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如丝云正端坐在我的身边。他的身旁摆放着两个药瓶。
我大概明白如丝云接下来的用意。苦笑着询问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我拿起两个药瓶把玩着。
如丝云站起来,背对着我,冷冷地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能以一众南海生灵为赌注,把生死大权交在你的身上,这样我会很被动。”
“所以呢?说吧,这两瓶药是何用途?”我没有生气,神情淡定的很。
“紫色药瓶里面装的是无声丸,蓝色药瓶里面装的失忆丸,哑和失忆,你自己选择。”如丝云再次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狠厉与冷漠。一句话瞬间拉开我们的距离,仿佛彼此是陌生人一样。
我手握两个药瓶筛选着,最终我选择了蓝色的药瓶。
“我要你喂我服下。”我认真地说道。
如丝云震惊地凝视着我,表情哀伤又冷冽。
“用嘴巴。”我提出要求。
如丝云将那枚蓝色的药丸放进自己的嘴里,他的唇凑近我,用他独特味道的口水,送那颗药丸进入我的口腔。他的唇舌和我的口腔搅拌在一起,那种感觉既令人沉醉,又感觉到窒息。就像如丝云这个人带给我的感觉一样。
许久,如丝云淡淡地说道:“这样也好,忘记不该属于你的一切,过好属于你的人生,由我来承受徒劳的伤悲。”
如丝云将我送回家,凝视着我收拾行李。我没有过多关注他的情绪。既然已经做出选择,怎可随意更改?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
我连忙来到厕所,拿起铁锹挖掘氧化池。当我挖到一米半深的时候,一个铁皮盒子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是姥姥留给我的,我必须要带走它。我知道人鱼咒对于鲛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从猫头鹰那里了解到,很多居心叵测之人都在寻找人鱼咒。已知始末的我,怎么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
那日,在我匆匆看了一遍姥姥留给我的遗物之后,我就将它藏在厕所与氧化池的连接处。马骏腾极其属下,把我的住所翻了个底朝天,却忽略了这个位置。这个位置完全超乎他们的意料。
我利用自己的智慧独辟蹊径,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想要这里,我不禁嘴角上扬。自己的智商还是可以的。
绝不能让如丝云知道这件东西的存在。我尽量回避他的眼神,不和他对视。将东西偷偷放进了行李箱之内。
我提着行李,回望了一眼曾经的老家,关上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如丝云一路护送我,直到我坐上回家的大巴。我的内心复杂,无以言表。
一路上,我们保持沉默。上车后,我也没有回望他一眼,更没有说多余的再见。
因为我们此生不会再见。此生再也不见。
回到家之后,我立刻整理思绪,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吃的那颗失忆丸,药效24个小时之后才会发作,趁现在记忆没有消失,我必须做点什么?我可不想这段时间的光阴被祭祀,唯剩空白。
我连忙拿起笔,想要将这几日的经历记录下来。由于发生了太多事,当笔尖在握的时候,我一下无从下笔,只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
这段时间的经历,无非和一个人有关,这个人就是如丝云。我绝不能如他所愿,完全忘记那段经历。我要把他画下来,贴在墙上,时时刻刻铭记着这个人。
幸好我有比较不错的绘画功底。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将如丝云画在纸上,并贴在墙上。我凝视着自己一个晚上的劳动成果,心情无比失落。
我不再多想,决定接受如丝云的安排。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头脑一片晕眩,大脑一阵短路。那种感觉,就像缺页的书籍,损坏后的钟表一样。忘记曾经,忘记时间,忘记自己此前的遭遇。
