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和火生结婚后第二天水生就跟村里几个年轻人去了深圳,余下的日子就是柴米油盐,但是林晓很幸福,火生什么重活都不让林晓碰,这村里的大小伙能找个文化人外地媳妇,火生每天都是美滋滋的。大家也都很羡慕,但是也有人说这新讨了个媳妇就把哥哥给逼走了,这让火生有些郁闷,也很自责。
于是火生对林晓说:“要不我再打个电话给哥,让他回来吧,也不知道他在深圳咋样。”
“嗯,你明天就去镇上打电话,不能让人家说我们”林晓很赞同火生的话,这两天她也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
第二天一早,火生正准备去镇上,突然村支书来了,面带土色,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火生啊,不好了,水生从架子上掉下来,人没了。”
火生直接懵了。林晓听到这个消息也赶紧跑出屋子,“什么?哥咋了!”
火生一把拉住村支书,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
原来水生在工地的架子上一不小心踏了空,从十五楼掉下来了,一命呜呼,火生、林晓、支书三个人一起去了深圳,办理水生的后事,同时领取水生的抚恤金。
“你们知道吗?水生没了,听说结了几十万给火生夫妻俩。”
“哟,几十万啊,可惜了,水生拿命换的钱!”
“我跟你们说啊,火生媳妇就是个扫把星,这才结婚半年就把水生给克死了”
“谁说不是啊,不过也不一定,你们还记得以前他家老爷子怎么死的吗?血桩见,拿命换啊,都怪火生,要不是他把血给搞到枫树桩上,老爷子咋会死啊!”
“就是就是,其实火生才是个扫把星,把他爸妈,哥都给克死了,那个血桩不就是他干的”
看到林晓路过,所有七嘴八舌的村民都闭了嘴,林晓听着这些,眼泪止不住,但是强忍着没有在众人面前流下来,还是客气地跟他们招呼着。
火生这两天没敢出门,外面的闲言碎语他已经听不下去,也不敢面对外人,林晓知道火生一肚子委屈,于是安慰道:“别听人家瞎议论,自己要有脑子,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还有人在搞封建迷信,只要你不理,就行了。随人家说去。”
火生生气地把手上的茶杯直接给砸了,说道:“那你怎么不去人家地上了,现在人家都不敢让我们帮忙了,你看看他们都把种上去的药材苗子给拔了,说我们都是害人精,没事种什么药,好好的种药就是要得病,你看这都是什么逻辑啊!”
林晓也很委屈,泪水一下子就下来了,火生看着林晓,知道她现在也很难过,于是拉起林晓的手,说:对不起,我不该发火!
林晓低着头,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呆坐着,时间如同凝滞了一般,火生看着水生和父亲的遗像,咬着牙说道:我们走吧,离开这,我们去打工!
林晓看着火生说道:“这不是逃走吗?我们为什么要逃,人家说随他说,只要我们行得正就行了,何必跟他们计较,日子还是要往前看的。”
火生看着林晓,点点头。
日子慢慢又恢复了平静,但是村里人跟火生夫妻的确疏远了,大家都生怕走得太近,沾了晦气,火生夫妻也不再计较,过起了自己的日子,在她们的努力下,承包了村里的大面积荒山,种植起了各种中药材,因为面积大,品种多,农民夫妻致富经上了一档电视节目,更多的记者和电视台来采访他们。
林晓越来越忙了,作为典型代表,县里,省里各种扶贫推介会都邀请她出席,三天两头见不到回家。村里人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甚至有人跟火生说:你家媳妇跟人跑了。
火生也不在意,毕竟什么样的难听话他曾经都听过了,他相信林晓,因为再难的日子都坚持过来了,现在的这些事算什么!更何况,林晓他知道,不是他们所说的那种人。但是的确有一个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的现实是,他们结婚这些年了,林晓的肚子却没有任何反应。
当然也有人质疑,不怀好意的有,关心的自然也有,家里的叔叔婶婶经常念叨:火生啊,你们夫妻俩要抓紧要个孩子啊,这林晓天天不在家待,可不行,女人嘛,还是要在家相夫教子。
火生这天想来想去,还是给林晓打了电话:“你今天回来吗?”
“咋了,你想我了啊!”
“是啊,你天天那么忙,你今天回来,我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行啊,我晚上让车子送我回来一趟,不过只能吃个饭就走,明天还有个博览会想去看看。”
“你咋那么忙啊,今天你务必要回来,我找你谈点事情。”
林晓听得出火生有些生气的样子,赶紧说:“哦,那行吧,那我坐车回来,晚上不走了!”林晓的确很忙,挂了电话就又去开会了,现在她被评为农业技术标兵,又是县里农委技术典型,所以一场一场的会。
晚上林晓回来的很晚,因为坐公共汽车,倒来倒去,但是火生做了一桌子菜,林晓看到菜对着猛吸了一口,说道:“还是家里的菜香啊!老公你咋没吃啊,就一直等着我吗?”
