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少空风风火火的冲向大门,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不既想当表字,又想立那什么嘛。”
想起老爹的叮嘱,薛少空不由得撇了撇嘴。
等快到门口了,薛少空才擦了擦额头上冷汗,干咳一声,挺了挺肚子,刻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跨过朱红的门槛,走出大门,薛少空这才发现大门外竟然空无一人。
“难不成溜进去了?”
薛少空回头四下张望,不应该啊,真要闯进去了肯定会有下人来汇报的。
“胆子大了不成,还敢擅闯官宅?”
“要是这小子真敢这么无礼,我非得让他吃不了好果子!”
冷哼一声,走出家门后,薛少空在洛邺城内作威作福的气派又显现了出来。
“人呢?”
薛少空又往前走了几步,转过头去,顿时发现一道人影正爬扶在自家的墙檐上!
“大胆贼人!偷到你薛爷爷府上了!”
薛少空还以为家里要进贼了,正纳闷儿那里的窃贼胆子这么大敢偷薛府。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白衣云纹,宛若书生的年轻人。
可这道身影,却是让薛少空无比熟识。
“沐秋!”
沐秋正踮起脚尖,隔着院墙想探一探宅院里的情况,陡然间听到有人叫他名字,身形一阵恍惚,好不容易稳住跟脚向后看去:
一个衣着华丽,体态圆润的......大胖子。
沐秋认得他,因其专横跋扈,作恶多端,被“誉为”洛邺四害之一。
以前的自己纵然性情软弱,但好歹也是皇室子弟,这胖子也不敢来找自己麻烦,记忆中也没有太多的交集。
薛少空看到沐秋这怪异的举动,目光呆愣片刻,原本一肚子的怒火也不知怎的压了下去,转而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不是看见了吗?准备翻进去呗。
这种话沐秋当然不会说出来。
事实上沐秋还真没料到薛家人会搭理自己,毕竟薛士童本身就是个趋炎附势的人,他都准备里面再没动静就直接翻墙进去了。
不过眼下被家主人抓个正着,沐秋多少也有些尴尬,干咳一声,解释道:
“刚才有只乌鸦飞到你家院子里了,你没看到吗?”
薛少空:“???”
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又看了看一脸正经的沐秋,薛少空稍稍回过神来,板回脸道:“你到我家干什么来了?”
沐秋来此的目的自然是看望薛家小姐,但更多的还是希望借机看能不能刺激到过往的记忆,让他回忆起更多的事情。
在他看来如今的大局处处都透着诡异,前身的记忆中说不定就藏着一些重要的线索。
可一想到要见到自己那素未谋面的“青梅竹马”,沐秋表情就有些扭捏,嗫嚅了两下嘴唇,才开口道:“我来......看看凝儿,毕竟过些日子便要离开了。”
这一幕被薛少空看在眼里却成了“情人离别前的不舍”。
当下撇了撇嘴,反倒不好多说什么了,只得轻哼道:
“若不是看你也是个痴情种子,把凝儿害成那样,小爷我现在拳头已经招呼上了!”
而后转身扭头:“跟我进来吧,老是在门口站着可别说我薛家不近人情!”
话音刚落,已经走出了几步远。
薛家的态度反倒是让沐秋有些诧异。
就这么......让我进去了?
没有什么前戏,直接就深入主题?
沐秋的第一反应就是有猫腻,向来谨小慎微的他反倒是被薛家这番操作给搞迷糊了。
“不对啊,薛士童唯恐避我不急,应该没有这个胆子来谋害我。”
摇了摇头,当下也不多想,跟着薛少空的步伐就进入了薛府。
进入薛府,沐秋跟着薛少空身后走了一道,就听得薛少空的一阵抱怨,有些嫌弃的道:
“真不知道你小子有什么好的,让凝儿牵肠挂肚这么久......”
沐秋哑然,恐怕你们巴不得我永远不出现才好吧?
“告诉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提醒了吧?”
“等会儿可别做什么傻事儿刺激到了凝儿,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
说完,还转身亮了亮自己肉包大的拳头,毫不掩饰眼中的威胁之意。
沐秋耸了耸肩,真要打起来他一记火拳就能把这胖子烧成肉包,还是刚出炉的那种。
不得不说薛府的内景做得还真是不错,院前假山假水,长亭耸立,后院里更有绿树垂柳,花红柳绿,光是看府中景象就知这薛士童平日里没少贪污。
沐秋走马观花般走在路上,没理会一众下人异样的目光,随口问道:“怎么不见薛大人呢?”
薛少空也漫不经心地道:“我爹他出去上早朝了还没回来,这次是你运气好了。”
薛士童不在你敢放我进来?
沐秋自是不信这话。
却听薛少空接着道:“要不是看在你将要远赴南齐,搞不好......咦?”
“远赴......南齐?”
“南齐?!”
薛少空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间回过头来,两眼放光的盯着沐秋,这表情像极了饿急了的嗜血野兽,面前摆放着一盘飘香的美食。
沐秋:“???”
薛少空向前一步,抓住沐秋的肩膀,面含激动之色:“南齐,对,我差点儿忘了这茬儿,你要到南齐去!”
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沐秋发愣,却听他接着又道:“不知长乐王最近手头可否宽裕?”