我此刻的大脑和之前的回忆已经对接不上,就像将聊天记录被删掉一部分,导致自己不知如何接话。我现在的处境,同样茫然。
我只记得,我想写一篇有关鲛人的故事,想要去老家南泥湾探究一番,之后的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
我连忙翻开日历,距离那段记忆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
我没有很难过,还不至于到达活不下去的地步。与其说伤心失落,更多的是纠结与茫然。
这个时候,墙上的那幅画,就成为两段记忆拼凑起来的唯一链接途径。我脑海中并无有关于这幅画的任何记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幅画是在那段空白记忆中发生的。所以,这幅画对于我来说是极其神秘的存在,极其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翻开行李箱,姥姥留给我的铁皮盒子进入我的视野。
我拿起那本木质书和那张皮质纸翻看着,不由得将这两样东西和墙上的那幅画联系起来。
日子又回到了往昔的平静,我把自己闷在房间中和文字奋力博战。直到一个令全社会惶恐的新闻出现。
最近这段时间,很多网站、论坛,都在讨论“鬼村”的事情。
所谓的鬼村,实则是一个偏远村庄。传言那个村庄闹鬼,每当夜半子时,就会出现灵异事件。闹得村庄鸡犬不宁,村民们集体搬家,彻底沦为一个荒村。
这个消息一经传播便引起全民关注,很多社会人士、公职人员、风水大师,纷纷前去荒村查看情况。然而,经过所有人一致认证,该村风水不好,确实出现灵异事件。
我向来不相信这些鬼力乱神之说。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胆子大了一些,于是我决定前去鬼村一探究竟。
说做就做,我连忙收拾行李,准备去鬼村查探情况。
正准备动身时,突然,我接到来自付斯文的电话。
付斯文是我的明星男朋友,我们的相遇恰逢偶然,我们之间的交往纯属误打误撞,相处模式甚是奇怪。
付斯文的声音传进我的耳廓。“林秀,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这阵子你在忙什么呢?”
“我去了南泥湾,前阵子刚回来。最近你的通告不忙吗?”
“前阵子比较忙,这阵子还好。经纪公司给我放了几天假,我准备找你去玩。我们一起去度假,好不好?”
付斯文这家伙,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我内心寻思着。我嘴角一撇,冷言道:“好啊,我正准备去度假呢!”
“你打算去哪里?”
“鬼村。你快过来,我们一起去。恰好我正需要人陪。”
“林秀,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总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们去风景秀丽的度假村游玩,岂不是妙哉?”电话里我都能感受到付斯文颤栗的语气。
“去那种地方,开销很大的。你掏钱吗?”我反问道。
“林秀,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你别以为我身为大明星就一定很有钱,我其实是很穷的。我的领导和经纪公司,无不压榨我,一直在吸我的血。我也只是一个打工仔而已。”
我嘴角一撇,冷嘲道:“是这样啊!看来你比我还穷。那我们还是不要继续交往了。我原本生活就已经很惨了。找男朋友的目的是希望自己能够过得好一些。我可不希望自己不仅生活没有起色,反而还被其连累。”
“林秀,你怎么能这样?难道你和我在一起,只是爱我的钱吗?”
我嘴角一扯,轻言道:“当然不是,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钱。这样吧,你收拾一下行李,在机场等我。我们一起到马尔代夫度假,我现在就订一套最高档的酒店,我们好好放松一下,怎么样?”
“正合我心意。我马上准备一下,先挂了。”
我嘴角一撇,挂掉电话,将通话录音保存下来。嘴里骂道:“傅斯文,你这个典型的虚伪渣男,约会还得让女生掏腰包。骗财骗色,还没担当。我手里可是掌握着你的诸多罪证。等着吧,总有一天在必要时机,我会揭穿你的真面目!”
