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欣报社。
此时正值黄昏,对于一家媒体报社而言正是最忙的时候,整整一日的新闻杂谈要在这时整理筛选,最终定出排版。此时,这家小报社里的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
但有一个例外。
一个短发女子正被几人围攻。
“于连,我记得那地方不准记者和狗仔进去吧?”
“小连,我知道你一向胆大,但这种事情……万一被发现……”
“这个新闻虽然价值大,但完全没必要拼自己的前途吧?”
那短发女子翘了个二郎腿,惬意地叼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闻言,嘴角噙了一丝笑,朝前方撅起嘴给了这群人一团雾霾洗面。
那女子的模样算不上绝美,五官也只称得上清秀,更何况这女人只留了一头到耳的短发干脆利落,看起来和假小子没什么区别。
于连把烟摁在烟灰缸里,笑着和这群人侃:“宝贝儿们,你们怎么不信我一次呢?上次那啥小明星的床照我都给你们搞回来了。”
“喂,姐!这和那个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啊!”
“哎,再多叫几声姐。”
“滚,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还蹬鼻子上脸了。”
“啊哈哈哈哈。”
于连笑得很灿烂,连八颗洁白的牙齿都露了出来,齐刷刷晃了人的眼。报社里经常有人说这小丫头笑起来和平日里那泼皮样完全不是一个画风,两颊那俩浅浅的酒窝就跟盛了蜜糖一样。
又和众人侃了几句,于连一瞅墙上的挂钟,连道一句坏了,把桌子上乱七八糟摆的小玩意通通扫进她那经常背的土的掉渣的大黑包。给被称作社花的秦小霖抛了俩飞吻,连走带跑地离开。
众人只得连连摇头叹息,被领导催了一声,又打了个激灵,连忙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于连去年来这家报社面试时,还是留着披肩长发,乖乖坐在椅子上回答问题的小女生,看起来一股子文艺范。于是没什么经验的面试官当即拍板决定,收了!
结果收回来才发现,在经济不景气的小报社里,写文案写专栏的人都满了,最终在众人的建议下,于连开始跟着一小有名气的业内人士开始了跟踪以及偷拍的行当。
易欣报社虽然挂了个文艺名,但它着实是以八卦发家,与圈子联系密切,到后来也紧随时代开展了网上业务。只可惜近些年同行竞争激烈,经过几次裁员后,易欣已经不比当年。
于连么,乍看下是个瘦瘦的弱弱的小女生,不久之后,这群在各种圈子里浸淫许久的人才发现——他们特丫真看走眼了。
于连这妞是真胆大,敢做常人不敢做,拍常人不敢拍。几张照片拍下来,竟真让报社赚了不少,连带着这丫头的薪资也水涨船高,偏偏这妞会来事,和报社员工相处得也极好,竟没几个人嫉妒。
当然,即使有人嫉妒也从不会说出来。毕竟,为了偷拍方便都把自己那头长发剪了,这等魄力寻常人还真没有。
……
19:00。
Flower。
Flower是个高级会所,听说是某个官二代开的。有钱又有权,普通的记者和狗仔自然不敢靠近。再加上这个地方本就不为盈利,进出还限名额,这让这群一向以专业为豪的“业内人士”大感苦手。
听说今晚八点这里会举办一个宴会,不少名人都在场。当然,据她了解到的消息,这场宴会并不是那种喝喝酒聊聊天跳跳舞拉进拉进关系促进促进合作的正儿八经的宴会。具体如何,还得靠她潜进去亲眼看看。
站在Flower前的于连完全不是报社人眼里那副假小子的模样。
那女子有一头及腰的长发,发尾带着点卷,中间别着一镶着钻的白色发夹,在夜色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辉。她穿着一暗色的小礼裙,白皙脖颈以及其下的锁骨与若隐若现的乳沟让人思绪泛泛,裙子勾勒出的曼妙的腰身更让人浮想联翩。她脚下则穿着一双黑色高跟,细长的带子缠绕在脚环上,更有一种魅惑的感觉。
那女子高昂着头,带着浅浅的得体笑容,而当人的目光落在那精致的容颜上时,更觉惊艳。
白皙的面庞,如黑琉璃一般明亮的双眸,细长的睫毛微颤时,恍若蝴蝶震翅,琼鼻挺立,其下粉嫩的樱唇散发出的色泽让人禁不住想要吮吸品尝一番。
这是众人眼中于连的模样。
于连注视着一辆一辆豪华跑车从眼前开过,心如止水。
以假乱真的假发。四位数。
通过砍价租过来的一整套高级的带饰品的衣物。五位数。
足以把自己化成宛如P过图一般的化妆神技所需要的化妆品。嗯,这个自带。
微型摄像机和小型录音笔。四位数。
还有……足以以假乱真的胸垫一对……三位数。
因为黑色显白,她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才和圈子里的人租过来一套全身上下价值六位数的服装,结果回去一试,发现因为最近几天跟着偷拍,整个人黑了一圈。只能底子不够技术来凑,把浑身上下抹了一圈,终于掏空了她的一盒价值三位数的化妆品。
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租辆豪车装装逼,看看钱包,她决定放弃这个举动。
如果这次没让她拍到有用的爆炸性话题,她在发薪前只能去超市买几包豆芽菜就豆腐乳吃了。
她抬脚努力维持优雅的姿态走到大门旁,门口两个保安看她直接往里闯,连忙拦下,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装扮,尊敬道。
“这位女士,请您出示邀请函。”
她眨了眨眼:“我是齐三少带过来的,没有邀请函。”
齐三少算是城里有名的富家少爷,玩的很开,于连也是碰巧知道了齐三少会出席这次宴会。现在一看形式不对立刻把这尊压根没见过面的大神搬了出来。
“请问您的男伴呢?”
“已经进去了,我刚从后门出去站在外面吹了吹风,现在就不让我进了?”
她尽力模仿那种高傲到不可一世的人的说话语气。门口的保安可能也被她唬住了,一时间犯了难。
“如果……您能证明您的身份的话。”
她勾唇一笑。
“自然。”
她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公然在两个保安前打起了电话,一时间从无比高傲的美人转成了娇滴滴的小妻子。
“honey,我被保安拦在外面了怎么办呀?”
“嗯?他们跟我要邀请函,但我没有……”
“嗯,嗯,好。”
她转过身,把手机拿到两人面前,对他们说道。
“三少要跟你们说句话。”
此时,一道冷漠的男声从手机中响起。
「你们是不是活腻了,我齐三少的人你们也敢拦?」
那些保镖听了,连连道歉,于连忙拿过手机,又对着甜言蜜语了一阵,顺便扫了门口的保安一眼,昂首阔步进了大门。
于连带着温和的笑在内心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不专业人士的模仿录音,一大段只需五十块!至于那种只会出现在八卦新闻上的人究竟具有怎样的音色……哎,天知地知唯她与保安不知。
当然,还有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情,即便她挑了一个人少的时间来闯大门,她的一些举动还是被一个人收入眼底。
“齐三换了新女人?”
