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他究竟是何处来,也无人知他待白国究竟是何意。
可尽管人人心中皆知白国恐难以为继,也毕竟是自己的故国,他们早把君子忠义刻进骨血,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可现如今 ,这几万大军徒然待在招摇山下,户部粮草不发。
副将垂着头,八尺男儿终是鼻头泛酸,有了一股悲怆之意。
乔秉渊立在一处,眉头皱的很紧,却也终是喟叹一声。
“调粮令还是要发,再去其他城里试试。”
哪怕是远一些,慢一些,也总比将士饿着肚子送命要强。
乔秉渊说罢,副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蓦地抬眸,“腾珂大军驻扎在此,或许我们可以...”
“不可。”副将的话还没说完,乔秉渊就截口道。
“上次烧了他们的粮草,现如今他们怎么可能不重兵防备。若真是腾珂与张征暗中联合,他现在必然也知道我们粮草不足的窘况,说不定正等着我们去抢粮草,此计决不可行。”
这些事副将又怎么可能不知。
可从最近的城里调粮来,也得几日之久。
可他们军营里的粮草早已不能久撑,且不说能调多少粮来,就算真的能调到,现下戎族大军骚扰不断,大军能不能等到都是未知。
抢粮,是他们目前所面对的最危险,也是最快的捷径。
乔秉渊显然也明白副将的心思,抬头看向了副将年轻的脸颊,“粮草的事,你吩咐下去,尽力便好,,我会再想其他的办法。切不能将抢粮这事作为大军正式行程里的一环。”
“是。”副将紧锁着眉头,只觉得眼眶泛酸。
“退下吧。”
副将离去后,帐中再次寂静下来,只剩了笔墨写在纸上,刷刷的声音。
乔秉渊一连写了几封,眉宇间的川字纹却拧的越来越深。
写到最后一封,他的笔悬在纸张之上,终究迟疑着要不要下笔。
帐外巡逻的士兵,一列列行过,篝火的照影下,一个个年轻的影子打在军帐上,随着主人走的越来越远,被拉的很长很长。
乔秉渊抿了抿唇,面上终是覆上了冷肃。
手中的笔也再没有迟疑,笔走龙蛇,竟是与之前孑然不同的字迹。
银钩铁画的笔迹,虽然略有生疏,却遒劲十足。
若是苏九娘偶然瞥见这番景象,必然要有些疑惑这字迹的熟悉。
仙云阁三个字,便是这番字迹。
匆匆写完,乔秉渊看着手中锡封的信件,咬了咬牙喊士兵进了营帐。
“找几人快马加鞭,一路更换最快的马,也要把这几封信尽最快的速度送到。”
士兵接过这一个个薄薄的信封,那锡封上带着火红的印,立时感觉到了事情的紧迫。
“是。”
招摇山一如既往,立在戈壁边上,见证着两军的不断对垒。
三日之后,脚程最快的士兵终于返了回来。
“如何?”乔秉渊看着眼前满面尘霜的士兵,声音有了一丝丝疲倦。
他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在每一处都能借到粮食,所以多做了尝试。
此刻看着士兵眼中含泪的悲伤,便知道了结果。
顺则天下依顺,挫则各自纷飞,这是人之常情。
乔秉渊低头思考着,其他几处的可能性,一边询问着副将,“调粮令发出后,可有回音?”
“有。但紧急调粮,能调来的粮也并不多,已在路上。”
并不多,已是副将能够说出口的最好听的表达了,他实在很难说出口,那些粮食就算到了,也根本解不了燃眉之急。
这几万大军,就算再省着吃,也不过撑个一两天。
几乎没什么用处。
帐内的众人都垂着头,一时间帐中的气氛,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悲伤。
“此事还有很大的回寰余地,切莫粮草乱了军心。”
尽管面对如此大的困境,乔秉渊的声音也仍旧低沉,没有丝毫悲凉。
“是,可将军...”副将还想说什么。
却听乔秉渊蓦地抬首,眸中带着一股坚决,仿佛只要有他在,乔军便会永立不倒。
“再等两日足以,粮草必然到。”
“将军!”如此时刻,就连朝廷都不再伸出援手,乔秉渊却如此笃定,两日便有粮草。
经过探查,戎族的粮草确实是守卫格外森严,这很明显说明他们猜测户部跟腾珂的合谋是真实的事实。
此时,既不能去抢粮,又不能调来粮食,可,只要是乔秉渊说,他们就信。
副将不可置信的看着乔秉渊,整个人都像被蓦地灌满了力量似的,眸中的光芒终于再次坚定起来。
“既然腾珂喜欢打车轮战,那我们不妨用这两日的时间,教教他什么是车轮战。”
乔秉渊的声音穿透过每个人的耳膜,像一股雄浑的力量,让每个人都骤然振奋。
而此时,名都之内,乔军的名号早已在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
户部张徴此时正坐在名都最大的酒楼凤阳楼内,悠闲地品着茶。
楼下街巷里,人流川流不息,阳光里,一堆堆的乞丐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这景象倒是与平日里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可张征看着街巷的眉眼间却浮起来一抹笑意,略微摇了摇头。
“要说这乔秉渊还是改不了乔成之那点旧习啊,看不懂这世道,再惊世的才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可不是,要不说张大人您才是人中龙凤呢。”坐在旁边的老头赶紧给张征添了添茶水。
这老头正是之前想要把自家女儿嫁给周清的魏园。
此时他一脸献媚,硬是将自己素日里的圆滑世故用了个淋漓尽致。
可张征听到这话,脸色却骤然阴暗了下来。
赶紧转眼看了看周围,像是极其害怕被人听到似的。
接着他压下声音,伏在魏园的耳边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让头上那位听了,可不好。说他是人中龙凤倒可,我可不敢当。”
魏园像是突然了悟,赶紧呸了几口.
“是是是,你看我这嘴,与那位想比,你我不过是行走的小卒,又岂能相比呢。”
张征见魏园如此上道,也颇为喜欢,两人茶盏一碰,竟是当做酒来庆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