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遍布各式各样的新老伤痕,手臂上更是一道又一道可怖的利器割伤。
新的还在结痂,旧的已经成为了她长期被虐待的证据。
“这些都是朱老三做的?”
墨岚仅看了两眼都觉得疼,这真真切切伤在樊娘身上,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由此,墨岚相信小公子的口供有八成为真。
樊娘无声落泪,嘴唇咬得发白,迅速穿好了衣裳。
她跪在墨岚面前哀求:“郡主大发慈悲,高抬贵手,别再管樊娘了!樊娘知道这样做对不住他,但为保家中老母安宁,樊娘只能……”
孝,就是她的难言之隐。
墨岚将她扶起来,亲手替她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莫怕,你虽有错,但是逼不得已,情有可原,勇敢将真相说出来,本郡主替你做主!”
墨岚第一次觉得她这个身份这么好用,为别人撑腰都硬气许多。
樊娘眼中明显亮起了希望,朝着她点了点头。
两人重回堂上,樊娘松口,将真相大声公布出来,并对小公子表达了歉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
“民妇受朱老三以家中老母性命威胁才做了假供,请大人恕罪!”
朱老三如瞬间被点燃的炮仗,在公堂之上炸了一起来。
“你放屁!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着,朱老三便起身挥拳向樊娘打了过来。
他起势太快,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小公子将樊娘护在怀里,准备用自己的后背承受朱老三的拳头。
就在拳头即将落下之际,一个黑影闪到了朱老三面前,不仅一把擒住了他的拳头,还送了他一脚,差点将他踹出了公堂。
“来人,将朱老三拿下!”
司年一声令下,司家军入公堂将人拿下。
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一个声名在外的丞相之子,哪个在这公堂之上出了问题,府尹都乌纱难保。
就这一会儿,他的官服都拧出二斤冷汗来了!
朱老三被擒住,墨岚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缓过来,樊娘的动作又让她呼吸一滞。
只见樊娘推开小公子,忽然起身大喊了一声“请大人为我做主”,便冲向大堂的柱子,一头撞了上去。
“樊娘!!”
小公子奋不顾身的跑过去接住樊娘落下的身子,失声大叫。
墨岚学过急救,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救人。
墨岚翻开眼皮先看了下她的瞳孔状态,又检查了一下头上的伤口,顿时泄了气。
“怕是……活不成了……”
她虽不是专业医师,但能不能救她还是分得清的。
小公子悲痛欲绝,抱着樊娘的身子呜呜哭泣。
樊娘弥留之际,喑哑着嗓子对小公子道别:“对、不、起……不、值得……孩、孩子……”
墨岚心情沉重,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明明已经将真相说出来了,明明都说了会为她做主,为何要寻死?
“哼!无耻荡妇!就该死!!”
朱老三暗骂一声,那深恶痛绝的模样恨不得在樊娘的尸身上再踩几脚。
京兆府的医师来看过后,证实樊娘此时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樊娘咽气时,双手还死死的护住肚子。
闻言,小公子才从悲痛中醒过神来,手掌覆在樊娘的小腹上,嘴里念叨着:“樊娘,这是我们的孩子……”
公堂肃静之时,小公子一个健步上前,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抹了朱老三的脖子。
朱老三血溅当场,甚至都来不及惨叫,魁梧的身子便轰然倒地,捂着脖子在地上抽搐。
惨案接连在眼前发生,墨岚有些腿软,沾在裙摆上的血迹如晕染开的梅花,显得格外刺眼。
她连退了几步,差点跌倒,幸好褚秀逸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扶她坐下。
打打杀杀对于这些男人来说仿佛面对家常便饭般平静,墨岚却是无法平复第一次见人死在眼前的遭乱心情。
官差将朱老三和樊娘的尸体抬了出去,大堂也收拾了个干净。
此刻的小公子已经被上了重型枷锁,沉重的只能弯腰趴在地上,双眼空洞的望着地面。
褚秀逸将吓坏了墨岚的怒火都撒在了他身上,指着他质问:“你哪儿来的刀?”
小公子毫无灵魂的回答:“昨夜他们追我时藏的,自保用的。”
墨岚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蹙眉问他:“为何要杀人?”
小公子苦笑:“樊娘自幼与她母亲相依为命,她几次受辱后想和离,都被朱老三以母亲性命要挟,不得不在艰难中度日。”
“如今东窗事发,她犯了七出,还怀了孩子,礼法不许,人情难容,保不了我,也护不住孩子,她又处在水深火热中,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是朱老三逼死了她!”
小公子目露凶光,恨不能多杀他几次。
小公子又柔和了目光,看向樊娘撞过的那跟柱子,喃喃:“樊娘与孩儿都已不在,我岂能苟且偷生?能亲手为樊娘报仇,我无憾了!”
他何尝不想跟樊娘一起好好活下去,可惜他们都有错。
只希望下辈子他们能早点相遇,别再错过彼此!
墨岚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愿再多留,没等宣判便闷头出了京兆府。
小公子当堂杀人,证据确凿,府尹酌情判了吊刑,给他留了个全尸。
至于樊娘和朱老三,府尹听从司年的安排,拟了和离书,让樊娘的母亲将其尸体认领回去,不入朱老三家的祖坟。
走出京兆府,褚秀逸吊儿郎当的搭上司年的肩,调侃道:“我们阿年若是不当大将军可去做个父母官,当真是处处为百姓着想!”
司年使暗劲将他推开,加快了返回护国将军府的步伐,完全不顾在他身后骂骂咧咧的褚秀逸。
在护国将军府门口来回踱步的副将裴青,见司年身影立即迎了上去。
“将军,半个时辰前,门口守卫接到一个陌生男人送来的信件,看模样是个普通百姓。”
裴青将信件双手奉上,之所以这么焦急,实属有前车之鉴。
战时,曾有敌方以密信诱之,主动暴露位置,让他们前去围剿。
幸好司年机警,亲自率兵前往,假意中了埋伏,反将敌军围剿个干干净净。
他们虽已回京,但在军中常年培养出来的警惕性,不得不对此信重视。
司年凝视着信封上“大将军亲启”几个字,微微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