那是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一席银灰色的西服在灯下更衬托那个男人璀璨夺目,好似他一出场就站在了聚光灯下,把全部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三少爱玩是出了名的,说不定这次就带个新人过来。”那男人身旁的美艳女子挽着对方的手柔声道,那女子作小鸟依人状挽着那男人轻迈莲步,但眼底确实笼罩了一层高傲与自信。
她知道,只要她能一直挽着身旁这个男人的手,她就会获得她想要的一切。而能挽着这个男人的手臂,则从侧面证实了她的魅力。
……
这聚会里所有服务人员进来时都要进行严密的搜查,这让于连有点庆幸她没选这条路,而那些尊贵的宾客则完全没必要遭受这样的对待。要知道,一个有钱人为什么要为了钱出卖消息呢?
这个会馆很有中式风味。门口看起来略显朴素,但一进门,就是一番新的天地。会馆内部的院落有园林风格,甚至还有木桥,假山与流水。
要知道,在没山的地方造山,没水的地方引水可谓是一笔巨资,稍有钱的人还不一定玩的起,只有那种钱多得烧的,才会搞这些艺术来玩玩。
她静静随着侍者走进会所。
画,古董,完完全全用钱砸出来的透明走廊,沿着弯弯曲曲的长廊走过,峰回路转,豁然开朗,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大厅被分割成两部分,一边是沙发酒吧歌舞台,另一边则是一个大型室内游泳池,游泳池那片的墙壁基本上都是透明的玻璃,在那里游泳时还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虽然她真的不想吐槽,但这大厅内部的氛围……跟夜总会和歌舞厅似的。喝酒的,跳舞的唱歌的,一圈又一圈人围着坐,身着华丽的美貌女子伴在身侧陪酒,偶尔与这些人调笑接吻。
于连身在会馆,身为一位合格的狗仔,她感觉自己像是吃了半年的豆芽忽然吃了顿肉,一时间被肉的味道砸懵了。
这这这不是那最近出道的小明星么?竟然跟着某位富二代到这里来了!卧槽那不是某个最近很火的**么?竟然领了个小鲜肉?
冷静。冷静。
于连知道这些东西只要写成报道一发出去就如石投水面,肯定会激起几分波澜,如果还能扯出点后续,那更是吸引人八卦的眼球。
但这种东西还只是小菜。
她投了这么多,她需要更爆炸的,更能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新闻。这些花边消息还不足以让她满足。
于连计算一下摄像机内存卡能存储多长时间的视频后,默默打开了摄像机。她从善如流从侍从手中拿过一杯上好的葡萄酒,带着微笑从场中走过。
只有靠近了,才会发现这圈子的背后一片光怪陆离,充斥着现实魔幻主义色彩。被人扯潜规则上位的人,可能是个洁身自好品行端正之人,被人捧到高处,被人冠以清高的,可能内里比谁都败坏。钱财与欲望,伴着某些不真实的感情在其中涌动。追逐的,失望的,痛苦的,疯狂的,有人光鲜亮丽,有人一败涂地。人们遵循着人性的本能在这圈子里沉沉浮浮,充斥着荒诞与现实的味道。
当她看到一对人进场,于连感觉她今天赌对了。
光娱一姐。一位平日里他们见都难见到的一线明星。那女子姿态柔和而恬静,白色短裙与洁白的纱织勾边使得那个女子恍若从光里走出的天使,但她却又是自矜且优雅的,她的目光从不会落在周围的那群玩的兴起的人身上,又在同时披上了周围人那一道道灼灼的目光所缀成的华裳。
只要能让她拍个借位!这就是个大新闻!妥妥的大新闻!
于连站在角落里,手指紧紧捏着玻璃杯狭长的杯颈,她端着玻璃杯大步朝着会场的一端走去。身为一个以偷拍为己任的狗仔,她深知以怎样的角度拍才能拍出似是而非的最佳效果。
忽的,她感觉她的腰被一股大力拦下,在头晕眼花之中,她感觉有只手顺着腰际直接摸上了臀部,并借此缓缓向下。
“以前没见过的女人啊,你是谁带过来的?”
于连手指使劲捏了捏杯子,缓缓的露出了独具于连特色的笑容。
“我只是个十八线的小模特啦,今天跟着老总来见见世面。哥哥可以叫我小雁。”
“这妞的笑真特么勾人。”于连隐隐听到那个人跟周围的男人这样说道,然后面对她时,又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哎,你们老总那种老男人能满足你么?要不你来我这?我可是开演艺公司的,你这模样包装包装准红。”
“还是要谢谢您提携啦。”
于连不着痕迹地从对方的手心逃离,拿了名片后轻轻地把名片一角在朱唇之上一贴,印了个模糊又暧昧的印子,道:“以后有机会说不定会联系的。”
于连装完逼,似是逃一般地逃了开来。她隐隐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带着粗鄙的调笑声。
在这个会场之中有位处高位的人,他们享受着一切,却没有人敢对他们动手动脚,而像这种没有受到邀请被带进来的,是个人都敢上来踩你几脚。
于连挑了个地方,把名片丢入垃圾桶。上面的公司她知道,与她们这些媒体没有任何往来,拿了也发展不出新业务。更何况那种话一般就是骗小姑娘的,他们那些人什么都不付不说,基本也就是玩完就丢。你说承诺?承诺在那些人眼里算什么玩意?
虽然秉持着为职业奉献终身的美好理念,但这可不意味着她特么要献身啊!
于连默默吐槽了一番,手下意识朝腰侧一摸。
忘了今天穿裙子了,没烟。
在角落里缓了缓,她再次把目光落在那众星捧月之处。一男,一女。女人是一线明星许晴,而那男人她却不认识。
那男人长得极好。她觉得单凭这相貌,她这混圈的实在不该对这张脸感到陌生,可她真没在任何新闻上看到过这个男人。
不会是许晴带的小白脸吧……于连被这猜测恶心了一下,立刻把这个猜想否决了。她在这圈子里也看了不少人,这男人一看就是在上位呆久了的。而且观察周围人的反应,比起许晴来说,这群精明的人反而更想巴结她身旁的男人。
莫非是商界的?
长成这幅模样,不去演戏还真是可惜了。
当然,这一点都不妨碍她拍得尽兴。那俩人就像一朵花,到哪儿都有蝴蝶蜜蜂和苍蝇环绕,她连盯都不需要盯。
那两人和周围的宾客寒暄一阵便寻了个地方坐下,在那圆桌周围的人连忙给他们腾出位置,方圆半米外竟无人敢靠近。
于连屁颠屁颠跟着他们坐到对面的另一桌里,那一块的人正在玩牌,谁输了谁脱。于连有点汗颜地看一些她隐隐能叫出名字的小明星被人灌酒,被人忽悠着脱衣,或许是因着这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气氛,连带着一些她曾经见过的很矜持的人都放开了。
但她的摄像头不能自动打马赛克啊!这托马都能被拍下来!于连忽的明白了这里为何严禁记者狗仔进来,有些画面实在不堪到不能让别人看。
她的落座被这里的人注意到,众男性十分热情地邀请她加入他们的战局。于连的内心毫无波澜,但还是低下头,很不好意思地跟他们解释她不大会打牌。
不会打?那更好。
众人一哄而上。
最终,于连手中拿牌,眼角的余光则瞅着另一桌,她的目光钉在那里。
卧槽一姐揽了对方的脖子!很暧昧!
