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当我第一次见到糯米——那时他还没有这个可爱的名字,只有一个“2号暹罗,公”的牌子——他缩在笼子的角落里,落寞地看着隔壁笼已经被高价预定下来了的同胞兄弟玩着逗猫棒。
他一定也很想要人的陪伴和拥抱吧。我这样思考着,挥手喊来老板,让他替我打开笼门。
糯米怯生生地探出一只脚,碰了碰我的手指尖,闻一闻,舔一舔,然后再次缩了回去。
老板仍然在吹嘘他家的暹罗猫品种有多么纯正、长大后那双眼睛会多么璀璨,而我已经被糯米深深吸引住了。
暹罗猫原产自泰国,在泰语里,他们的名字有“月亮钻石”之意,用以比喻淡蓝色猫眼的圣洁美丽。
我注视着糯米。
他看起来很瘦,尤其和他肥头大脑的兄弟一比,更显得憔悴弱小。
他看起来缺少关心和爱护,眼角的分泌物糊住了小半眼皮,尾巴末梢粘了些脏污,湿答答地垂落。
他看起来需要我。
于是我仅仅花了一千左右就把他带回了家。
小家伙怕是从来没坐过出租车,一路上都紧张兮兮地扒拉着我的袖口,把脸埋进我的臂弯。
回到家,我为他准备好粮食和干净的水。糯米一看就知道很少吃名贵的进口猫粮,第一顿就狼吞虎咽,大有不把我的钱包吃空不罢休之势。吃饱了之后,他米白的小肚皮鼓起来,像个皮球,让人担心下一秒会不会就炸开。
我仔仔细细用棉签清理掉他脸上和耳道里的脏东西,亲了亲他灰黑的额头,把他放进床边提前买好的柔软猫窝里,向他道晚安。
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噢,对,忘记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啦。
我是宋小颖,在温妮·福克斯动物园担任饲养员。园区规模不大,也没有什么很名贵的动物,最大的至多是一头西藏来的、温顺的白色牦牛。平日里游客也不多,所以园长不需要充足的人手,我自然就踏上了一人身兼数职的道路。
给混血花马铲干草堆,喂猕猴吃两根香蕉,冒着被鸟粪淋个满头的风险进入所谓的“百鸟园”(其实只有那么一群虎皮鹦鹉和玄凤,至多来三两只在西双版纳本地像家养肉鸡一样常见而便宜的蓝孔雀)添粮加料……工作很琐碎,繁杂。好在我挺喜欢小动物,脾气也算好,不介意被前来视察的园主呼来喝去。
这就是我的工作,月薪不过万,做牛做马累成狗,但我从没抱怨过。
害,我也就一普通女生,家境一般,脸不好看,学历不高,随随便便混个毕业证书,稀里糊涂地就到了这个动物园。刚从大学毕业出来就能拿到薪水,已经很好了,我没什么可怨愤的。
我会做这工作完全就是因为喜欢和动物们待在一起——看,我还嫌不够,为此特地去宠物市场买回了一只暹罗猫。
为什么要叫他糯米呢?因为他软乎乎,跟你混熟了又喜欢黏着你,就像一坨小糯米团子似的。
比如说现在……
我无奈地低头看着死死勾住我裤腿的小猫咪。
“乖,我只是去上班,很快就回来陪你。”
我把新买的玩具小老鼠往糯米面前推了推。
“先让小老鼠陪你玩好不好?”
糯米张开粉嫩嫩的嘴巴,斩钉截铁“喵!”一声,语气里满是拒绝的意味。
我试着去揪他的后颈皮,结果他霎时就泪眼汪汪。
我天生是个心软的,磨不过他,只能把巴掌大的小东西揣进猫包里,再提上一天分量的猫粮,带着他一起去上班。
没想到的是,我的人生从此便出现了奇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