说着,摩挲了几下手指,露出了一种在沐秋看来“贱贱”的表情。
“额......”
沐秋被问倒了,平日里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真用不到什么银子,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价值本就不菲,更何况每月宫里也会派人来送一些“慰问金”,吃穿不愁。
要不是待在王府里还要受人监管,没有自由可言,一个不小心还有生命危险的话沐秋还真想就这么当个闲散王爷。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说不定哪天周皇心情不好想起来还有自己这么个“前朝余孽”,泄愤一般拉出去斩了,那可真是有理都没处说去。
性命把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可真不怎么好。
不过当下沐秋也摸不清薛少空的想法,只能先摆出一副意动的样子,而后疑惑道:“薛......薛兄这是何意?”
“见外了不是?叫我少空就好!”
薛少空揽过沐秋脖颈,低下头小声附耳道:“我这有一笔大生意要做,你有没有兴趣参上一参?”
不知这薛少空是过于激动还是怎地,肥嘟嘟的脸上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油腻的环肉脖颈滴落,脸上再配上一副略显癫狂的神色,看得沐秋捏了一把冷汗,赶紧后退一步,敬而远之。
这胖子,难道魔怔了不成?
哪知道这死胖子又贼兮兮的凑上前:“你知道我在做生意吧?”
“沐秋点点头,他平日里虽说足不出户,但对薛少空这位特立独行的纨绔少爷也是早有耳闻。
身为大周权贵圈的公子爷,却偏喜欢钱财宝物,本人也是干起了当代权贵最看不起的商贾生意,和方万策一样也是个让老爹不省心的主儿。
“我在万华街开的那些商铺你晓得伐?专供一些从南壤边陲或者西域各国来的稀罕物什......”
“现在大周和南齐将要停战了,那两国间商队来往肯定也更加频繁......”
“虽说战时也会进行一些必需品的交易,但你想啊,那都是大类特类的必需品,像一些特产,首饰,生活用品一类的稀罕物交易得可没有那么广泛。”
确实,两国交战期间,那些商队往返路上无不都是战战兢兢,不说匪患盗寇,运气不好碰到官兵都能把你的货物给截胡了,由此而来南齐的货物价格总是极为高昂,非权贵之家不可取。
沐秋装模做样的点了点头,薛少空一看有戏,精神头更足了,激动道:“等两国协议签订完成后,疆边战火消停,两国的交易定然是不计其数,我们不妨趁着现在提前跟那边儿搭上关系,牵个大头!狠狠地捞它一笔!”
“所以?”
沐秋心中隐约感到不妙。
“所以我们现在正需要一个关系人在中间帮我们连线搭桥!”
薛少空目露精光:“这个中间人要频繁和南齐的高层接触,首先地位不能太低,否则人家也看不上,还要在这个关键当口能直抵南齐,身份还不能太明显,至少不能和商界挂钩,不然让商界的老东西们提前得到消息少不了要分一杯羹。”
接着伸手拍了拍沐秋肩头,郑重道:“所以沐秋啊,这个位置简直就是非你莫属!”
“非我莫属?”
沐秋指了指自己。
“非你莫属!”
薛少空点了点头。
沐秋也点了点头:
“我拒绝。”
“什么?!”
“喂,这活计很容易的,就是让你帮忙牵个头,银子来得快得很!”
薛少空有些不能理解,这么简单的来钱方式怎么会有人选择拒绝。
怎么会有人拒绝银子?!
他平日里在纨绔圈子里横行惯了,但拿这个“御赐王爷”还真没什么辙,只得耐下心来。
“这个数?”
薛少空比划了一个手势。
沐秋摇了摇头。
“你可真行!”
薛少空白了一眼,忍痛又掰开一根手指。
沐秋:“......”
说实话,有点心动了。
上辈子钱可是好东西,稀罕滴很,钱帛动人心,永远都不嫌多,不过以沐秋当下的情况来看,用处真的不大。
耸了耸肩,沐秋无奈道:“再多银子也没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情况,能不能平安到达还未可知,更别提帮你做生意了。”
就算了到了南齐,沐秋也得先看情况行事,一头就栽进权贵圈子里那才是真的傻子。
薛少空虽说不是从政的头脑,但经商的又有几个蠢材,哪里还分不清这其中的门道。
皱了皱眉,叹道:“这样总行了吧,你若是能安全抵达南齐,我派人去联系你顺便打探打探情况,到时候再细作打算。”
“别误会,我可没有答应你啊!”
沐秋对薛少空这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很是吃味,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跟这纨绔圈入一个战壕。
“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又不缺银子,我从来没碰过钱,我对钱没有兴趣。”
这下薛少空真没辙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的人。
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最终无奈,气愤道:“这样好了,等你到了南齐,我可以帮忙传递你和凝儿之间的书信!”
沐秋诧异:“啥?!”
像是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一般,薛少空指了指沐秋,苦恼道:“帮你和凝儿私奔是不可能的,你也不用想,凝儿的身体哪里受得了奔波,但我可以帮你们瞒过老爹那边联系,保证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只要你帮忙找到南齐那边的货源,从中说和,我至少保证每月两封书信!”
说完,还比划两下,示意自己已经做出很大的让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