对七。
卧槽一姐亲自给对方喂酒!很暧昧!
对尖儿。
卧槽……卧槽,亲上去了!一姐亲上去了!
一发炸弹。
最终,她看看她空空的手,再看看那些人手里的余牌,在她的牌技突破max的同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技能也达到了顶峰。
“啊!我竟然赢了!发哥不愧是发哥,发给我的牌真好,简直是我的幸运男神!”
这话把稍有冷场的气氛又暖了回来,众人纷纷调侃发哥有了新妹子就忘了兄弟,只留于连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她的牌技一直半斤八两,没料到偏偏在这个场合下这爆发了一把。
众人又端出一杯酒来,连强迫带劝阻让她一股脑喝了下去。这种酒可不是侍从端着的基本不含什么酒精的葡萄酒,于连只感觉一股火辣辣的线从喉咙延伸到五脏六腑,带着口中未尽的果味一起蔓延。
众人见她喝得脸红脖子粗,更连连较好,继续开了第二轮。
她的牌运就此为止。虽然牌技不咋地,但怎么着都能碾压那些喝酒喝到懵的人。所以两轮下来,她依旧坐在那里包裹得严严实实。
就在那些人打算发难之际,于连晃晃手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的红晕更衬得那一双灵动的眉眼多了几分艳色。
“诸位抱歉啊,我们老总要我过去陪着他。”
众人虽有几分不悦,但也没有在公然场合下拂了她的面子,嚷嚷着交换了手机号码才放她离开。
于连默默决定一会儿就去注销手机卡,并再一次感慨金主真是一个无往不利的借口。
她已经拍到了那两人接吻的画面,按理说她已经可以准备撤军,回去筛选影像记录了。不过她的内心又总觉得现在走了会留下几分缺憾,思忖许久,她还是决定继续留下观望。
她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许晴那一对人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男人喝酒时无意在附近扫了一眼,让她觉得她好像被看透了一样。
不多时,许晴和那个她的男伴起身,朝角落里的楼梯走去。
于连眼前一亮,观察周围没人在意她,便偷偷摸摸顺着楼梯一溜烟跑了上去。二楼之上则是豪华的客房,听说顶层内有乾坤。
直到二楼开始才设有电梯,她偷偷摸摸跟了过去,看到对方的电梯赫然在顶层停了下来。她瞅着四处没人,也跟了上去。
能拍到接吻的图片确实够了,但如果能拍到他俩进一间房,那可有趣了!
于连蹑手蹑脚从电梯里出来,悄悄地躲在垃圾箱后仔细观察,隐隐地她听到了喘息以及女子的**声。
???
她把脚下的高跟鞋一脱,拎着鞋踩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挪,在拐角之后,她看到了一男,一女正在门口拥吻。
还是法式的。
女子正是许晴,而男子正是那个模样妖孽的男人。
她如愿以偿拍到了她想要的图景,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至于闯进去偷拍?别闹了,私闯他人房间被发现了是要进去蹲的。更别提这些人有权有势,说不定就能让你蹲个十年八年。
就在她蹲下来穿上高跟鞋,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去整理胜利果实,一道冷漠的男声出现在她的前方。
“看够了?”
看够了没看够,这是一个微妙的问题,她虽然很想让这两人再激烈一点,但这种东西还是要写出来报道的,接一次吻,进一次房,该脑补的一点不落。
最主要的问题是。
她被正主发现了。
发现了。
发现了。
重要的事情三遍绝对不为过,于连遭遇到她从业以来最为尴尬的时刻。
说路过?她这路人太称职了,主线剧情一点都没落下。说走错?这理由现在连幼儿园小朋友都唬不住,更别提忽悠成年人了。左思又想,她还是以一种很优雅地态度站了起来,撩了撩耳旁的假发。
为了事业奉献吧。
于连抿了抿唇,脸颊还有喝完酒未散的绯红。
“那个……我想……”
她冲眼前的男人眨了眨眼睛,眸中水波婉转,煞是动人,她拼命把僵硬的手朝前,试图往那个人怀里钻。而那个人也任由她揪住胸前的衣服,任她贴在自己身上。
“我第一次见到您……”
于连双颊含羞,尽显青涩。
“就……爱上您……”
于连的脸是真红了,天知道她长这么大还没跟人告白过,尤其还是这么羞耻这么直白的告白。
那男人仍旧没反应。
但她实在憋不出来了。
于是她拽着对方的衣服,怯怯地抬起头。
卧槽。
为啥没反应啊。
莫非是她选的电视剧台词不大对?于连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僵着身子,她觉得空气恍惚间变得粘稠,好像只余一片死寂。
猛的,她感觉一股大力直接把她朝旁边一推,她本来就不大习惯穿高跟鞋,一晃下直直靠在了墙壁上,脚腕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不断发出哀鸣。
她还没从当前情况脱离,又是熟悉的大力钳制住她的下颚,猛的把她的头扳了起来。那面容妖孽的男人出现在近处时,于连猛的感觉到了震颤。
这男人……简直碾压群芳……
不过没等她好好享受一下美色当前的诱惑,那个人便挑了挑眉,唇畔带着嘲讽的笑意:“借着齐三和那什么老总找上我?”
卧槽!这人怎么知道的?
她的手指挠墙,试图转移内心的恐慌,说瞎话不打草稿的技能被她强行点到了max。
“我,我和齐三少爷,和老总没有关系的!”
“嗯?”那人唇畔的笑容愈发深沉,连带着手指上的力也大了起来,让她吃痛一声,连忙张口继续编。
“我想要进这家会所,但是他们说没有邀请函不让进,我……我就只能……”
她垂下眼眸,紧抿双唇,这副场景换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能产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但那个男人眼底只是一片漠然。
那男人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下唇,顺着唇线擦过,看那片嘴唇在蛮力下变得通红。
“那我是谁,你知道么?”
她真不知道。
但说出去的谎,她硬着头皮也得编下去。
“那个……那个,您是大公司的老板……”
猜的。
“其下产业无数……”
联想的。
“还和娱乐圈很多大咖有亲密的关系……”
她亲眼看见的。
剩下的她真的编不出来了,与其让她玩猜猜猜的游戏还不如一脚踹死她。而上天似乎听到了她内心的祈祷,她听到了散在耳旁的一声冷笑:“穿着以万计的礼服,以千计的饰品,却带着连一百块都不到的项链。”
于连的心一突。
这项链是用来藏摄像头的。
但现在还不能慌。她扯出一丝笑容。
“这是我祖母留给我的遗物,她老人家说它能带给人幸运。”
钳制她下巴的那只手缓缓松开,却在她刚打算呼气时下移,猛的扯断她的项链。她只觉得脖子上一痛,再一看,项链上的假珠子一颗颗全滚到了地上!
