定要买挂200响的长鞭,让大家伙听听响,咱老郝家出息了。“”二十来年时间真长啊,你们姐弟三个终于长大了,你能挣钱了,不容易。“金玉桂边说边抹起了眼泪。春菲连忙说”明天我们一起去县城最大的那家超市看看,买买年货,今年要比往年多买一些啊。“一家人这才开心地吃上了晚饭。

一大早三人就按耐不住内心的兴奋,搭车去县城超市了。春菲觉得这一切那么的来之不易,千万不要是一场梦。以前坐车四五块钱家里是拿不出来的,几个人乘车都让金玉桂心疼不已。春菲觉得心里很放松,现在终于也能让父母放松下来了,不要因为几块钱整天活得战战兢兢,宛如惊弓之鸟。她去服装店里给父亲挑了一件像样的西装,父亲年轻的时候穿中山装或类似军装样式的上衣,这还是第一次穿西装,他本来个头高,身条细,这么大年纪依然还保留帅气的痕迹。女店员连连夸女儿就是孝顺。金玉桂连忙纠正,”我们家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儿子呢。“

每次别人提到女儿好的时候,她都要提一下自己的儿子,生怕别人以为她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似的。春菲有点烦这一点,但是这是老人根深蒂固的想法,就由她去吧。还是耐心地帮母亲挑了一件枣红外套,上面绣花紧密细致,流光溢彩。金玉桂也是第一次穿上如此贵气的服装,不由地长了几分气势,连走路姿势都与往常有些不一样了,有扬眉吐气的明显气场。

妹妹和弟弟陆续从学校放假回来了。看到了春菲从超市带给他们的礼物,欣喜欢呼。几个人搞了个大扫除,虽然屋子里面的墙还是被烟熏得黑黑的,但是春菲内心充满希望,再赚两年前,就帮家里把这房子翻新一下,好好装修一番,让父母的老年有个像样的住处。妹妹秋锦说到母亲去高中看她的时候,骑着自行车过去,路远天热,昏倒在路旁。把春菲吓了一大跳。她叮嘱母亲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凡事不能太着急,一下子完成,要悠着点。

做一盆浆糊贴春联,炸麻花,做贡品,点上香,烧上纸,燃上灶,煮好大米加白菜猪肉粉条的隔年饭。到了傍晚包钱,糖,枣的饺子,然后做一桌子菜,磕着瓜子吃着花生看春晚,偶尔含几块甜到心里的高粱饴糖,到了半夜十一二点下饺子放鞭炮,在烟花闪亮真个夜空的晚上捂着耳朵许愿,这是一年当中最惬意的日子了。春菲希望以后每年此时,都能如此温馨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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