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颔首,说:“好。”
阿篙匆匆开门出去了。
我去了厅堂,发现那里酒味弥漫,灰尘漫天。我便赶紧过去挨个开窗。新鲜的空气夹着竹林的清香,涌进厅堂。我深深吸了一口,暗叹:好舒服……
辣子带着其他两人,磨磨蹭蹭进门来,发现我在挨个开窗。辣子惊叫道:“悦公子,干活的事就交给我们三个好了。”
他过来,把我拉到一边。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了一块半湿的抹布。只见他两三下就把一把椅子上的灰尘擦干净,赶紧引我坐下。
他使了个眼色,鼻涕替我继续去开窗。而鱼浆,则手中拿着两块半湿的抹布,打算把厅堂里的桌椅抹了个干干净净。
我愣了下,看着三个孩子忙前忙后,问道:“辣子兄弟,我把阿篙姑娘带走后,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辣子边忙着和鱼浆一样擦家具上的灰尘,边陪笑回答:“也没什么,就是这里没了生意,我家主人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拿铁鞭改抽我们三个。”原来,辣子他们是蔡强的奴隶。
话音未落,鼻涕再次“哇哇”大哭。他已经把窗户全部都打开了,此刻也正手中拽着从鱼浆那里接的抹布,在抹窗棂上的灰尘。
辣子喝道:“鼻涕,你不想活了?!”
鼻涕立马止住哭声,抽噎着胆怯怯地抬眼看着我。
我暗示鼻涕过来,摸了摸他的头,问:“鼻涕小兄弟,你家主人打你哪里了?”
鼻涕背过身,我这才发现,他背上的衣服,渗着血。我轻轻一揭,鼻涕哇啦哇啦惨叫起来。我赶紧松了手,问:“你们三个都是这样?”
鼻涕回答:“辣子哥哥被打得最厉害了;他常常挡在我和鱼浆前面,替我俩挨打。”
我不由地,对印象一直不太好的辣子,印象好了起来。我说:“别担心,你们阿篙姐姐有灵丹妙药,到时候敷在你们背上,保管你们的背,不再疼;而且好了后,比挨打前还嫩。”
辣子等人脸露欣喜,鼻涕笑着问:“真的?”
我点了点头,说:“不骗你们。”
辣子突然情绪低落起来,说:“我们的伤好得再利索,到时候还是会添新伤的。还是别浪费阿篙姐姐的灵药了。”这小家伙,改口倒快。
我一呆,不知该怎么回答。
一直不太说话的鱼浆,突然开口支吾道:“悦公子,我们听阿篙姐姐叫你‘主人’,我们也想叫你‘主人’,你把我们也带走吧?”
我迟疑了下,问:“你们怎么会成为蔡强的奴隶?”
辣子啐了一口,说:“我们本来在尉城的街上乞讨度日,日子过得挺逍遥自在,谁知某天——”
他脸一红,声音顿了顿,说:“后来他就把我们三个收了,逼着我们当他的奴隶,替他干活。”
我满眼狐疑,看了其他两个人,发现他们都别开视线,红着脸看向别处。
我轻咳了一声,问道:“乞讨还能日子过得逍遥,倒也不错。不过,只怕你们不是在街上乞讨,而是在行窃!”
辣子“噗通”一声跪下,其他两人也学辣子跪下。
辣子痛哭流涕道:“主人,我们三个当年还小不懂事。我们实在是饿晕了,才会——”
我接话说:“第一次是饿晕了,第二次、第三次,是因为尝到了甜头,对不?”
辣子羞愧地点了点头,说:“我辣子发誓,我们以后再也不偷了。”
我终于知道了,辣子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老气横秋。
我摆了摆手,说:“你们先起来,此事一会再说。”
辣子他们赖着不起来。
我喝道:“还跪着干什么?赶紧打扫房间烧饭菜去!”
我早就发现,这房子里,只剩了辣子他们三个,其他的伙计都不在了。所以收拾房间、做饭的活,应该都是他们三个在做。
辣子他们慌忙站起身。辣子自己去了厨房,指挥鱼浆、鼻涕去收拾房间。
我指了指鱼浆,说:“鱼浆小兄弟,过来,我有话问你。”
其他两人各忙各的去了,鱼浆磨磨蹭蹭过来,小声问道:“悦公子,你想知道尉城的什么情况?”
我呵呵一笑,说:“你怎么知道,我想了解尉城?”
鱼浆解释说:“刚才,我听辣子哥哥说到‘尉城’二字时,你的眼神一亮。”
我忍不住赞道:“鱼浆真是聪明。那么,你告诉我,你们在尉城‘乞讨’了多少年?为什么在那里乞讨?”
鱼浆想了想,说:“从我记事起,我和鼻涕就跟着辣子哥哥。有一年,好像是前年,尉城闹饥荒,我们怎么也讨不到吃的。实在饿得不行了,我们就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谁知,尝到甜头后,我们就收不了手。最后一次,被蔡强逮住了,他说让我们二选一,要么当他的奴隶,要么剁手。所以……”
鱼浆倒实诚,连自己戒不了偷的习惯,都一五一十说了。
我问:“这么说,你们从前年开始,就在这里了?”
鱼浆点头,说:“是的。当时,阿篙姐姐已经被主人,我呸,蔡强逮住了。蔡强天天以毒打阿篙姐姐为乐,让她挣脱铁索,来赚大笔大笔的钱。”
我不由地对鱼浆的聪明,暗自感叹。我正想问阿篙的事情,谁知他就主动交代了。
我想了想,问道:“蔡强有很多铁索吗?”
鱼浆回答:“后院有一个炼铁炉。之前听店里的老伙计议论,说有一年,天上掉下来一块大陨石,正好掉在后院,砸了好大一个坑。蔡强就是用那陨石,炼出了他的铁鞭,还有数十条铁索。他每隔十天,就会把被阿篙姐姐挣断的铁索,重新回炉,炼出新的铁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