一双皮鞋顺着她藏有摄像机的配件上重重踩下,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咔嚓的声音,伴着心痛的声音回响在脑海。
四位数啊……
而那个男人却不给他心痛的机会,单手撑着墙壁,把她整个人困在墙边,冷笑着问道:“你祖母的遗物里还带摄像头的?”
嗯?
纳尼?
what?
法克!!!!
不不不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于连猛的搓了搓手指,手指交错的触感让她的心稍静,但她感觉她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
“摄像头?什么摄像头?”
于连觉得她的睁眼说瞎话的技能简直要冲击比max更高的一级,说话时她的声音都在飘。
死不承认就对了。
未防止妖孽再次出啥高招,于连心一狠,手偷偷在大腿上一掐,蹦起来揽住对方的脖子。天知道在她搂住眼前这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的男人时她脚下的高跟鞋都发出了哀鸣之声。
“求你信我!”她的声音带着酸楚,隐隐听起来像哭了一样:“我真的是爱你的!我没有带摄像头,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感受着男人肩膀的僵硬,于连第一次觉得她如此有演戏的天赋,为了做戏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直接一手揽着对方的脖子,一边踮起脚尖,一副女方强吻的模样。
“滚。”
对方只是一手一拨,就把她准备献上的初吻扼杀在了襁褓里。对方的力气很大,以至于她狼狈地跌坐在地毯上,猛的感觉一点尖锐刺进了大腿里。
好痛!
她好像坐到她的项链上了。
在疼痛之余,她装作撑地朝地上一摸,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含储存卡的残渣。
心情刹那间变好,她抬起头,瞪着那两双灵动的眸子注视着那名男人,眨眨眼,含着泪嗔道:“你能不能温柔点?”
“……”
那男人难得无话。
“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嘛,这么粗暴干什么?”
“……”
察觉到这个眼前这个女子的画风好像在一瞬间朝着诡谲莫测的方向转变。某位心情不是特别好的青年拿出手机,给保安人员拨了个电话。
然后,他看到那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他的手机,对着保安处人员说他们家老总喝醉了酒喜欢瞎打电话,并且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一次通话。
“对不起。”她把手机塞回那青年手里,鞠了一躬,转身,穿着不习惯的高跟鞋哒哒哒跑了出去。
隐隐的,他似乎看到在那个女人撒丫子跑的时候,一道血红的痕迹从对方大腿根部缓缓淌过雪白的腿,在黑色礼服的衬托下,多了几分诱惑的感觉。
他一时间竟忘了他原本要做什么。
……
于连直接从后门离开,打车直达最近的宾馆。她一开始就在这边定了酒店,换洗的衣物和其他东西都扔在那里。
这一次的收获不可谓不丰富,以至于她进了宾馆才发现被刺破的皮肤下一道血痕触目惊心,她拿纸沾水擦干。再把假发摘了妆卸了,甩甩干净利落的短发,注视着镜子里那五官清秀的女子。
虽再不复当时的绝美,但现在的她才是于连。
吊儿郎当叼一支没点燃的烟,她一边躺在床上擦头发一边在微信群里打字。
「姐成了,怕不怕?」
「震惊」
「震惊」
「震惊」
「我擦你们震惊部的啊?」
「姐!亲姐!快给我们透露一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
「滚啦小陈!我可爱的小连连有收获没啊?」
于连叼着烟,露出笑颜,两颊浅浅的酒窝也因此显现出来,甜如蜜的酒窝配上一根女士香烟,好似别样得有味道。
她夹着那根没点燃的烟,发出一条语音。
“当然有收获啦!不过我这里还有一条消息,特刺激,特劲爆,你们听不听?”
底下一溜听听听,一时间简直要刷爆屏幕。
“我的微型摄像机碎了,能申请报销不?”
十秒。
二十秒。
一分钟。
两分钟。
微信底端除了一条语音外再无其他。直到五分钟后,群里的人们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话题,转而开始讨论柳编辑是不是妻管严。
“我呸。”于连低声笑骂了几句,转而开始翻看今天的新闻。身为一个媒体方面人员,每天的新闻她自然不能落下,这一职业不比其他,说不定你落了一条就错过了一整个世界。
大致扫了扫今天的八卦专题,某某某宣布新恋情,某某某参与的某某影片今日开机,某某与某某炒了个cp……她忽然有点想知道,若把她拍下来的影片公布到网上,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这么一想她就有点坐不住,直接拨了个电话,收拾一下又背着她的大黑包,跟宾馆续了一日后,一步一跑直接打道出门。
请人把储存片里的视频导出,她直接跑回报社,借了办公室的电脑剪辑筛选。
此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那些画面有点不堪的小菜她直接删了个干净,毕竟对于一个行走在钢丝上的某些小明星来说,不慎爆出的新闻可能轻易让他们身败名裂,那些有资本的才敢拿新闻当作搏眼球的机遇,在这圈子里呼风唤雨,弄潮嬉戏。
当她把视频和照片发给写报道的编辑时,她敲了敲桌面,有几分迟疑。
“卧槽小于,这些东西你怎么拿到的?”负责她这一块的编辑姓宋,众人习惯叫他宋编:“这可是大新闻!还是独家!”
于连笑了笑,目光再落到电脑上熟悉的图片和视频时,她思索片刻,终于把疑虑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个不能发。”
“有什么不能发的?”宋编反问道,眉宇间还有未散尽的激动。
“……这个男人。”她指了指照片上面容模糊的男人,皱眉:“这个人不是圈里的。”
“不是圈里的又怎么啦?明星一般不都找有钱人么?”
于连坑坑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宋编看着这样的于连,不由得露出和蔼的笑。
“你是不是像现在的小说说的那样,把果汁撒人家身上啦?”
于连嘴角一抽。
把果汁撒人家身上算啥?她更可恶的都做了。想想她昨天一路表脸到底,她就有股恶寒。
不过现在她还真没心情和宋编侃。
“……不是,我觉得咱们可能吃不下这条新闻,要不要把它卖给其他媒体?”从模糊的照片上看只能看出那男人的皮囊不错,但她曾经半只脚踏进了那个会馆,亲眼看到那男人在一堆有钱有势的人里仍如众星捧月,光彩夺目。更别提那个男人身上慑人的气质。
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她隐隐觉得这个举动有点危险。
“卖?卖什么卖?”于连的话宛若在灼灼燃起的火焰上浇了一盆冰水,突然就能浇个透心凉:“我们报社现在不景气,太需要能引起轰动的报道了。”
“而且啊小于,你冒了险辛辛苦苦拍的东西,就这么便宜卖给他人,不觉得憋屈么?”
于连沉默。
无解了。她确实不想把这些东西卖出去。且不说她哗啦啦花出去的钱,单是这份拼命就让她不愿放弃它。打听消息,精心准备,她甚至为此准备了不下三个方案,甚至可以说是狡兔三窟。
她拼尽全部获得的消息白白给了人,她怎么会甘愿?