我还没那么贱,自己掏腰包,请混得风生水起的大明星去度假。
收拾好行李,我立刻打车去鬼村。在我进入鬼村的半途中,恰好遇上两个和我目标一致的人。他们两个也太不相信乱力鬼神之说,特意前来查探。
那个高贵端庄、文质彬彬年轻俊美的男子叫做麦格斯,是个画家。
另外一个人比较沉默寡言,一副道人模样,我断定其应该是个风水师。
为了方便行事,我郑重提议:“不如我们几个住得近一些,如果有什么事,大家互相帮忙。”
“胆子小就别来,既然来了,就别怕。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没人留你。”那个风水师冷言斥责道。
麦格斯倒是比较好说话,一口便答应下来了。
进村之后,我选择了一座看上去比较整洁的宅院暂时落脚。
麦格斯选择住在我对面的住宅中。
那个风水大师选择独自居住在村头的那所宅院。
简单收拾一番后,我和麦格斯一起去村子附近查探情况。
村子的人已经搬走了,整个村庄一片死寂。街道小巷空荡荡的,格外安静寂寥。甚至鸟语虫鸣,都不存在。
这个时间,正处于黄昏,村子看上去并无异常。
“我看那些传言只不过是危言耸听而已。我们转遍整个村子,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或许这里只不过是一座人烟稀少的村落罢了。”麦格斯说道。
“灵异事件一般发生在夜半子时。传言白天阳气太重,阴气极重的妖魔鬼怪不敢作祟。”我提醒着。
“那就先住一晚上再说。听说所有的魑魅魍魉均怕火,我们手头需要备好火源。”
我微微点了点头。
晚上,我熄灭灯火。内心警惕地躺在床上,手中紧紧攥着手电筒和打火机。
身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我努力克制睡意,睁着一双疲惫的大眼睛,竖着耳朵聆听着房间内的声息。
时间过得无比缓慢,滴答滴答,一分一秒过去了。我的眼睛越来越疲惫,视线越来越模糊,就连听觉也逐步迟钝。不知不觉,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是手机铃声惊扰了我的睡意。
我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来自付斯文的电话。
付斯文在电话的另一端解释着:“林秀,今天经纪公司临时给我安排通告,我不能陪你度假了。我的手机没电了,刚充上电,想告诉你一声,你不用再等我了!”
付斯文在电话另一段啰哩啰嗦说个没完,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突然,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身体凉飕飕的,似乎有异物在我的床上。
我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照过去,猛地掀开被子。顿时,我尖叫起来。
那惊叫声透过房间,穿过小巷,撞上断壁,传出回声,撕破寂静的夜,格外瘆人。
就在我掀开被子的那一瞬间,一个僵尸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它正压在我的身上,用手骨卡着我的脖子。
那个僵尸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顿时一种腐臭味,便传成进我的鼻息。
求生欲使我变得勇敢坚强,我使出生命的力量,一脚踢向那个僵尸,顿时骨架散了一地,一堆白骨阴森森地躺在房间的角落。
这时,手机屏幕的光暗淡下来。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更糟糕的是,原本握在手中的手电筒和打火机,在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悄然滑落,此刻已经找不到了。
我再次按动手机,微弱的屏幕之光照亮整个房间。
我竟然看到房间内出现好多僵尸。他们的嘴里咯吱咯吱做响,伸着两个胳膊,迈着僵硬的步伐,集体向我走来。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再次熄灭。
我连忙再次按动按钮,然而这一次,手机就像坏掉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我在黑暗之中随意摸索着防备武器。我找到一把笤帚。
我举起笤帚,胡乱的挥舞着,拼命地驱打着僵尸。
房间内的白骨残骸越来越多,空气越来越腐臭。
我一边和僵尸大战,一边向门外跑去。慌忙之中,撞上了一个人。
借着那人手电筒的光芒,我终于认清来人,是麦格斯。
麦格斯一脸关切地询问我:“方才听到你的尖叫声,便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房间内出现好多僵尸。”
“我去看看。”
“不要,太可怕了。这个村庄真的存在灵异事件,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现在天色已晚,至少也得等明天才能离开。”
麦格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走进我的住宅。
就在我们步入庭院的时候,一个白影从我的房间内闪出,瞬间飘到屋顶上,最后消失不见。
“什么人?”
“他居然会飞?不会是鬼吧!”
那个时候,我彻底对自己的无神论产生质疑。
麦格斯带着我来到房间,手电筒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只见房间内完好如初,什么都没有,找不到一丝我和僵尸打斗过的痕迹。
我的手机此刻正躺在床上,我和付斯文的通话还在继续中。
付斯文在电话的另一端急切地询问着:“林秀,怎么了?你说话呀!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好气地回怼:“我撞到鬼了,你来救我?”
“林秀,你别开玩笑。我胆子小。要不,我帮你打110。”
我懒得和他多说一句,索性挂了电话。
我狐疑地抖动了一下被子,发现手电筒和打火机正躺在被子里。
麦格斯的眼睛围绕着房间转了一圈。许久,他淡淡地说道:“林秀,你可能是累了,做噩梦了吧!”
“我发誓,那不是做梦。”我严肃地辩解道。
“那好吧!既然待在这里不适,明天一早我便送你离开。”麦格斯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充满质疑与否定。
我沉默着,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