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的有点突然,招呼都没打一声,就下起了雪。方一还记得,博孜耳的那场初雪,是和景霆一起看的。
那一天他穿着米色的长款呢子大衣,配了一件红色的高领毛衣,看起来就像偶像剧里的男主,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人。
也许就是那一眼,方一把他刻在了心里,再也挥之不去。
她还记得,景霆说过,在初雪那天许下的愿望,都能实现。当时,她没往心里去。如果,当时许了愿,是不是现在就能实现了呢?
方一似乎有些懊恼,是不是当时应该许个愿呢?
南屏市很少下雪,街上陆续挤满了人,很多恋人手牵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方一也走了出去,长筒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很好听,雪花飘下来,落在指尖就化了,那么的晶莹剔透。
像折翼的天使,美得让人窒息。
华润天府的院子里,有一个人工湖,湖水被风吹得有点儿皱,感觉雪花是在上面跳舞。
方一在湖边停下来,天气很冷,一个人有些孤单。其实,她也想走到街上去,在人群中挤一挤。听听他们的嬉笑,感受一下人间烟火气。
可是她不能,她的职业注定她没有办法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她注定是孤独的,这也许就是命。
“方一?”
这个声音梦幻般熟悉,方一下意识地转过身,景霆就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他微笑着,就像是踏雪而来的王子。
身影与记忆重叠,让方一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有些怔愣,“景霆?”
“原来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景霆走上前来,笑容有些僵硬。
方一很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俊逼人,还是会让她不自觉地心潮澎湃。
可是,这个男人注定不是自己的了,想着就有些伤感。
“我记得你说过,初雪这一天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
“呵呵,都这么说,你许了什么愿?”
景霆唇边的笑容自然了些,毕竟他们还是合作伙伴,至少在未来五年里,大家都要合作。所以,见面是难免的,不能总这么不尴不尬的。
景霆尽量调整心态,让自己更平和一些。
“我没有什么要实现的愿望,你呢?你许了什么愿?”
方一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眼前的情形似真似幻。
“我?我没有。”
景霆也有些怔愣,在很多年以前,他的愿望就是娶林嘉怡为妻,现在实现了,他应该没有别的愿望了吧?林嘉怡是他的执念,这个执念一直困扰着他。
雪下得很安静,他们也没再说什么话,但却谁也没有离开,就那么安静地站着,站了好久。
彼此眼中都有不一样的风景,看雪是雪,看雪也不是雪。
最后,还是景霆先打破了沉默,“你,和雅特王子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听说,博孜耳的婚俗和我们国内不太一样,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方一又发火,这么美的环境,不适合发火。
方一原本平静的心,泛起了褶皱,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你好像很关心我跟谁结婚?”
“对不起,我,我是不是说多了?”
景霆垂下头,眼神晦暗不明。开始的时候他还为方一高兴,认为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良人。
可是,等他知道博孜耳的男人可以娶很多老婆的时候,他忽然间就坐不住了。
他有种冲动,想要阻止方一跟雅特在一起。可是,他没有立场。
方一现在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气愤了,林嘉怡的为人她清清楚楚,景霆是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已经可以预知结果的游戏,就没意思了。
方一眉眼弯弯,笑得恣意,走上前去勾住景霆的下颚。
景霆下意识地想躲,因为之前,只要出现这个动作,后面就会发生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景霆浑身燥热,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心跳也在加快。
方一的声音,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响起,“你自己的婚姻都一地鸡毛,就别操心别人了。”
方一飘然而去,一抹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雪幕里。
方一手指的温度还停留在景霆的下颚上,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方一搬家了?方一住这里?
过了好半天,景霆的呼吸才恢复正常,心跳才平复下来。他第一时间去了云景天庭,指纹还可以用。
可是,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
房间里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可见那天他离开以后,方一是发了多大的火。
景霆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死死地攥住,让他透不过气来,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每一件被砸碎的东西上面,都有一段他们一起的记忆,如今都碎了,再也拼凑不起来。
他无法想象方一得有多恨他,他记得,方一不止一次说过,他是个渣男。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可是现在,他真的觉得自己很渣,他应该遭到报应。
不知道怔愣了多久,景霆一步步走进去,开始动手整理那一片狼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只有做了心里才舒服一点儿。
他找来胶水,把碎裂的东西一件一件拼凑成原来的样子。
方一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把他们的过往一起抛在了身后,走得那么洒脱。
景霆觉得自己真傻,还以为她是放不下自己才住到林嘉怡隔壁,事实上,在这段感情里,只有他还会时常记起,方一已经完全放下了。
而且,方一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个更优秀的男人,给了他当头一棒。
景霆忽然好想流泪,可是,他觉得自己不配,是他自己亲手毁了这份感情。
这段时间,景霆每天晚上都会去云景天庭,把那些碎掉的物品一件一件地修复。他的手艺很好,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曾经碎裂过。
可是,毕竟是已经破碎过的东西,再怎么弥补,终究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但是,景霆还是没有停下来,每个晚上都会忙道很晚,忙到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