“好啦好啦小于,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去忙吧。”
于连点点头,无奈走出去。
此时她还不知道,自这一刻起她的红线就与某个男人缠绕在了一起,上天还荒唐地在它们之间打了个死结。
……
今日的报道的确引起了轩然大波,却是在易欣报社内部。
这的的确确是条大新闻,可以说是惊涛骇浪也不为过,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其反响俨然超过了一些主流媒体的新闻。
但是它也只持续了一个小时。
在一个小时后,许晴那边率先发了声明,明明确确强调照片与视频里的内容都是合成产物,并且给出了她当时的不在场证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紧接着,许晴又高调宣扬要以污蔑将易欣告上法庭。这下算是把事情彻底闹大了。一时间,所有的风向都变了,易欣落到了千夫所指的境地。许多主流媒体都对此进行了报道。
接下来,细心的人们又发现了易欣之前关于许晴的报道全部被人抹消,似是从未出现过。
现实里的情形已经足够严峻,但网上的情况更让人惨不忍睹,只要有洗地的号一出现,皆会被众人的飞沫淹死。
一时间,易欣内部人心惶惶。
在收到几封辞职书之后,报社的总编直接掀了桌子,把本该在家休息的于连用电话吼了过来。
于连来到报社的总编辑室,依旧穿着平时那件轻便干练的衣服,背着她的黑色大背包。于连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总编辑室里人满为患的阵势没有丝毫惊讶。
“于连,我就问一遍,那些照片是你拍的?”
“是。并且全是我当初亲眼所见,没有修改。”于连坦然承认,但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听到了吸气的声音。总编直接把一沓文件摔到了地上。
“我知道你大胆,但你他妈就大胆到了这种程度?什么人都敢报什么人都敢拍?”
于连抿了抿唇,抬头看了一眼宋编,但宋编只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低着头。在那一瞬间她知道了结果。
于连安静地听总编训斥。
总编骂到最后,连着喝了两大杯水,最后才无力瘫在座椅上:“于连,我知道你拍的是真的,但拍也得看人,人家许晴就有那个能力,有那个资本,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于连点了点头。她此刻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去思考,去反驳,知道消息的那一刹那她是愤怒的,但现在,她只是无力的。
总编待她一向不错,给她涨工资还是他提议的。这里的人也挺不错,平时和他们聊天侃大山也很开心。但她现在抬头看他们的眼神,痛苦,不可置信,冷漠,可能还带有些许同情的意味存在。
于连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我……”她停顿片刻,在听到胸腔里的心脏不停地跳动之后,才继续开口:“这次的事情全因我而起,我会负起责任。”
其中一个人听了,眼眸中带着某种近乎恨意的情绪,故而言辞都变得尖锐起来。
“负责?你怎么负责?你有那个钱还是有那个实力?还是说去拍几张假照片?”
于连脸色一白。如果是平时,她听到这种话肯定要反呛回去,呛不回去她也要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她不是一个吃亏的主,平日也很少能让她有吃亏的机会。
但在今日,她无言以对,她听到无力的辩解从自己口中传出,软弱到了极点:“我可以在网上发一则声明,告诉他们这件事与易欣没有关系,剩下的,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做出补偿……”
于连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微不可闻。把她推出来能有什么用呢?不过也就是多了一则传说中的临时工案件罢了。
易欣总编苦笑一声,伸手按停了不断震动的手机。
“没用了于连,没必要了。易欣……完了。”
她紧紧咬着牙,强迫自己在众人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下站着,强迫自己抬起头,双目平视,使自己能看到那些人注视着她的眼眸。
在这一刻,他们所有人都站在了悬崖边缘,她看悬崖高耸入云,自然知晓掉落悬崖之后的模样。但他们能退,唯独她,不能退。
“不……我觉得……”
于连本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但突然的电话声打断了她即将要说出的话。总编的电话在响,办公室的座机在响,还有其他人的电话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仿佛一首交响曲一般。
而若真要给它赋予一个名字,那么,那首交响曲,名为命运。
总编皱了皱眉,接起了手机,奈何那边的声音实在太高,又带着几分凄厉,竟然如魔音灌耳一般直直传到了众人耳中。
“李元秋!你他妈竟敢不接电话了啊!谁给你的胆!?”
看寻常以骂人为主的主编被骂实在是一件酸爽的事情,最让人尴尬的是已经快五十的主编还被这中声中气的声音喝住了,完全不敢反驳。
还好对面的人也只骂了这一句便恢复了普通的声音,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传到周围人的耳中。
最后,总编一脸沉重地扣了电话,双眸如刀直直落在她身上,看得她浑身不适。
“你和……裴总什么关系?”
“啥?”
于连下意识接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又皱眉想了片刻,许久才道:“我不认识那个叫裴总的,还是说这是假名?”
这下轮到总编目瞪口呆。
“裴总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啊?”
于连觉得她的智商在今日持续掉线,总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但合成一句话后她就懵了。
“你真不认识裴总?”总编将信将疑。
“如果我没有中途失忆,我发誓真不认识这个人。”于连简直要举双手双脚发誓。
“那为什么裴总点了名要见你?”
“啊?”
总编看她一问三不知,也觉得可能是错了,再次打电话确认,又被那声音骂得狗血临头。这一次于连到是听清楚了。
「你问是哪个于连?!还能是哪个?拍裴总照片的那个!」
卧槽。
于连听到这句话就差点跳起来反驳,她是狗仔,只拍明星,然而裴总是哪根葱?还值得她来拍?
等等!
还真有一个,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姓裴。
她拍到的大新闻里的另一个人物,从新闻发出到现在从来没发过声的,却连讨论都没有的人。但在昨天,为了护住如今被她视为蛇蝎的储存卡,她像个疯子似地抱住了对方,激情满满地表了个白。
不是吧……
于连觉得她的人生好像多了几分名为狗血的色彩。
众人见于连的神色一变再变,以为她意识到她惹了怎样一个大人物,反而开始同情于连。
主编也终于明白了一切,神色颇有几分复杂。但他也有点想不明白,像他与于连这种小人物还得对方的秘书亲自找人打电话,而且更奇怪的是传说中的裴总竟然要亲自见于连。
看色?主编觉得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看财?主编怀疑自己疯了。
看来只能是找麻烦了。
而当他想清楚事情的问题后,他又露出了痛苦之色。
“总之,于连,你……去和那个人求求情。我……”
一向以稳重著称的主编,此刻感觉老了十岁一样。
可以,竟然有专车接送。
更不用说还是辆豪车。
于连拎着她的大背包,朝垫着羊绒垫的后座上一扔,在司机诡异的目光里,大大咧咧上了车。
她在车上试着与司机找点话谈谈,奈何这司机十分称职,称职到连一句话都不舍得赏她,一路上都死气沉沉的。
直到这辆车一路驶入市中心,停在了一栋仰起头都看不到顶的大楼前,大楼的玻璃刺得人眼疼,她抬起头,想看看公司上的字儿是不是都是镀了金的,但在司机的催促下她只能认命背着包进去。
如同所有的小说一样,最高层的人在最高的那一层。有时于连都忍不住怀疑万一整个楼层停电,那群天天坐办公室的人该怎么爬楼?
