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应了,是的。
当那颗钻石被塞姆瓦从橱窗中取下,拿到佩珀面前时,她的双眼就在看见钻石的瞬间,被它夺目耀眼的火彩给灼伤。
就好像是从地狱里被释放的异兽一般,那颗钻石在日光的照射下变得愤怒、狂燥,将佩珀的欲望一口吞没。
她几乎激动的目不能视,周围的人群纷纷围上来,看着这一老一少,橱窗前发生的这幕荒诞情节,吸引着猎奇的人们。
当佩珀肯定的回答,从她嘴里漏出时,周围的人群沸腾了,他们用尖刺的声音欢呼着,嚎叫呐喊着一些祝福新人的祝词
愿你俩用爱去缠着对方,彼此互相体谅和关怀,共同分享今后的苦与乐,敬祝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真诚的爱情结合,是一切结合中最纯洁的,祝福你们!
她还沉浸在得到钻石戒指的巨大幸福中,仿佛眩晕一般,所以她并没有听出这些祝词的言外之意。
原本要佩珀自己去送的画,被塞姆瓦派人代劳了,现在佩珀正与塞姆瓦乘着豪华的三套马车,前往海边的小村落,塞姆瓦急不可耐的要去她家提亲。
刚到家门口,佩珀就兴冲冲的从马车上跳下,把准备放轿凳的仆人给吓了一跳。
她连跑带跳的进了家门,没有换鞋,出门时穿的那双青头皮鞋早已无影无踪,现下,她穿着的,是塞姆瓦在马车里给她换上的丝绸面软底鞋。
佩珀激动的向父母展示着自己的钻戒,炫耀着那个男人的承诺,斯利明与索菲亚看着眼前如小鸟般雀跃的女儿,彼此对视了一眼,往事一幕幕浮上他们的心头。
爱情的小鸟也曾在他们身边萦绕、歌唱,在月色正明的夜晚引领着他们穿过大海,走向婚姻的彼岸。
一个踉跄的黑影逐渐靠近,塞姆瓦拄着文明仗走进了他们的家中,他也没有换鞋,脚下穿着高级定制的小羊皮鞋,鞋面上或深或浅的褶皱,都是由仆人用工具压制的,每一条的走向都是精心设计。
斯利明与索菲亚愣住了,这个年纪比他们还要大许多的男人,竟然开口说要迎娶他们的女儿。
自己的女儿要嫁给一个老头子?他们自然是不允许的,索菲亚勒令佩珀把戒指和鞋子归还给塞姆瓦,斯利明拿起渔叉要将塞姆瓦给挡出去。
但这时,佩珀拦在了塞姆瓦面前,祭出了那个他父母都曾感受过,无法拒绝的理由———他们是真爱。
很快,塞姆瓦就和佩珀举行了婚礼,就在斯利明与索菲亚结婚的那个教堂里。
婚后,塞姆瓦耗费重金装修了佩珀家的房子,原本的黄泥垒墙的木屋摇身一变,成了海滩边的一幢红砖瓦顶别墅,他们的女儿也在这栋房子里出生了,佩珀给她取名为艾芙洛狄”。
宁邀月拿起勺子,搅拌了一下杯子里的咖啡,里面的冰块已经化得差不多了。
“如我故事里描述的那样,我的母亲为了金钱嫁给了我的父亲,他们的年龄差距很大,婚姻里并没有太多爱情的元素,走在一起算是各取所需吧”。
“所以您......你的父母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而结合,没有感情基础作为支撑,才会......分开对吗”
“是的,你很聪明,我小说里面的大部分内容都是以我自己的亲身经历为基础创作的,但有些内容我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我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假作真时真亦假对吗?”
“明白了,宁老师,感谢您接受我的采访,也感谢您的耐心解读”
严明皓又忍不住对她说了敬语,也许在他心里,宁邀月一直是高于自己的存在。
“我看你的这页笔记也快写满了,就让这次采访止步于此吧,如果还需要后续采访,可以再联系我”
宁邀月说完便拂袖离去,只留下严明皓一个人隔着玻璃窗,望着暮色渐浓的街景发呆。
过了一会,他才缓过神来,挥手示意服务员过来埋单,然后又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明天下午,同时间,在老地方见,可以吗,宁老师”。
“有些人一生都在悬崖边翩翩起舞,这是他们所追逐的信仰,他们之中不幸的那部分人坠落山崖,粉身碎骨,幸运的那部分人功成名就,成为人人仰望着的风景”———《今夜月色正明》宁邀月
不知过了多久,严明皓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他拿起杯子,摁下饮水机热水的出水键,想给自己泡一杯热红茶。
但白天发生的一幕幕都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深知这次与宁邀月的交谈,只是为接下来的故事拉开序幕。
“如果这些情节都是有真实背景作为支撑的,那她正当红的那本小说,里面的内容......那些骇人听闻的故事情节该不会......也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吧?”
“嘶”......严明皓的手被杯子里溢出的开水给烫了一下,他迅速放下杯子,跑进卫生间,用凉水不停的冲洗着创口。
被开水烫过的地方迅速脱水红肿,隐隐有燎起水泡的势头,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却意外感到有些平静和心安。
至少那些悲哀恻隐的情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感给暂时驱散了,他也好挪动一下身体,洗个澡,准备结束这信息量巨大的一天。
水流冲刷着、清洗着严明皓紧实的酮体,却无法清理他嘈杂的思绪。
小说中那些充满暴力、血腥的情节不断折磨着他,被开水浇透的喉咙、黑色裤腿里腐烂招蝇的伤口,小说里种种令人胆寒的情节,不断翻涌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使他霎时感到一阵眩晕反胃。
“假作真时真亦假对吗?”严明皓躺在床上,不停的回想着宁邀月最后对他说的这句话,像是告诫,又像是某种抚慰。
过了许久,他紧绷一天的神经终于扛不住身体的疲劳,渐渐松懈下来,严明皓这才得已进入梦乡。
今晚他的梦境中充斥着红与黑,梦境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圆形的舞台,上面站着一个光着脚的小女孩,在洒满玻璃渣的舞台上哭喊着,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