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间,有狂风呼啸,风暴所过之处,无数的林木都尽数崩碎开来,灰尘携裹着木屑碎石冲天而起,宛如滚滚狼烟一般,隐天蔽日,煞是壮观。
无数的猛兽凶禽纷纷奔逃,一道道由妖兽组成的洪流自那风暴中央飞速向外扩散,隐隐间竟是引得大地震动,宛如地震一般。
“这动静倒是不小,也不知会不会引来他人窥视呢?”
在那极遥远的一座山峰上,空间突然剧烈扭曲起来,一道道玄光自空间之中投射而出,渐渐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而后一道道线条和色彩不断的填充着那轮廓,片刻之后便是化作了一个身着灰衣,盘膝而坐的年轻男子。
正是易晨。
此时的后者脸色无比苍白,已然看不到半分血色,那深邃的眼瞳也显得无比黯淡,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额头之上不断的有细密的汗珠滚落,呼吸声都是无形之间粗重了不少,而那一身狰狞无比深可见骨的伤痕,却是不再有鲜血渗出。
那并非是伤口愈合的缘故,而是他的体内,着实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
虽然此时易晨的模样万分狼狈,但是他的脸上仍旧是一片平和,似乎是这些窘境并不足以让他方寸大乱。
他盯着那百里之外都清晰可见的风暴,和那宛如滚滚狼烟的烟尘,也是抿了抿苍白到有些透明的嘴唇。
先前他以阵法挪移空间,在血幽虺眼皮底下逃之夭夭,看似随意,但那其中的艰难,恐怕唯有他自己方才清楚。
他在此留下空间坐标,设置阵法,为的就是万一那血幽虺真的已经到了天元境,那他也能带着铁山他们全身而退,虽然少不了要付出些许代价,毕竟挪移空间对挪移者自身的负荷也并不小,但那显然是比全军覆没要强上太多。
这也算是他留下的保命手段。
后来他见那血幽虺的实力不过略高他一线,当下也是改变了想法,欲以一己之力拦住血幽虺片刻,随后再抽身离开,那样便可不浪费这挪移空间的诸多材料,毕竟他现在可不是当年,现在的他穷的叮当响,这点东西都已经是他的为数不多的战略物资了,能不用,尽量省省也是极好的。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那血幽虺血脉返祖后,血脉印记中蕴含的那道武学竟然那般恐怖,如果不是他有着小翻天印在手,恐怕他连挪移空间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堪称绝杀。
“想不到这阵法还是被启动了啊!”易晨摇头苦笑,勉强挥了挥手,而后四面空间之中。便是有着一道道流溢着玄妙之光的符箓汇聚而来,最后在他周身消失不见。
“虽然修为大降,但好在是这曾经开辟而出的须弥介子空间还在,要不然这些东西恐怕都保留不下来。”
看着那一道道符箓消失,易晨也是摇头感慨道。
须弥介子空间,乃是修为有成的大修士才能以自身神念为根本,以大修为大法力在天地之间开辟而出的一片小型空间,植根于神念之中,毫不起眼,宛如芥子。
但其内却另有一番广袤天地,宛如一片真实世界,乃是储藏法宝,资源的不二选择,只是开辟芥子空间对修士自身修为要求十分严格,就连易晨当初开辟的芥子空间,也不过只有数十丈大小而已。
当初易晨受重创,身上的护身法宝都差不多为了挡灾而消耗殆尽,唯有小翻天印等寥寥几件法宝留存下来,被他存放于芥子空间之中。
虽说他因为修为大降,原先的诸多手段都已经无法施展,但这芥子空间却是不同,芥子空间以他神念为根本而开辟,就宛如他的手臂四肢一般,只要他不曾身陨,或者这空间被修为更高的大能硬生生抹去,否则便会一直留存在他身边。
此时易晨看着那消失而去却光芒暗淡的符箓,心中也是疼痛无比,这些空间阵符乃是他目前唯一可以倚仗来逃命的东西,但是看那光芒暗淡的模样,显然是刚才的空间挪移让这符箓损耗不小,短时间内已经是不能再用。
想到这,易晨便是无比肉痛,如果那血玄参无法让他伤势有所好转,那他这笔买卖可谓血亏,空间阵符自不必说,他为了挡住那血幽虺的血光剑影,他可是付出了一口本命真元的代价,足足折寿了二十年。
但是村里的阿叔毕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出于一片好心,就算是真的得不偿失他也不能去责怪人家,这一口恶气还得他自己咽下去不说,将来还得去偿还这段因果。
易晨轻轻抚了抚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诸多抱怨也是无用,不如先回去看看那血玄参究竟如何吧!