一路跑到五十楼,在标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前站了片刻,她才重重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清澈有礼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
不是昨天的男声,那个男人的声音要更冷漠,更加的……
于连推门走进。
显得有些空旷的办公室里,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一份文件,眉头微蹙,而站在他旁边的那个戴眼镜的青年则在文件上指指点点。
坐着的应该就是那个什么裴总,站在他身边的眼镜男,恐怕是他的助理或者秘书之类的。
看到她进来,那站着的助理率先抬了抬头,然后,如同呆滞了一般,手指在文件上一动不动,那坐在座位上的青年把这人的手拍开,在抬起头看到她的那一瞬时,也不免一愣。
双目对视的瞬间,于连认出了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就是她在会场上见过的男人。
尴尬。
心虚。
前一日她还抱着那个人疯狂地告了个白,还差点做出强吻良家妇男的壮举,现在就被人揪出来了。
“请问……你是于连?”那个带眼镜的助理推了推眼镜,又推了推眼镜。
这和假小子一样的妹子和昨天晚上视频里出现的那个分明是两个人吧!是两个人吧!眼镜助理想把他不知道丢哪儿的眼镜布找回来好好擦一擦他的眼镜。
定睛一看。
到耳的短发,宽松的印着字母的长衫,肥大的休闲裤,脚下板鞋一双,背后还背了个够她半个人大的老旧的黑包。眼镜助理再一次怀疑他找错了人。
而那个像假小子一样的妹子此刻表现得很是矜持……不,与其说是矜持,倒不如说是心虚,尴尬,还有其他的什么感情。
于连强忍住尴尬:“呃……我是,请问……你们找我……?”
“我找你有事。”坐在座位上的男人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打断她断断续续的回答。
虽然心虚,但她还是挺了挺腰板,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于连。”男人第一次称呼她的名字:“我记得我已经把你的摄影机踩碎了,你是怎么把照片和视频带出去的?”
于连的心直突突——这人太开门见山了,直白得她都没做好心里准备。
于连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啊哈哈……这种机器里面一般都有一张储存用的卡,你不是把我推到地上了么……然后我就趁机捡起来了。”
实在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答案,却让办公桌后面的那个男人的脸庞骤然冷了下来。
“就这样?”男人反问道。
“嗯!”她强迫着自己重重应了一声,但听在他人眼里怎么着都显得弱势。
一声熟悉的冷笑从那男人口中传出,让于连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好了,咱们该谈谈易欣报社的事了。”
男人的此话一出,于连心中不好的感觉更是深了几分。
“请问您想谈什么?”于连尽量保持着表面的冷静问道。
这种不安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在她面前筑起了一道墙,整个人从刚刚的心虚尴尬中回神,变成了礼貌稳重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眼镜助理都忍不住挑了挑眉,微微侧目。
“那群人什么反应?”那男人随手翻了翻一旁的资料,看似漠不关心地问道。
于连特别想无力望天,这人说话太不委婉了。
“托裴总福,至少没什么积极情绪。”她现在也算是理清了前后关系,许晴是个一线女星,但从她出道到现在,没有做过什么太强势的事情。而这次,许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从头强势到尾。稍一想想就是有了后台。
“圈子里早就有了共识,有关裴总的事一律不得报导。你们自己不知道,怪不得人。”眼镜助理平静开口。
于连瞪着眼睛。
这人有点溜啊。能让一个大染缸一般混乱的圈子达成一致共识。不过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确实是他们这边的问题……
不过。
“我在此向裴总道歉,并且希望能够做出补偿。不过此事皆由我一人而起,还望易欣报社不被牵连其中。”
于连认真地说着,她希望这件事情造成的伤害能降至最低。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男人并没有就这件事与她展开任何讨论,而是另辟蹊径:
“今天这么正经?”
呃?
把强烈的想要呛回去的欲望按下去,于连展露出一丝温和得体的微笑,乍看去竟有了几分昨晚的优雅风韵:“谈正经事,自然要正经一点。”
“那行,你打算怎么补偿?”男人饶有趣味地看着于连。
于连吞咽了一下唾沫:“请问……裴总有什么好的主意么?”
男人嘴角带着微笑,俊朗妖孽的面孔上竟有了几分邪气,更显得勾人:“我记得你昨天晚上……对我做了很激烈的表白?”
此刻,不只是于连愣了,连旁边的眼镜助理也愣了。
因为男人突然跟他索要花园的监控录像,眼镜助理才在无意中瞥见了于连。只是通过一个小片段他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现在看来,这个内容有点劲爆啊!
于连感觉自己在面前筑起的那堵墙好像还不够厚。至少在此刻没有泰山崩塌我自屹然不动的气魄。
她拍了拍她的脸。
脸皮还不够厚啊。
于连眨巴眨巴眼睛:“裴总,大概是您昨天喝多了酒,记错了吧?”
那灵动的眼睛眨了又眨,和昨日她忽悠他项链是祖母的遗物时一模一样。
眼镜助理噗嗤一笑——这人在裴总面前说谎都特么不带打草稿的。
他忍不住提醒道:“这位小姐,花园里有独立的监控设备和录音设备。关于这点,咱们可以拿证据说话。”
卧槽。
啪啪啪被打脸的于连此刻干笑两声:“抱歉,那大概是我昨天喝多了不小心忘记了。”
眼镜助理目瞪口呆:这样也可以?
眼镜助理忽然见身侧坐着的男人朝他挑了挑了挑眉,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你看,这个女人很有意思,不是么?
“那要不要让于小姐再一次记起来?”坐在座椅上的男人神色淡淡。
于连深吸一口气,她现在终于把她的冷静找了回来:
“裴总不必麻烦。恕我冒犯,我想知道我昨日的失礼与裴总说的补偿有什么关系。”
短暂的沉默。
但她总觉得这片刻的沉默是故意给她的。
伴着轻笑,男人终于开了金口,但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有点懵,男人虽是坐着,微扬着头看她,但男人眼底却有着十足的骄傲,像是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底:
“于连,既然你说你爱我。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男人虽然在笑,但他的表情就如同在施舍乞丐一般,和善里深藏了怜悯,又隐了一丝淡淡的不屑。
于连不着痕迹地把右手负在身后,食指与拇指轻轻摩挲,思考眼前这个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没有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紧接着就把话挑明了:“把你给我,我帮你一次。”
这不是要与人谈合作或者挖墙脚的语气,那个人的目光如刀子一般赤裸裸的,像是在货物架上看到自己喜欢的物品时,一瞬间绽放出的光芒,带着新奇与占有。
眼镜助理微微皱起了眉,在听到于连的问话时,他的眉宇更是紧紧锁成了川字。
于连下意识问道:
“男女朋友?”
