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又在前厅中与月儿聊了聊以前的事情,确保自己没有缺失其他重要的记忆,才让月儿下去准备餐食。
月儿临走前仍用担忧的目光打量着沐秋,试图劝说自家殿下去找太医诊治。
可最终还是被沐秋以“一家之主”的身份义正严词的拒绝了。
望着月儿窈窕的身姿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沐秋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暂时是瞒过去了......”
走到厅前,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不知觉间已经到了下午。
沐秋忽然间想起之前愤然离去的方万策。
这小子特地挑正午时分过来,未尝没有想来蹭饭的意思。
可惜被自己这个“负心汉”气得拂衣而去。
相必这方万策平日里与那薛家小姐的关系也是极好,才会被自己一番不负责任的言论给气得愤而离去。
本来早已腹中空空的他,也被今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给冲击得食不甘味。
又施施然的倒了一杯茶水,一口茶水下肚,方才让有些躁动不安的心冷静下了些许。
从周子平的话中可以得出,那南齐的使团不过数日便要抵达洛邺,介时只须得进一步的洽谈,双方交换完“人质”后,便算作两国都认同了停战协议,紧接着就可以送自己“上路”了。
一路上的凶险自不必说,偏偏自己的果实能力还没怎么开发到家,这段旅程怕是自保都难。
回首间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想到这里,沐秋又开始习惯性的在厅内来回踱步,意图思考一个保全的法子出来。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数个可行的方案,可又被迅速否决。
半响后,沐秋停下脚步,无奈的摇头笑道:“我什么时候这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了?”
兴许是这一年来为了明哲保身,不谙世事的缩在王府之中,把他原本的傲气给消磨了吧!
要知道,本王也是芸芸穿越者中的一员啊!
抬起头,沐秋的眼神变得越发明亮:
“是了,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又何必为了前方种种莫须有的危险而担心受怕,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呼——
猛然抬起右手,一团淡黄色的火焰瞬间将手掌包裹住,熊熊燃烧的火焰伴随着烧灼的空气,升腾的火苗在空中狷狂霸道的摇曳着,仿若蕴含着无穷的能量。
这,便是自己的底气所在!
当下心底也泛起一股豪情壮志来:
“前方纵有万般艰难险阻,我自当以一力破之!”
沐秋朗声大笑。
“殿下......”
就在这时,月儿的声音从门外遥遥传来。
沐秋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火焰消散,可高举半空中的手臂却是一时间放不下来。
于是乎当月儿刚一踏进屋内,就看到了古怪的一幕:
只见自家殿下站在大厅中间,高举手臂,脸上还僵持着张狂的笑意,身子前倾,半空中的手掌“狰狞”的张开仿佛要抓住什么一样......
沐秋:“额......”
还有什么比在中二的时候被人发现更羞耻的呢?
月儿颦着秀眉,满面愁容,连话语都带着哭腔:“殿下,月儿这就联系太医院的张太医为您诊治!”
而远在另一边洛邺城的另一座气派的府邸内,一道身披斗篷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走进一座房间。
那道身影佝偻着身子,一推开门便将头上的坊布拿下。
若是沐秋在此,便能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前不久被自己一顿“夸奖”的李公公。
李公公方一摘下坊布,便颤巍巍的冲着屋内之人跪下:“老奴参见殿下!”
高坐在前方红木椅上的二皇子周承基漠然的点了点头,面前摆着一副棋盘,手上依旧把玩着一枚紫玉扳指:“今日这么着急来找本王,有何要事?”
说罢,抬起头目光看向了李公公,冰冷漠然的眼眸扫视一眼,夹杂着四下肃然死寂的氛围,一股无可睥睨的霸道气息扑面而来。
只此一眼,李公公便感觉恍然间自己掉进了万年寒窟,又好似被万剑所指,吓得他浑身动弹不得。
李公公刚直起来的身子禁不住又弯了下来,连忙把上午的所见所闻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磕磕绊绊的一通下来,也算是把重点都给说完,方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松了口气。
可却见得眼前的二皇子拿着棋子的手顿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方万策..........”
“倒是把他给忘了。”
言罢,落子。
显然,周承基对皇弟周子平“再访”长乐府一事并不感到稀奇,反倒是对方万策的到来有些出乎意料。
一直站在周承基身旁的幕僚出言道:“殿下,方万策与长乐王沐秋自小便交情深厚,若是长乐王真的选择投靠三殿下,那方应武的态度恐怕就要从长计议了!”
