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将近,封家大院里的灯笼彻夜通明。
贺锦兮听着外头打更声过去才又跳窗出去,才刚到隔壁院子,就看见了等在墙根底下的封常棣。
她看看一身锦衣华服的封常棣,又看看自个身上的粗布短打。
“……你就穿这个?”
“不行?”封常棣上下打量着她,“难不成还穿成你这样?”
贺锦兮哽住:“你这也太显眼了。”
“无妨……”
封常棣话还没说完,贺锦兮就道:“算了,反正你们家的府丁菜得很,你别出声,我带你出去。”
“不……”
封常棣只觉得腰间一紧,下一刻两脚就腾空了,后半截话直接消散在了风里。
他垂下眼睫,神色复杂。
这姿势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贺锦兮轻功了得,带个成年男子也照旧轻轻松松,蹿的飞快。
足足飞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才在一处野地停下。
贺锦兮问道:“你确定是埋这了?”
封常棣还沉浸在被个小姑娘抱着飞了几里路的茫然里,恹恹道:“就在里面,我命人在旁边的树上做了标记。”
两人摸索过去,终于发现了山腰上的一座新坟。
封常棣转了一圈,从旁边的树后面摸出把铲子递给贺锦兮。
“加油?”
贺锦兮:“……”
这人怎么回事?这么不客气的吗?
“加油就加油。”贺锦兮翻了个白眼,“看你这手不提二两的样,等你来挖,咱俩明天晌午都回不去。”
封常棣挑起眉梢:“是是是,贺姑娘力大无穷,能者多劳。”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贺锦兮无暇多想,接过铲子,把内力凝聚在手心,璇身冲着坟头一削,隆起的土包包瞬间平了。
封常棣:“……”虽然他见识过她高强的武功,可这种徒手刨坟的本事,怎么看都有些骇人。
他这个便宜媳妇好像有点恐怖!
这坟建的仓促,棺木埋的极浅,削了土堆后,贺锦兮没两铲子就挖到了棺材。
贺锦兮也不把棺材往上抬,直接跳进坑里推开棺盖,里面躺的不是轻涟是谁?
她伸手在轻涟鼻子底下探了探:“厉害啊封二爷,这死的跟真的似的,什么时候能醒?”
轻涟假死,就是贺锦兮给封常棣支的招。
本以为封常棣不会轻易答应,每想到当时他听了,不假思索的采纳了。
她之所以出这个招儿,目的就是为了惩治封元盛,顺便把封家其他不好好意的人一并带出来。
“得等药效过了。”
贺锦兮抓起轻涟衣襟,随手一抛将人丢出坑外,正要往上跳又突然顿住。
“等会儿的。”她低头看了眼棺木内部,“把铲子给我一下。”
封常棣把铲子递给她:“干什么?”
贺锦兮抬起头,不怀好意的冲他笑了笑,接过铲子的手腕一转一抽,铲沿直接在封常棣的手心里划了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封常棣倒抽了口凉气:“谋杀亲夫?”
“成亲了才是亲夫,现在还不算。”贺锦兮拿着铲子跳进棺材,“我出力,你放血,公平。”
她蹲下身,先伸手在棺材壁上比了比,然后才举着铲子按着比划的痕迹刻了几道凹痕。
随着她的动作,棺木内部看着愈发骇人了起来,那几道凹痕就像是有人用指甲盖从内部挠出来的似的,让人头皮发麻。
封常棣挑了挑眉,懂了贺锦兮的意图。
“聪明。”
“那是。”贺锦兮嘚瑟了一下,又把铲子支棱到他手边,“再挤点血,不够用了。”
封常棣:“……”
布置完“案发现场”,贺锦兮又将坟地复原,确定看不出异样后才拍去手中的沙土,满意地说道:“接下来就等着他们的表现了!”
“你似乎很激动?”
“能将你这几个惹事的叔叔收拾一顿,你不激动吗?”贺锦兮挑眉反问。
“总觉得你的好心很可疑。”封常棣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你想太多了。”贺锦兮理直气壮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不帮你,帮谁?”
封常棣压了压唇角:“方才有人说,成亲了才是亲夫。”
贺锦兮想到自己方才毫不犹豫的回应,立刻笑道:“亲夫当然要等到成亲以后,可是有了婚约,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
封常棣望着她的眼,些微浮动的笑意掩盖了他的心思:“如此说来,你是可以相信的?”
“你信不信,由不得我来决定,我只做对的事情。”贺锦兮却不管他的怎么想的,径直离开。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四房闹出这么多动静,就连封廉忌都被请过去,可知封家的注意力都在封元盛身上,对其他方面必然也会放松警惕,如此一来,师父那边正好有机会动手。
……
这边,封元盛嘴上说着不怕,实际上却被吓的不轻,连睡觉都不敢在妻妾房里。
他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陡然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像是有人在吹他耳朵眼。
封元盛本能的打了个哆嗦,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只觉得眼皮像是有千斤重,身体也渐渐麻了。
“老爷……”
“封元盛……”
“封元盛……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是你害了我……你这个骗子!负心汉!”
幽幽地女声在耳边回响,封元盛浑身汗毛倒竖。
“轻、轻涟?不关我的事……”封元盛浑身发僵,两眼紧闭,只有嘴巴能动,“不是我害你的!是常棣媳妇,是她!”
“就是你害我!是你这个老不休害死我的!”
封元盛又急又怕,偏又躲都没法躲,竟然有种正躺在铡刀下的恐慌感,脖子也越来越凉。
“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濒死的恐惧让封元盛没了狡辩的念头,忙不迭道,“我给你烧纸钱,给你敬香上供,给你……”
“我不要!我只要你的命!”
封元盛心口一抽,当场吓尿了。
‘轻涟’又道:“不过你放心……我死的那么惨,怨气那么重,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让你来陪我?我得让你生不如死啊……”
“封元盛,你等着吧,我以后啊……”
“会天天来找你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涟’的声音渐渐消失,封元盛麻木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正常,室内的阴寒缓缓散去。
封元盛刚一能动就连滚带爬的扑下床。
“来人啊,有鬼!有鬼!那个贱婢来找我报仇了——”
声音远远传开,惊醒了大半个封府。
两炷香后,封元盛裹着棉被,捂着热茶,哆哆嗦嗦的蜷在榻上。
“她来找我了,她来找我了……”因为浑身都在抖,牙关磕碰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动,封元盛絮絮叨叨,“又不是我弄死她的,不是我啊……为什么要来找我……”
被吵醒的夏襄铃满脸倦容:“……老爷,您确定是轻涟?”
“不是那个贱婢是谁?她还想要我死!”
“嘘!”夏襄铃头疼,“您轻点声,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外头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您呢。”
刚说完,她就想起了封元盛先前那震天一嗓,不禁无语。
算了,爱咋咋吧,反正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