易晨手掌一翻,一枚龙眼大小,通体雪白的丹药便是出现在了手中,那丹药刚一浮现,顿时间一股极为浓郁的生气便是散发而开,弥漫开来时,令他身边的花草都是长高了些许,颜色也是更加晶莹起来。
“好在是还有几枚生生造化丹在手,否则就目前这状态,恐怕就是遇到一头感元境的妖兽,我都要应付不来了。”
易晨轻声道。
为了挡住血幽虺,他体内的元力已经呈现出了干涸的趋势,身上更是留下了不计其数的伤痕,血流不止。
要不是他当年也曾苦修肉体,这具身躯在遭劫之后也还有力量残留,恐怕就是这些伤势都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如果今日换做其他的化元境后期修士在此,什么都别想,面对着血幽虺那堪称绝杀的血光剑影时,安安心心等死才是正道。
“看来在修为再度恢复一些之前,想要如同当初那般越级挑战,应该是太过困难了一些。”
易晨微微抿唇,心中思绪翻滚。
随后,他直接将那枚生生造化丹吞了下去,微闭双眼,默默调动着体内残存不多的元力,去努力的炼化那颗丹药。
顿时间一股极其澎湃的生机,便是在体内猛地扩散而开,沿着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游走全身,最终宛如万川归海一般尽数没入泥丸宫内。
一道道淡淡的白气从易晨身上散发出来,向着四周扩散,被那些草木吸收,而后那些植被便是再度生长起来,枝叶愈发葱茏,花朵愈发娇艳,一片生机勃勃之相。
随着那颗生生造化丹被炼化,易晨身上那些狰狞可怖的伤痕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苍白如雪的面容上,也是有着丝丝缕缕的血色涌现而出,而那因为失血过多和失去了一口本命真元,而显得干瘪枯萎的皮肤,也是在逐渐的丰满起来。
在吞下了一颗生生造化丹之后,易晨的状态正在迅速恢复,毕竟这丹药实在是珍惜无比,即使是在他出身的那个宗派之中,都属于上品,也得亏是他对宗派有着不小的贡献,这才能拥有一些生生造化丹在手。
也正是手里握有这等疗伤保命的好东西,他才能在那场大灾之后苟延残喘至今,只是随着不断的炼化这丹药他也是发现,他体内的伤势对于生生造化丹已经有了些许抗体,这丹药对他的旧伤已经疗效不大了。
要不然他也犯不着去寻找其他可以固本培元,增添寿元生机的灵药了。
呼!
易晨张口吐出了一道暗灰色的气流,随后整个人的气息便是彻底恢复了过来,不再如同刚刚出现在此处时那般萎靡。
他睁开双眼,眼中再度浮现出那深邃神秘的光彩,只是此时,那眼中竟然是有着极为冷冽的光芒在闪烁,充斥着杀意。
“居然有人在攻打我留下的阵法?好家伙,修为还不低,起码都到了化元境初期甚至是中期的地步了,到底是谁对阿叔他们的村子那么感兴趣呢?”
“哦,我想起来了,阿叔他们刚刚带着血玄参回去,看来是有什么大人物坐不住了,对那株血玄参有了些不该有的想法了!呵呵,这么多年,敢打我主意的,可是不多啊……”
易晨目光投向前方,但眼瞳之中却隐约浮现着另外的景象,看着那副景象,易晨的脸色也是变得冰冷下来,嘴角的笑容都是有些狠厉。
铁山他们的那个村子里,有他亲手布下的一座防御阵法,一旦有人触动,他便会立刻知晓,而刚才,显然是有人试图以暴力手段打破那阵法。
“真是虎落平阳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打我的主意了啊!看来有必要开杀戒了啊……”
易晨站起身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之后,便是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长虹消失在了天际。
……
此时此刻,在那距此还有百里之遥的一座山村外,一道浑身笼罩了黑袍之下的干枯身影正静静的站在那里,浑浊的眼中投射出极为冰冷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眼前这个只有几里的小小山村。
“不要以为……这座阵法能挡的住……本座的脚步,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本座……饶你们不死。”
那道身影并没有开口,但喉间却传出了断断续续且极为沙哑的声音,宛如悲鸟夜嚎,极为渗人。
而此时,山村村口处,一身是血的铁山,正目光灼灼地看着那道黑袍身影,眼中充斥着怒火,而在他脚下,正放着一个满是鲜血的盒子,而他就站在那个盒子前,一步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