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第九人民医院急救中心,120救护车声音不绝于耳,行色匆匆的医生们奔走在各张病床之间。
“继续继续,再加20w电压!”
“滴滴———”心电图出现了起伏,医生松了一口气,“马上安排手术室,立刻清理脑内瘀血。”石玉老师的先生威廉姆斯正要离开医院,回家团圆过中秋,一个电话又拉他回到急诊科。夫妻俩一个星期没有一起吃个饭,聊个天。威廉在这个医院工作十几年了,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为了不与妻子两地分居,再苦再累也是值得。
“威廉教授,你怎么又回来了?”
“做我们这一行的,哪有什么节假日,说是可以调休,但是病人等不起。马上跟家属沟通,尽快安排手术,宜早不宜迟,幸好抢救及时,只是轻微脑震荡。”威廉教授操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仔细看他的外形还以为是本地人。
“贝贝,贝贝”门口跑来一个打扮时髦高而瘦的中年人。
“你来干什么?走吧,她不是贝贝,你女儿早就死了,我都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她是钟引弟。你看看,你差点杀了她。你滚吧!”向来理智冷静的钟爱弟,因为妹妹生死未卜愤怒地咆哮了。
他将双手放在脸上,尽力想掩饰住自己的失态:“贝贝,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躺在手术台上的引弟,此时她的大脑里正开着一辆巨轮火车,火车上还挂着各种鲜艳的气球,轰隆隆??????火车开了,开得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耳朵像是要爆炸一样,火车上的林总向她展示着绚烂多姿的上海夜景,李律师一把把的钞票扔在她面前,杨总笑着笑着就打她,妈妈走近了,越来越近??????
“引引,妈妈不想死,有人要害我,妈妈不想死,不想死。”
“引引,你要逃出去,逃出去,你要去大城市,你要去大城市。”
每一种声音都像在山谷里一样不断回旋,这时候又是林总走到前面,凑近她的耳朵:“引引,你知道你是最漂亮的,世界上的男人都为你倾倒。”耳朵边传来热气,夹杂着一股奇怪的香味。
“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不过推我也没关系的,我还是很爱你。”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记忆闪回带那个夜晚。
那天,跟着李律师坐上车,她坐到副驾驶,有些不知所措。“系上安全带啊,我们现在出发了。”钟引第根本没有坐过这样的车子,在座椅边上摸索半天没找到安全带的扣子。李律师凑过来,离得很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我来帮你吧,乖。”将那个安全带一拉马上就扣在了扣子上。
引引低着头不敢看他。他们的车子慢悠悠地移动,李律师侧着头看看她,用商量的语气问道:“以后你改口叫我爸爸,好不好?这样我可以安排你去学校读书,用助学金的名义,慈善总会中还有一个名额。以后你可以去我工作室学习,知道在哪里吗?就你们理发店楼上,六楼的‘立丰律师事务所’。今天太晚,先带你回家吧。”
钟引弟还是低头沉默不语,一向不喜欢说话的她,只是看外面的万家灯火。从离家到现在一直被关在大厦里面,基本不了解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到了高架桥上,车速总算快起来了,李律师打开了音响,有一个女歌手的声音在车里飘荡:“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了上海富豪别墅区,门口站着两名穿着白色保安服的年轻保安,看到他们的车子便举手敬礼。钟引第看着眼前的一切,使劲摇摇头,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贝贝,到家了,带你去看你的房间吧!”
“贝贝?李律师,我是钟引弟。”
“乖,以后你就是李贝贝,是我李立丰的女儿,从此以后,你就是这幢别墅的公主。”李律师拉着引弟的手就往大门走去。
引弟一把挣脱,大声喊道:“我不是李贝贝,不是,不是,混蛋!”
钟引弟吓得瞪大眼睛,苏醒过来,只见一片白茫茫的房间,光影交错,首先苏醒的是她的是嗅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想坐起来看看怎么回事,才发现手脚被绑在床上,且全身酸痛到无法动弹。努力找回记忆中的画面,脑中的火车声渐渐微弱下来,那些彩色的气球也消失不见。
“醒来了,醒来了。医生医生,快来!”
钟引弟晃一晃身子,希望帮她解开绑带。
“不要奇怪,现在不能解开,先等你这个盐水挂完,有姐姐在呢,不用怕。”钟爱弟担心她醒来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又会自我伤害,只有听医生的。
“姐姐,我在哪里?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没关系,现在梦醒了就可以。”爱弟心疼地摸摸妹妹瘦削的脸。
“姐,我看到妈妈了,妈妈说想要活着,”引第清一清喉咙冷静地说着:“我们的妈妈是被人害死的。”
“别胡思乱想了,赶紧打完针,吃点东西,大家都很担心你。”
“嗯,我要赶紧好起来了。”引引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