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凡丁听着声音蛮熟悉的，忙叫唐华打开大门，借着40瓦电灯的电线，看清来人是那天跟自己和李弟娃儿吃饭的区政府龚干部，忙说：“龚干事，啥子事这么紧急？”
“你们碑高广播站的李站长打来电话，说是你妈妈被你老汉打了，还送到碑高卫生院了，叫你回去看看；也是刚好今天我值班，还刚好认识你。”
“啊？！”
“这个哥哥，整些啥子嘛？好好的日子都不得安生。”
唐凡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送别了龚干事后，他转身来到里屋跟唐凡梅说了这件事，姐姐一下子哭了。唐凡丁让幺爸领着唐凡天和大堂哥守着收购点，自己准备和唐凡梅去碑高卫生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唐华想了一下，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安排，但还是让唐凡丁拿好那把匕首。
唐凡丁拿了500块给唐华，应对明天的收购，自己和点点、唐凡梅趁着阴历6月16的明月往碑高而去。走了500米，唐凡梅就走不动，唐凡丁让她坐在了点点的背上，自己扶着她的脚，渐渐地她适应了点点的步伐。唐凡梅毕竟比唐凡丁大六岁，对父母间的矛盾知之甚多。唐凡丁出生前，家里天天吵闹，他出生后，气氛好了不好。但唐凡丁记忆中家中仍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直到唐凡丁重生后左右协调，吵闹很少发生。唐凡丁突然想起出事那年看过的一部家庭伦理连续剧《双面胶》，自己虽然也充当了双面胶，但父母本身的矛盾让自己也粘合不成了。姐姐边说边哭，唐凡丁心里无比悲苦。
走过岔马路，去碑高的马路坎坷无比，点点让唐凡丁也骑上来。唐凡丁抱着姐姐的腰，感觉她的身体在大暑仍闷热的夜晚微微发抖。
“姐，没事没事，妈吉人自有天相，万事有我呢！”
“相娃，你不知道妈有多苦，里里外外都是妈一个人干农活，跟男人一样挣全工分，全大队只有她一个。老汉在厂头自己吃吃喝喝，喝麻了谁惹到了就是一顿好诀（骂）。”
“姐，我也觉得奇怪，他的收入不错，但我们的日子却过得紧巴巴的。”
“哼，他不是在厂头吃吃喝喝，就是经常去李弟娃儿店里跟人打平伙，还有多少钱拿回家？！”
“姐姐，莫怄气了，眯下眼睛（睡一下），一会儿就到了。”
听见姐姐均匀的呼吸声，唐凡丁心中只有苦笑，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又过半个多小时，唐凡丁顺利地来到碑高卫生院。二妈和幺妈在守着，看到唐凡丁姐弟，两妯娌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幺妈口快：“相娃，你来了就好了，你那个老汉儿醉醺醺的，哪个都拉不住，一大脚就把你妈差点膼（zhua踢）死，我们连忙找精荣的拖拉机拉到卫生院。想通知你，突然想到你经常广播，所以去找了李老辈子（李站长辈份高），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幺妈，我妈醒了没有？”
“醒了一次，又睡着了。”
“那就好，我先去找一下医生了解一下病情，等下你们再告诉我事情经过。”唐凡丁让唐凡梅守着妈妈，自己去找医生了。
今晚值班医生是柏仕平老辈子，见到唐凡丁，不禁诉起苦来：“你妈那才可怜，全身好多外伤，青一块的、紫一块的，肚子上的那一脚好狠了，幸亏没膼到脾脏，否则凶多吉少。”
唐凡丁不由想起由刘德华主演的一个角色在赛车中遭遇车祸，下车时看上去好好的，结果不久却口喷鲜血而亡，估计是伤着脾脏了。
“那柏老辈子，我妈现在有没有危险？”
“应该没有，观察一晚上再说吧。”
唐凡丁道谢后回到病房，幺妈眼泪汪汪地正在跟唐凡梅说着什么，唐凡梅则哭泣不止，二妈也在一旁抹着眼泪。
看见唐凡丁回来，幺妈说起经过。苟家三兄弟发现唐凡丁俩姊妹在赵家、唐隆下井、唐妈妈割猪草去了，就去他家养鱼的稻田捞鱼，结果被挖麻芋儿的幺妈看到了，三个人赶快跑了。等唐妈妈回来，幺妈跟她说了，她就去理论，结果冯老婆婆出来护短，说鱼是从其他田巴凼（上田排水在下田冲出的大凹坑）捞的，反而指责起唐妈妈破坏他儿子的名声。两人于是相互对骂起来，从上午骂到了天黑。等唐隆天擦黑从厂里醉醺醺地回来时，冯老婆婆更来劲了，端着清油杯要赌咒发誓，还左一口地主婆儿、右一口地主婆儿地骂。唐隆听了，象发了疯一样，就殴打起唐妈妈来，好多人都拉不住，后来唐立和院子里的几个壮劳力才把他抱到，没想到他最后还是狠狠膼了唐妈妈一脚，唐妈妈彻底昏迷了，被萧精荣的拖拉机拉到了卫生院。
唐凡丁对幺妈说：“幺妈，你看见那三个人从哪里离开的？”
“听到我喊，苟圪儿三个从上田埂跑的。”
“我们这边从白天到现在下雨没有？”
“没有，下雨就好了，田里都干开裂了。”
“幺妈，除了你，还有谁看见了他们三个捞鱼？”
“隔壁院子的曾青凡，也看到了，还有几个离得远，我没看清。”
唐凡丁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心中渐渐有数了。
当问到二爸在哪里时，二妈说：“你老汉儿喝那么多，你二爸在家里照看，再说家里还有牛。”
唐凡丁微微点了一下头，让二妈和幺妈去外面的木头长椅子上休息一下，如果有事再叫她们。
唐凡梅忧心地问唐凡丁要怎么办？
唐凡丁看着鼻青脸肿的唐妈妈，“我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包括老汉儿。以后我们家好东西多的是，书上写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过一会儿，唐凡丁说：“姐，你在这儿陪妈妈，二妈和幺妈在外面，我回去一趟。”
“外面黑漆漆的，你一个人怕不怕。”
“没事，外面月亮大得很，再说点点是我的保镖，我一点儿都不怕。你拿着这包东西，明天把妈整到赵家区医院，那边照顾方便些。”
唐凡丁走后，唐凡梅打开书包呆住了：里面有一把刀和五六仟块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