“你真好”林晓说完亲了火生一口。火生微笑着给她热菜,“我热下菜,你先吃着。”
火生把菜热好,又开了瓶酒给林晓和自己倒上,端起酒杯说道:祝老婆生日快乐!
“啊,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都忙忘了。”其实林晓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于是就将自己与火生的结婚纪念日作为自己的生日,就当是新生。所以每次这个日子,火生都是要做一桌子菜,和林晓一起庆祝,而且庆祝的不仅仅是纪念日,更是林晓的生日。
两个人喝了几杯后,火生正式地说道:林晓,我们要个孩子吧!
“要啊,我们是需要个孩子,只是不知道为啥我们结婚这么久了,都没有怀上。”其实林晓也很奇怪,但是她已经偷偷去医院查过了,她自己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她一直没有说,瞒着火生,因为自己没有问题,那只能说明问题很有可能在火生这。
“要不我们俩明天去一趟医院,你看呢”火生小心翼翼地问林晓。
“还去医院啊,我们两个这么壮,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林晓故作镇定地笑着说。
“不,要去看看,也许是我的问题呢,如果有问题就要治疗,我们需要一个孩子。”
看着火生这么说,林晓只能点头说道:“好啊,那我们去看看,不管谁的问题,都不要自责,好好接受治疗就行。”夫妻俩说完相拥在一起。
火生不能接受自己不能生育的现实,怎么可能呢,自己没病没灾的,身体健壮,为啥不能生育,火生一次次一遍遍地问着医生。医生只能摇摇头说:“实在是对不起,目前你这个的确是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我建议你们收养一个吧!
林晓也不断开导着火生,然而火生始终无法接受,自责不已,林晓看着很难受,就说:“老公,要不我们就去孤儿院领养一个,还去曾经我长大的那家孤儿院,我是孤儿,我知道如果有一个家庭愿意领养,那这个孩子将来会非常感恩,跟自己生的没有什么区别。”
火生心中除了内疚但还有更多的是一种自卑,而这种自卑是骨子里的,农村娃高攀大学生,癞蛤蟆吃了天鹅肉,林晓越优秀,越是通情达理,火生越觉得自卑,所有人的眼神和关心似乎都让火生感受到冷眼,嘲讽,奚落。外面的人都觉得林晓长的漂亮能干,可惜是个不能生娃的石女,但是林晓从来不反驳,不解释,一笑而过。
火生也不敢去争辩,不敢去跟人家说是自己不行,怕人家说他没有种,因为他越来越怕面对林晓,他感觉是林晓的优秀让他失去了自尊,越来越怕会失去她,火生开始喝酒,喝很多很多的酒,甚至一次酒后对林晓动了粗,而林晓只能默默咽下,偷偷地抹着眼泪,因为孩子,原本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林晓感觉度日如年,一回家就有种彻骨的悲凉。
可是火生始终不愿意去孤儿院收养一个孩子,这成为了两个人之间的痛,并一直撕裂着。
时间如苍狗,岁月如流水,在林晓的帮助下,村民们陆续都参与到了农业合作社,村里的日子一天天变富裕了,但是危机却始终在那里,没有减少却不停积累。
为了扩大中药材种植,林晓的合作社决定在山上开荒,几十台挖掘机和工程机械上了山,林晓一心扑在工作上,每日都是亲自现场指挥着机械作业,林晓没日没夜的这么干,无非是想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中,因为忙碌,一切不开心都烟消云散,除了回家,见到醉醺醺的火生。
在一个血色夕阳的傍晚,林晓不慎一脚踏空,整个人掉入了山谷。
当所有人找到林晓的时候,林晓的身体被一个巨大的树桩插在了胸口,火生是最后一个到现场的,当他看到林晓的样子时,整个人懵了,这个沾满林晓鲜血的树桩那么熟悉,那么刺眼,那么让人心生恐惧,火生一下子好像看到了父亲,看到了水生,看到了林晓,他们都在冲着他笑,火生疯了。
后来火生真的疯了,一把火把山给烧了,大火整整烧了三天,在众人的扑救下大火最终得以扑灭,火生因为纵火被起诉,罚了款,人也被送去精神病院。
再后来,听说火生去了林晓曾经长大的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女孩,取名枫儿,再后来他和女儿都去了城里,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