周承基颔首,显然这正是他所顾忌的。
作为骠骑大将军的方应武在政权更迭中必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偏偏这位大将军是个忠肝义胆的性情中人,从不偏帮站队,是朝堂中少见的中立派。
这也正是皇上放心将他提拔到大将军的原因之一。
寻常的钱财利诱自然不被这位大将军放在眼里,反倒会受到
方应武的轻视和不屑,搞不好弄巧成拙的以这莽夫率真的性子直接跑到朝堂上去状告圣上,那可就是真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也是无论是二皇子周承基还是三皇子周子平都不曾试图拉拢这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的原因。
但此时,方万策的归来却让周承基的眼中闪过一道算计的光芒。
如果亲儿子都选择了站队,他这个当爹的又如何能无动于衷呢?
思绪流转,一瞬间浮现出诸多可能。
这其中的关键在于......
周承基口中喃喃道:“长乐王沐秋!”
脑海中回想起当初那在洛邺皇宫中的血腥一夜。
空气似乎都充斥着鲜血的味道,熊熊烈火中,尸横遍地,四面的宫墙传来阵阵呐喊声,伴随着隐隐约约的痛苦和哀怨,宛若地狱般的场景。
时任御林都尉的周承基身披血染铠甲,在重重哀嚎下破开一道宫殿的大门,闪烁的火光下,一个身穿锦服的少年蜷缩在一名宫女的怀中颤抖,看向自己的眼中充斥着恐惧和胆怯......
微微回过神来,目光再次看向了哈腰弓背的李公公:
“李自在。”
李公公一个激灵:“老奴在!”
原来这李公公的大名居然叫李自在。
“本王命你跟随长乐王前往南齐,届时队伍中自会有我们的人,你的任务便是将期间长乐王和方万策的所有谈话一字不漏的交待回来......”
“包括抵达南齐前后在长乐王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以及方万策的动向,你也要牢记于心,找寻机会交给在南齐的探子。”
“什、什么?!”
李公公一听这是自己的任务,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就差没跪在地上:“殿、殿下,老奴身衰体败,怕是受不住这一路颠簸啊!”
李公公连忙诉苦,如他这般也知道这可是要送命的差事,他这样奴仆的角色更不被人重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身首异处,命丧黄泉,当真是凄惨得很......
却听见周承基道:“安全一事你无须担忧,自有我们的人可保你一路无恙......”
“事后的奖赏也定然少不了你,在宫中为你某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问题!”
初一听到周承基的承诺,李公公心中一动。
要知道宫外的生活不比宫里简单,何况他又是残缺之身更不受人待见,当初也是因为在宫里得罪了人才被“赶出”宫外做长乐王府上管事这一差事。
可长乐王身份本就敏感,他一个出宫的太监捞不到什么好处不说,走在外面还被人背后处处唾弃,如那过街老鼠一般。
若真办好了这么一件事,就能回到宫里安享晚年,倒是也值得他冒一次险......
但又想到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李公公不禁又有些担忧起来。
左思右想,李公公的眼珠是转了又转,周承基好似不着急的样子,指尖摩挲着一枚黑色的棋子,静静的看着他。
片刻功夫,李公公才下定了决心,腰杆都挺直了,颇有豪情壮志的模样:“好!咱家就替殿下赴一次险!”
周承基见此模样笑了笑,可脸上依旧是带着一副冷意:“一定要将本王交待你的事情铭记于心,切记不可暴露你的身份,否则......”
周承基冷冽的眼神看向李公公,一股寒意刺骨的感觉再度袭来,李公公连忙称是。
待送走了李公公后,周承基身旁的幕僚不由称赞道:“殿下的养气功夫练的是越来越好了......”
周承基转了转手中的扳指,不置可否。
幕僚恭声问道:“殿下,是否要提前安排我们的人暗中保护李自在?”
周承基冷笑一声,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的人冒着暴露的风险去保护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幕僚不解:“那殿下刚才对李自在说的意思是?”
“你真觉得凭他能完成我交待的任务?”
幕僚更加疑惑了。
你既然无心利用,为何还要徒费口舌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周承基抬了抬手,即使在昏暗的房间中紫玉扳指依旧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唇角微微勾起,拿着一颗黑子,笑而不语。
面前的棋盘黑白旗子错综复杂,乍一看黑子早已落入重重包围之中,即刻便要崩溃。
可下一秒,随着周承基的随手落子,整个棋局瞬间如活灵活现一般。
黑子,险象环生,如一条游龙般冲破围局,白子全面崩盘,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子落,定乾坤!
幕僚低下头细细琢磨了一阵,眼光蓦然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