那个男人的笑容在无声中道出了答案。
于连无话可说。她觉得一盆狗血从她的头顶直直撒了下来,从脑门一直淋到脚底。
不是男女朋友。
但称呼这种关系的词很多,庄重一点正式一点浪漫一点暧昧一点,可以把它称之为情人。理智一点科学一点不走心只走肾一点,还可以把它称为床伴。但现实一点,社会一点,不少人都会把它贬低为情……
“很惊讶?”男人问道。
于连再一次加厚眼前的那堵墙,厚到能直面两人展露出笑容,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从最开始见面她就应该这样做,以此来应对那个男人的目的。
眼镜助理有了一瞬间的晃神,又推了推眼镜:眼前这妹子还是穿着字母衫,休闲裤,像个假小子,但怎么说呢,这假小子一笑起来忽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于连笑道:“确实挺惊讶。有人说一个人的价值,不过七块肥皂,九条铅笔芯,一颗钉子,两千二百个火柴头的分量,大概二十七法郎。我从没想到我这个人这么值钱。”
那个男人没有再理会于连,低头看了看表:“三个小时后我会乘飞机飞往s市。”
“没有其他的方法?”于连又谨慎地确认了一遍。
男人的眼底是一片嘲讽:“于连,你真的觉得以你一人之力,就能帮助易欣摆脱这个困境?”
“我要想一想,三个小时之内肯定给你答复。”
“隔壁有休息室。”
于连微微颔首,僵着身子出了门。
那青年则拿起刚刚看了一半的文件,继续浏览。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眼镜助理嘴唇嗡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想问什么就快问,我没时间猜谜。”那青年看他神思不定,冷下脸说。
这个眼镜助理名为周宇杰,虽看起来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却是裴氏集团某些企业的实际掌权者之一,而他与裴总之间,比起上级与下属来说更像是兄弟与朋友,否则也不敢在其面前表现得这么张狂。
周宇杰带着犹豫开口:“你真的要那人当……”
“否则呢?我难道找一个狗仔当女友?”
周宇杰差点给这家伙跪下。
大哥,你的重点错了。
“不是!您裴大少想要个什么人谁敢拦着?我是说,你看人家许晴。起码长得好身材棒,刚刚那于连……如果不是她亲口承认,我还以为视频里的和她是两个人!”
“有那么不像么?”桌子后的男人不悦地皱了皱眉。
周宇杰累感不爱……从五官到肤色到身材再到头发丝,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啊大哥!
“不,裴老大,是我错了,你知道我眼睛近视。”
“……”
周宇杰懒得和这位可能比他近视得还厉害的人讨论女人的外貌问题,连忙把注意力转移到手头的文件上。而那青年也没兴趣与这人讨论更多的事,两人又开始针对手中的文件展开讨论。
而另一旁。
于连终于从震惊中回神。
天!
她刚刚经历了什么?电视剧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狗血情节!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大总裁与小狗仔相爱相杀上演虐恋情深?
不不不。
作为一个以报道世间荒谬与八卦为己任的狗仔,她的思维不能这么幻想化。
莫非那个人要借此报复她?
借着这种手段来报复,那这位大老板也当的太失败了。真要是这种坑爹原因,那才像真正的小说。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不不不不不……
与其思考原因,不如去思考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来解决易欣这一次的困境。于连朝床上一坐,在她的大背包里翻出烟盒,拿出烟后也不点,就这么叼着。
她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到以为世间就此停滞在了这一刻。
然后她发现,好像没辙。
易欣这次是彻底在这个圈子里失去信誉了,单有钱或是单有势都不足以扳回它的局面,甚至墙倒众人推,圈子里的竞争对手也会不遗余力地朝这个快垮掉的骆驼身上添最后一根稻草。
宋编的都事情她已经不打算去考虑。她当初如果好好查一查,也不会酿成这样的结果。
不过,木已成舟。
她所要做的就是承担责任与接受现实,并做自己最大的努力。
……
两个半小时足够他们讨论完这份文件并做出最恰当的裁决。
周宇杰把这封文件收好,看着窗外高楼林立,那双藏在眼镜片后的眼眸里闪出名为野心的光芒。
“T市终于要变天了。”
周宇杰带着笑容。
那青年不为所动,而是抬起手臂看了看表,仿佛T市即将面临的狂风暴雨并没有他在后面推波助澜。
周宇杰扭回头,看到那个人的狭长影子倒影在地板上,恍惚间觉得他在某些动画或电影里看过相似的镜头。
世界的天空被黑暗所笼罩,但若跳出世界来看,那片无尽的黑暗只是一个人的阴影。那个人的手太长,影子太大,故而他的暗覆盖了一个世界的天空。
忽的,重重的敲门声传来。
倒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动了动。
“请进。”周宇杰代他做出回应。
啊,是那个假小子。
周宇杰差点都忘了裴老大还见过这么一号人。而那个女人一脸平静地站在他们两人面前,说出了她的考虑结果。
“我答应了。”
“嗯。”青年的声音好似不带什么波澜。
然后,周宇杰惊讶地发现对方直接朝他走了过来,掏出一封纸质的小信封。他能清楚的看到信封上写了三个大字。
辞职信。
“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帮我它交给易欣么?”
她低着头,恭恭敬敬说道。
“呃,行。”周宇杰看了看旁边青年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挺直了腰板,用双手郑重地接下了这封辞职信。
然后,她转身。
“裴总,我想与您聊一聊。”
“只有十分钟。”
“当然。”
感受到青年的目光,周宇杰摇摇头,悻悻离开事故现场,他确实对这两人的谈话内容挺好奇,但也不敢光明正大在旁边听。
周宇杰离开之后。
于连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旁边的办公桌:“能坐么?”
“随你。”
然后于连就连人带包坐到了办公桌一角,从包里掏出来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每一张都大致扫一眼后才放到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就看上我了,不过木已成舟你就受着吧。别看我平日里懒散,我也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
她费了这么多口舌,又得到了一个近似嘲讽的笑容。
“简单一点说,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能用具体的规章与文件表现出来。”
“你说。”那个人也摆出了懒散的姿势,靠着椅背,十指交叉放在翘起的二郎腿上。妖孽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慵懒的神色。如果于连是搞模特摄影的,估计现在要疯狂。
“首先,咱们先定一段时间怎么样?”她大大咧咧盘腿坐在他的办公桌上,带着点狗腿的笑容。
“时间?”
“对啊,万一日久生情你爱上我了,那该怎么办啊?”
那个青年都不禁弯着嘴唇笑了笑,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仍是嘲讽味十足。
“于连,你真看得起自己。”
这种话当然没成功打压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她。
“嗨,反正我已经这么贵了,再稍稍抬个价,大老板您是土豪,应当不会在意吧?”
那青年不置可否。
“多长时间?”
“三月起跳,不欢迎续约。”
“半年。”
“成交!”
