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真正的感兴趣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了，无论它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陈律师对苏启明说了一句这样的话，“目前看来，你肩头的小鬼对你没有任何明显的恶意，从你遇到我开始，它就一直睁着眼睛，聆听我们的对话，中间没有哪怕一点额外的行为及表情，鬼是没有傻子的，先天性或者后天性的傻子多半是三魂七魄有缺，他们死后是不会有成型的鬼魂的，一旦死亡没有了肉体的束缚，几日内就会魂飞魄散，消散于天地间。一个成型的鬼魂，或多或少的都会保留有生前的特质，那么一个小孩的特质是什么？”
不等苏启明回答，陈老帅哥接着说：“是好奇。”接着他舔了舔嘴唇，“可是你肩膀上这位，在你跟着我进房间时，连门上那块Hello Kitty的铭牌都不能让它起一点反应。”
突然，陈律师发出了几声咯痰一样的声音，小鬼依旧毫无动静，直愣愣的盯着前方。
陈律师摇摇头，“我刚问它它几岁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再次发出了相同的疑问。
苏启明怯怯的往肩上撇了一眼，说：“他身上这件衣服我印象挺深的，我小时候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而且我那件衣服的左肩上还有个破口，是缝线开了，当时去河边玩的时候爬大柳树被树皮刮得，回去我还挨了我老娘好一顿打。”
陈律师探身打量了一下小鬼的左肩，在小鬼衣服的那个位置确实有一道因为线崩开产生的口子。陈律师阴沉着脸坐下，向苏启明点了点头，“可能是这小孩落水时被河里什么东西刮得，我需要更多的细节。”
苏启明很明显又开始恐惧起来，一字一顿的说：“再就是...再就是...在衣服内侧了，小时候过年放炮仗，蹲在地上放窜天猴，没跑开，火炮钻进我衣服炸了，有很大一个灼烧的痕迹。”
陈律师眉头紧锁，这小鬼没法交流，怎么才能看到外套内部的情况呢？
突然，毫无征兆的，苏启明肩头上的小鬼站了起来，两只脚就踩在苏的肩峰位置，这着实吓了二人一跳，苏启明又僵住了，大气不敢出一口，身体居然没有颤抖，估计是害怕打扰到肩膀上那位爷。陈律师倒是没有恐惧，只是被小鬼突如其来的行为惊了一下，靠到了沙发里。
二人都凝神准备观望小鬼的下一步举动，小鬼先是慢慢的转过身，双脚却像焊死在苏启明肩膀上一样，接着，它猛地低下头，直视苏启明，这个动作让它脑袋里面还算成型的大脑差点从洞口流出来，也成功的让苏启明的尿从裤裆里流了出来。
这下你应该是会发抖了...陈律师在对面看着这小鬼的动作，默默心想。小鬼盯着苏启明，盯得苏启明抖得像上了弦一样，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这才转过脑袋，看向陈律师，小嘴轻轻往上一咧，慢慢的掀开了自己的衣服。
陈律师看到，那衣服的内衬上，赫然是一道被火焰灼烧出来的焦痕！
陈律师眼睛猛地睁大，身体做足了防御姿态，小鬼是最无法揣摩的，它们完全的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同样的，在电光火石间他想明白自己遗漏了一件事情，小孩子最为突出的性格特征除开好奇之外，还有一个，那就是爱装逼。
“草，被它装到了...”陈律师一边心里暗骂，一边默默的盯着站立起来的，像天父一样张开双臂的小鬼。这小鬼从最开始进来，就预知到我能看到它，我能也会让苏启明看到它，苏启明能认出他身上的黄夹克，一直神色木讷就是想在现在装个大B，还成功了。这小鬼一定和苏启明有极深的渊源！
苏启明很不争气，尿的时候就晕了过去，整个人直挺挺的陷进了沙发里，腿还一弹一弹的，陈律师有些心疼的瞄了一眼苏启明的位置，“老子才在双虎家私买的沙发啊...”
只见小鬼慢慢的从苏启明身上漂浮起来，直直的盯着陈律师，小鬼的眼睛周围满是一些被水中的鱼虫啃咬出来的小洞，让它的双眼像极了苍蝇的复眼，密密麻麻的有些恶心，头上的大洞中的脑组织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
看它脱离了苏启明的身体，陈律师放松了自己的防御姿态，喉咙里面又出现了咯痰的声音，对小鬼说道：“怎么？你脱离你寄主的身体，是准备亲自飘过来弄死我？”
小鬼摇摇头，第一次说话了，声音非常的稚嫩，竟让陈律师觉得有一丝悦耳：“我完全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对付你？而且你看起来很不好惹，说殄文的口音和我偷偷瞧见过的阴司特别像。我不愿意招惹你。有错的是苏启明，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希望先生您不要插手。”说着说着，这小鬼对陈律师竟然用上了敬语。
陈律师眉毛扬了扬，说：“我就是为了解决他身上的问题才邀请他来我办公室的，无论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可以做为中间人居中调停。”
小鬼摇了摇头，“您很厉害，做了这么些年的游魂野鬼，我明白对强者要保持尊敬的道理，但是苏启明和您非亲非故，您也没有必要插手这件事，而且这件事情也完全不可能‘调停’，这是苏启明他欠我的，我只是收回本金加利息而已。况且，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去做的。”小鬼低下了头颅，小小的身体有些颤抖，“您还是执意要保苏启明嘛？”
“他就算是做了错事，也不该由你来杀他，你是鬼，他是人，阴阳两隔。”陈律师淡淡的说道。
“我没有想要杀他，我只想让他得到应该得到的下场。”小鬼的姿态依旧很谦卑，“最开始的装作木讷是我的虚荣心作祟，虽然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存在了快三十年了，但是从我死去的那一刻起，我的一些东西就不会再随着我的年龄增长而增长了，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做法。”
“苏启明究竟和你有什么恩怨？”陈律师问道。
“恕我不能告诉您，我信不过您，就如同苏启明说的那样，不斩杀几只鬼魂，如何称得上高人呢？您始终是人，不是嘛？”鬼魂摇摇头，态度很坚决。
“这件事情，我得管。”陈老帅哥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还有，你认为错了，我的立场一直很坚定，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和是人是鬼无关。”
小鬼长叹一口气，从他破损的胸膛里可以看见肺叶在收缩，“那请您告诉他，他老婆的中阴身在我这里，如果他还想他老婆投胎转世的话，就来找我，您也不用现在把我留下，您能看出来，我嘴很硬。”
陈老帅哥笑道：“我只是调理者，而不是执法者，也不是那群看见鬼就嗷嗷叫着拿着桃木剑冲上去的道士。苏启明目前是我的客户，而客户的需求一般我们都会满足，同理，我也会保护他作为‘人’的权利，我会将你的话如实转述给他，我认为，他应该会来找你的。”
“他真的是非常幸运...我也是依旧是那么不辛，我等着对这个事做一个了断。”留下这句话，小鬼融进了白炽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消失了。
果然...爱装逼这件事，在这位身上表现得很明显啊...陈老帅哥又转头看向了躺在沙发上飚尿的苏启明，“妈的，得加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