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逸静静地看着她,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身体往里边挪了挪,随即拍了拍旁边空出来的地方,“睡上来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莫依然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很深邃,犹如一池幽深的潭水,摄人心魄但是又干净得很,她只是稍微迟疑最后还是躺了上去,睡在他的身边。
尹天逸侧过身子,将她搂在怀里,两人的脸陷在幽幽的烛光下,忽明忽暗。
他将下巴抵到她的头上,吸了一口气,深深地说:“只要你在这里,我什么都觉得没有关系。”他将自己今天的心情深深地隐藏,当时他是真的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未曾想过她会突然回来,又或者……她不曾想过离开。但是他并不想问她今天去了哪里。
也许是因为脑部的某根神经触动了内心的怯懦吧,所以他没有勇气开口去问。
面对爱情的时候,不是身份尊贵便高人一等,而是谁爱得多,谁便低人一等,可是他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心情受她掌控,因为被掌控的他还有另外一种感觉,那种感觉的名字叫做幸福。
“我什么都有,也什么都不在乎,只是不能没有你。”他继续幽幽地说道,他爱她,所以不介意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去,因为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了。
莫依然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从头顶上传来,这个只有十七岁的男孩子啊,她恨了六年,也在乎了六年,走到现在,他还在这里,这么多年他都在找她,也一直在等她,她是该庆幸世间还有这么一个他的吧?
她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了,他的动作好像无意识的那般,莫依然微微抬头,只见灯光下的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再听听他平稳的呼吸声,莫依然才发现原来他竟是已经睡着了。
她便在静静地灯光下静静地观看他的容颜,前世今生她还未曾与一个人如此靠近过,尹天逸便是她此生的第一人,说实话,她以前未曾留意过一个人的相貌,而尹天逸的相貌却是她不用留意也可以深深地刻在脑子里的。
他的轮廓很清晰,在遇见他之前,她也不曾知道原来男子的眉毛真的有斜飞入鬓这么一说,他的眉头没有皱起,平坦得就像一波秋水,脸色亦是很平静,他睡着的样子竟是像极了一个孩子那般安稳。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做什么甜蜜的梦。看着这样毫不设防的尹天逸,莫依然觉得心里开阔极了,无论是人生还是生活,这般平淡便是极好的。
时间悄悄从指尖滑过,当日光轻轻越过窗棂洒在大殿之上的时候,莫依然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对上的便是尹天逸深情的眸子。她不好意思地尴尬一笑,道:“是不是很晚了?”
尹天逸看着爬上她脸上的绯红,悄然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时间又仿佛回到了六年前他离开的那天,那天他也是这样轻轻地亲上了她的额头,那种柔软的感觉,她至今都没有忘记。
甜甜的,很舒服,也很温暖。
看着她呆愣的目光,尹天逸邪邪一笑,柔声说道:“还要睡吗?”
话音刚落,莫依然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殿外便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按说这里是安逸王府的天涯居,一般不会有人敢如此肆意地在这里喧闹。
忽听一声唱响:“陛下驾到——”
尹天逸闻言身躯明显一震,父皇来了?
莫依然很快地跳下床来,倒不是怕被人撞见,而是因为被人撞见的话,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尹天逸的影响都不好。她刚刚捋顺秀发,尹执云便带着大批的大臣到来了。
“父皇?”尹天逸试图起身,却被尹执云挥手示意他不必行礼。
剩下的大臣俯首对尹天逸行了个礼之后便乖乖地站在一边了。尹执云向着尹天逸的床边走去,近了,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床边的莫依然,什么也没有说,目光平淡极了。
也是,现在的莫依然和之前的染漠容貌相去甚远,尹执云哪里会想到她便是之前的安逸王妃?
“御医,过来为孤王的皇儿把脉,若是不能医治好孤王的皇儿,小心你们的脑袋!”尹执云看了一眼床上的尹天逸之后,对着大殿之上的几个御医模样的男子冷声说道。
瞬间,尹天逸的目光变得阴鹜起来,昨日他才下了命令说他腿残的事情不能传出去,可是今日父皇是如何得知的?而且还是这么快的就赶了过来?尹天逸的目光在大殿之上逡巡着,却始终不见昨日那个来为他诊脉的御医。
他双手紧握成拳,骨指泛白,面上却掩饰得极好,他对着尹执云说:“多谢父皇关爱,儿臣自昨日醒来,双腿便不能站立,也不知是何原因,本来想着许是今日便能站立了,可现如今还是无法动弹,这才刚刚说要请御医来看看,父皇便带着人来了,儿臣多谢父皇厚爱。”他低头拱手,谦卑有加。
这便是这么多年即使尹执云想要置他于死地而不能成功的原因,因为他不会主动去犯任何一宗罪。
“孤王上早朝的时候,听众大臣议论说天逸你的腿脚不方便,孤王猜想许是染了疾,心里担心皇儿的安危,便带着几个御医来为皇儿诊脉,几位大臣也说担心皇儿,便一同过来了。”尹执云说话间,李管家已经命下人为他搬来一张椅子,他顺势坐了上去,挥手道:“御医们现在可以为安逸王爷诊脉了。”说罢,目光冷冷地落在大殿之上,他没有在看任何人,但是莫依然知道,他这样的姿态,许是是考究某个人,至于是哪个人,她也不得而知。
御医们纷纷为尹天逸把脉,脸上虽然故作镇定,但是触及尹天逸的脉搏时,额上便渗出了涔涔冷汗。
正遇此时尹执云道:“若是医治不好,仔细你们的脑袋。”
此话一出,那些个御医们便是诊了又诊,终是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