越谈,于连就越觉得眼前这人实在很果断,她原本觉得很多事情要好说歹说对方才会答应,但其结果往往是同意或是提出另一个不同的意见。
或许是因为对方在商界与人谈判谈习惯了,绝对的否定并不会出现在这个青年口中。
但另一方面,她总觉得她好像一个太监在给皇上报备内务。
“例假期内拒绝发生关系。”
“嗯。”
“我会保持手机畅通,如果一时半会没联系就说明我有急事。”
“嗯。”
“我的本职虽然是狗仔,但拒绝做违反反道德底线的事。”
“嗯。”
“……”
“……”
一份两人合约就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定完,因为那青年的回答十分果断,连带她都受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当然就当前获得的结果来看,双方都还算满意。
最后,她想了片刻,才游移不定地问道:“你不会限制我的通讯或者是人身自由吧?”
那个青年看了他一眼。
“你当这是小说?”
她难得被呛到无话可说,但还是弱弱补了一句:“我觉得我这一天的经历就挺像小说的。”
真的像小说。
太像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这一堆前因后果。
“对了,裴大老板,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啊?昨天晚上我化成一美女,你看上那张脸还情有可原,但今天,你看。”她低着头从衣服到裤脚打量了自己一通,紧接着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真实的我就这样。不会增一分漂亮,却也不会再减一分。”
那青年却反问。
“我看谁合眼缘还要细究人长相如何?”
这话说得太特么有道理了,她都不知该怎么接,最终,她只能喃喃蹦出来俩字。
“有理。”
“倒是你,不妨努力让我对你感兴趣的时间长点。”
说这话时,对方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仍然让她产生一种她只是货架上的货物的错觉。带着兴趣时,会花钱将其买下,但人的新奇感稍纵即逝,就仿佛那个人对她的感情一般。
她盈盈一笑。
“谨遵金主吩咐。”
话落,她把桌上那些信纸整理一番,其上该修改的条理都做了适当的修改,该删除的也都删了。她从上到下浏览一遍后,拿起笔,在末尾的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再递给他。
和她一样,那个人也大致浏览了一遍,看到最后却不着急签名。
于连的心突突突的跳。
“要不我打一份正式的?”
“不必。”
那个人拿起钢笔,龙飞凤舞在她名字的旁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低着脑袋凑在他旁边,努力辨认那潦草的笔迹。
“……裴……裘?”
“对,裴裘。”
她抬起头的瞬间,忽的感觉后脖子被一股大力劫持,紧接着,她就感到嘴唇一热,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
然后毫无阻碍地进入她的唇齿间攻城略地。
“唔……”
直到她差点感到窒息,裴裘才松开对她的钳制,留她瘫坐在办公桌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裴裘舔了舔嘴角。
“于连,记住你现在的男人的名字。”
所以说……她现在真的不是在上演小说?于连脑补了一万种可能性,然后把这些可能性再次抹杀。
等周宇杰推开门,就看到于连大大咧咧坐在桌子上,弓着身子凑过脑袋在裴裘耳旁说着悄悄话。裴裘仍坐在办公室后的办公椅上,似乎在认真听对方讲话。
这是什么套路?
不,刚刚他不在的十分钟里两人发生了什么?
看到他进来,于连有些惊讶,然后背着大黑包“咚”得一声跳下来,带着有点尴尬的笑容朝他招了招手。
而裴裘再次抬头看看手表。
“该走了?”
“那就走呗,裴大金主。”
等等。
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他离开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现实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裴裘吩咐了他一些事情,然后又强调了一下未来的发展方向和T市的未来格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于连见裴裘起身就要离开,连忙迈开小腿跟上,她的眼睛在那个人的胳膊上徘徊半天,然后在心里念叨了几句职业素养后,嗷的一声扑上前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裴裘冷漠地甩开了她。
“没我的允许别随便碰我。”
卧槽。
“呃,我看裴总您的手一直在外面,怕您累了就想搀扶一下。”
睁眼说瞎话。
她可是专业的。
看对方逐渐变黑的脸,她当即缩回手负身后,如唱一般表了一番衷心:“我为裴总我自豪!”
裴裘冷哼了一句,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大步离开。于连一边跟着一边好奇地扭回头,在看到周宇杰呆如木鸡的表情时,露出了笑容,手轻轻举过头顶朝对方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直到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周文杰才回过神来。这两人托马是情人?怎么不说是大哥和小弟呢?
“哎,裴总,s市是什么样子的啊?”
“百度。”
“裴总啊?你真的会帮忙搞定户口和房子么?”
“嗯。”
“裴裘啊……”
裴裘突然停住了脚步,冷漠的眸子直视着她,那双眼眸如同一汪寒潭,清澈却深邃。
他道。
“你可以滚了。”
“卧槽,这太快了。”
她虽然的确想让这人腻味,但这绝对不限于从办公室坐电梯一路走到底层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她还没出门呢,就托马让她滚啦?
“不,裴总,你要相信我,我很有职业素养。”
裴裘看着她,露出了玩味的微笑,眸子里的嘲讽以为更深:“职业素养?”
于连愣了一下。
那个人的眼睛明明确确在告诉她,她现在所做的事情有多下贱,正因为太清楚了,让人觉得内心反倒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猛的一痛。
不过她的墙壁已经建好了。
她直视着他的目光,露出于连式的笑容,口中却满嘴跑火车:“人有失手马有失足,我也是大姑娘上轿生平头一次嘛,裴总不喜欢闹腾的,我就变安静一点好啦。”
裴裘没再说话,大步走出门。
于连看着对方的背影,抿了抿唇小跑跟上。
裴裘没有让人开车送,随手拦了辆出租车一路开往机场。这让于连不由得感慨,小说就是小说,即使是个总裁也不会开着豪车满世界跑。
她坐在后面。
看着窗外的景色。
从两人签了那个名字起,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定下了。卑贱的,为人所不齿的,像是嘲讽一般的。
无力而又无奈。
但她还得面对这个现实。就像人常说的,你在日复一日地被生活强x,但你也只能拼尽全力从中获得快感。
于连从包里拿出手机。
她开始退微信和qq群,开始删联系人。同在易欣的,连熟人带同事一并删了个干净,在这个城市里的朋友,也只留了几个最熟悉的,到最后反倒是圈子里的同行留得最多。
她简单和父母说了说她要离开这个城市的事情,但也没有多言。她的父母在她上初中时选择了离婚,而后又有了各自的家庭,她像一个三明治的夹心,在夹层中游游离离,她的父母对她并非不关心,只是在她自立后,他们就没有了像他们对新家庭那般的责任感。
忽的,她感觉视线一糊。
一滴水直直掉在了屏幕上。
于连一愣,如条件反射一般用袖子把屏幕上的水滴擦干净,又连忙看看后视镜,确保她的脸没花。
身为一个女人,她或许是失败的。
在她最美的花季里,她连个告白都收不到,以至于到大学毕业,她都没交往过一个男生,甚至连亲吻都没送出去。活到现在,唯一那朵桃花还在车的副驾驶位上。
只是,这朵桃花的颜色并不绚烂。它被虫蛀了,充斥着糜烂与败坏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