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谦胄的力气大得惊人,而且出手极快,根本不给蔡煜一点挣扎的机会。
秦怀礼还昏迷着,他被吴谦胄放在了那具骷髅骨的旁边,蔡煜紧闭双眼不敢去看,最后索性竟被吴谦胄扛在了肩上。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蔡煜再次听到吱吱呀呀的声音,睁开双眼,发现已经来到了出口,一扇和进来的时候大小差不多的小门呈现在眼前。
有阳光从小门外面射进来,掺杂着一股淡淡的泥土的咸腥。
吴谦胄走出小门,先把夹在腋下的秦怀礼放在地上,然后,把肩膀上的蔡煜也放了下来。
达奚盈盈的身体原本就不是很好,经过吴谦胄这样一阵折腾,蔡煜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要散开了。
长长地吐出几口气之后,蔡煜睁开了双眼。
面前竟然仍然是一片草地,细嫩的小草如同铺在身下的一层锦缎,在阳光下泛着绿色的光波。不远处,就是那条水潭,只是没有了刚才的那块巨石,身后的不远处是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几乎没有任何坡度,就像是用石块垒砌的巨大建筑,连一株传说中的小树也看不到。
望着水潭对岸的情景,蔡煜忽然想到了什么。
原来,自己已经被吴谦胄带着来到了水潭的对面。
其实,这条水潭的面积并不大,只是它横跨整个山坳,把熊族人居住的地方和这里一分为二,换句话说,如果想要穿回到对岸去,除了涉水过去以外,就只剩下吴谦胄带着自己所走的这一条地下通道了。
吴谦胄说,这下面埋着的都是他们熊族人的先祖,难道这些人真的愚蠢到连一座木桥都不会建造?
身边的秦怀礼动了动,一张大嘴翕动了几下,好像是要说什么。
蔡煜听不到他的声音,而且,守着这样一个半死人,蔡煜也感到很害怕。回头向不远处的吴谦胄看过去,发现他正蹲在悬崖的最底部,跪在地上,在对着草地上的几朵银白色的小花说着什么。
蔡煜险些笑出声来,这些人还真是愚昧得够可以,无论是洞里的骷髅骨,还是现在的小花,如果真的能够听得到他的声音,自己岂不是到了人间仙境?
“吴大哥。”蔡煜叫了一声,听着自己这纤细的声音,觉得能够骗过吴谦胄还真是侥幸。
吴谦胄的身体一震,好像忽然从梦境中惊醒,对着蔡煜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站起来,很小心地从草地上连根拔下一朵小花,快步走回来。
在水潭边上,吴谦胄找到了一个黑乎乎的泥盆,从水潭里盛了一点水,捧着来到了蔡煜和秦怀礼的身边。
蔡煜看着他把几片花瓣在手里撕碎,放进水里,又把根须众多的花根儿也碾碎,一并放了进去,用手指轻轻搅拌着。
“小兄弟,你的伤在哪里,等我帮秦老弟清洗完伤口之后,就来给你治疗?”吴谦胄说道。
“你是要用这个给我们清洗伤口?”蔡煜闻到面前的泥盆散发着一股腥膻的味道,就像是新鲜的羊血。
“对啊,这可是远古的仙人留给我们熊族人的仙药,不论是多么严重的伤,只要用它来清洗,很快就会好起来。”吴谦胄说道,“秦老弟中的是毒箭,如果不用这种药,根本无法治愈。”
蔡煜下意识地撇了一下小嘴。
蔡煜不认识这种花,不过,她猜测这一定是什么中草药。这些人不懂得中药的原理,认为这是仙药也就不足为奇了。可是,用这种脏兮兮的泥盆,加上这样一条长年不会流动的死水的水来清洗伤口,岂不是会要了人的命?
“吴大哥,听我的,还是赶快送秦大哥去找医生,你这样会叫他的伤口发炎的。”蔡煜说道。
吴谦胄显然没有完全听懂蔡煜的话,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紧挨着蔡煜坐了下来,一边继续用手指搅拌着水里的花瓣,一边开始为蔡煜讲述起一个很古老的传说。
“我们熊族人的祖先可是一位大英雄。”吴谦胄用这样的话作为自己的开头语,“相传,那时候地上还没有几个人,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接连好久都没有下雨,不要说人,就连山上的野兽都被活活渴死了。我们的祖先为了保住唯一的一处水源,带领着自己的族人和一群外来人展开了一场大战。可惜的是,最后我们被打败了,首领也被杀了,族人们被迫撤出了当时仅有的一片水源之地。”
蔡煜看了吴谦胄一眼,那时候,对于远古时期的文字记载很少,他所说的无非都是口口相传的东西,可信度自然不高,不过,她没有打断他。
“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杀,我们的族人只好逃进了深山。”吴谦胄继续说下去,“也许是天不绝我熊族人,居然被我们找到了另外一处水源。凭借着险要的地势,我们多次打败了那些企图来抢夺水源的人,并一直在这大山里生存了下来。”
“你说的水源是不是就是面前的这条水潭?”蔡煜问道。
吴谦胄点头。
“当时,这里居住着一些仙人,为了帮助我们,他们在这里种下了这些花草,据说这条水潭之所以几千年都不会干涸,就是因为被这些花草锁住了水流。为了纪念这些仙人,我们就叫它神仙潭。”
蔡煜笑了。
如果放到现在,这些传说会不会又会引来众多的猜测:熊族人的先祖很可能会被怀疑是战败的蚩尤,而那些仙人甚至还可能会被怀疑是天外来客。
可惜,那时候的人们远没有现代人这样丰富的想象力,一条神仙潭已经足够叫他们顶礼膜拜一辈子的了。
身边的秦怀礼的身体再次抽动了几下,吴谦胄似乎猛然惊醒,端起手里的泥盆用力搅动了几下。
“小兄弟,快,帮我把他翻过来,我来帮他清洗。”
看着吴谦胄手里那不知道爬满了多少细菌的泥盆,蔡煜几次想要继续提醒他,可是又忍住了。一个充满了血腥又略带美好的传说,一条凶残又令人惋惜的生命,蔡煜觉得自己也快要成为蒙昧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