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喧哗,传来阵阵清脆的蹄声,隐隐伴随着悦耳的铃铛轻响。放眼望去,远远行来的却是个商队,数匹高头大马奋蹄疾行,背上驼着大大的竹筐与木箱,装着布匹、茶叶、盐巴等物,骏马的脊背都被压的弯了下去。
马队里,有黑眼睛黄皮肤的大清人,中间却还夹杂着几个体形比一般大清人高、鼻梁挺翘、淡蓝眼眸的异族。
“果然是新疆人,”周帅兴奋道:“这些新疆人好大的胆子,眼见着我大清百万雄师开进兴庆府,他们却还敢大摇大摆自我们面前经过,太不给面子了!陈兄弟,我这就去把他们拿下,也算咱们一个功劳,嘿嘿。”
这商队从大军面前经过,神色如常,不见慌张,委实有些诡异。
毕力克图笑道:“周兄弟,切莫要鲁莽,这些都是来往大漠的平民商队,不可攻击。我边关子民以丝绸茶叶与突厥人还有新疆人以物易物,博取突厥人新疆人的骏马和草原特产,此类的经商往来,在陕西已有百年历史,开国圣祖便已恩准了的。即便是战火最猛烈的时候,两地百姓的私下交易也从未停止过。”
有需求就有贸易,就算是战火也不能阻隔这种最原始的需要,陈天翔点点头道:“毕大哥说的有道理。打仗是因为国家利益,而贸易交换则是民生需求,两者并不矛盾。我们与新疆接壤,文化经贸的相互交流、相互融合,这是难免的。”
毕力克图竖起大拇指,叹了声:“新疆人与我们交战多年。掳走的大清女子不计其数,亦有仰慕大华文化,嫁了清家郎君。两地民间通商通婚,早已历经多年。繁衍生息,诞下地混血孩童为数不少,在这陕西甘肃宁州一带,也是常见。”
凡是民族杂居的地方就会有融合,这是百颠不破的真理,陈天翔微微点头,正色道:“通婚通贸乃是民生需求,无可厚非。只是在这两国大战将启的时候,如何才能有效防止胡人刺探情报,这个才是最要紧地。就像这商队来来往往的。谁也保不准里面的哪个就是新疆的探子。”
诸人之中,除了毕力克图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到边关。对其中的许多规矩都还不明白。毕力克图笑着道:“排除探子自是必要的了,凡是有大清到我大华经商,必须有大清商人担保,所有的商队经过边关,都必须一一开箱检查。取得关文方可通行。其实不光我们担心,新疆人比我们更担心呢。途经新疆往各处经商的清人,远比到大清经商的新疆人要多上十倍百倍。那胡人比我们更加头疼。要真抓起探子来,新疆人抓到的探子,说不定比他们地骑兵还多。”
一句话说的几人哈哈大笑,毕力克图这话虽然夸张了点,但大清人的经营头脑却是天下闻名地,新疆人定然不敢小觑。
“两地的通商之事,我们与新疆人之间曾有谈判,非到万不得已,双方都不得攻击商队。还曾立下文书,白纸黑字的。我大清素来是一言九鼎,说到做到,这几十年来,我们从没有盗抢过对方商队。只是那新疆人却是喝祟奶撒骚尿的,说话就像放屁,十次中顶多能做到一半,其他的时候还是照抢不误,奶奶地——”毕力克图愤愤哼了声,对胡人的言而无信,恼怒之极。
几人说话间,那商队已走的近了,队伍里地大清商人大声的与兵士们攀谈着,时不时有老乡相遇的欣喜大笑传过。那几个新疆人却是小心李翼走路,深怕脚步重了些,惊怒了大清兵士,惹来杀身之祸。
“叮当,,“叮当,,清脆的铃声飘过耳边,商队的几辆马车从眼前缓缓经过,车帘子摇摇晃晃,里面的情形看不真切。
眼前的新疆人不能捉,周帅只有拿眼光恶狠狠的盯住他们,一个一个的都不肯放过。待商队地马车经过身边时,他探出头去瞥了几眼,忽地惊叫起来:“女人!新疆女人!”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
新疆女人!这一声就像惊雷般炸过众人耳膜。数万将士行军千里,女人本就极为少见,更何况还是新疆女人!
陈天翔也被高酋这一声吓了大跳,急忙放眼四周扫描,瞅来瞅去,别说是新疆女人,就连大新疆的母苍蝇都没见着一只。
这老小子想女人想疯了吧,他无奈拍拍老高肩膀,笑道:“周大哥,怎么猴急成这样了?也罢,待会儿进了城,我放你半天假,你自己找个地方解决吧,省得见着个猴屁股也当成了女人的脸!我也知道你这几天在军营里面憋得慌”
“是真的,”周帅眼神直直的盯住前方,喃喃道:“车帘子里——快看,新疆女人——***,还有没有天理了,新疆怎么能长出这样的美人?!”
这厮的眼神像是猥琐大叔看着小妹妹的眼神,陈天翔顺着周帅眼光望去,只见那中间的一辆马车上,帘子微微掀起,隐隐露出个女子的身形。
那女子看着年纪不大,约摸十几岁模样,身着蓝底粉边的薄纱裙,长长的裙摆如云般飘在四周,头上戴着一顶金丝小毡,脸上罩着透明的淡色轻纱,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脸颊的轮廓。鼻梁微微挺起,玉齿半露,红唇略略上翘,勾出个微笑着的俏丽弧线。
她如云的秀发似奔涌的黑色瀑布般洒下,肌肤晶莹如天池美玉,美丽的瞳眸微微流转,正在四处打量。那眼眸仿如秋波,漆黑水润中还隐隐带着一抹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的蓝色,幽邃而清澈,仿佛是草原深处的青海湖,晶莹洁净。
陈三已经有了林月还有格格,大清的美女他也见过许多了,已经带着免疫力了、但是这带着浓浓异域风情的突厥女孩,即便她的脸庞也未完全看的清晰,仍让他涌起股难以形容的惊艳感觉。不是因为她的容颜,而是因为她那双幽邃如秋水、漆黑中又暗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蓝的双眸,似远山含黛般深邃,让人激起无限的幻想。
不仅是陈天翔,就连毕力克图周帅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面对这突然出现的新疆女子,竟也呆了。
那新疆少女美目四顾,忽地嫣然轻笑,似乎很漂亮的样子,漂亮到爆了,漂亮得很!
“好漂亮!”陈天翔轻叹了声,也不知怎地,心里就念了出来,仿佛这便是那新疆少女的名字。
车帘子垂下,马车渐渐行的远了,这少女就像一阵清风般,来的快,去的也快。直到那清脆的铃声渐行渐远,小的几乎听不到了,众人这才如大梦初醒。毕力克图不可置信的摇头道:“我老毕在大漠草原,与新疆人拼杀了一辈子,却没见过这般水灵的新疆女子,那新疆何处有这样的青山绿水,能养育出如此美貌的女子?”
周帅长长吁口气,嘿嘿道:“美人嘛,不管是新疆的还是大清的,脱了衣服熄了灯,还不都一样?只是,这位小美人的眼神,太他妈***勾魂了,就算要了我的命也值!唉,我老周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
塞外大漠,能遇上这么个新疆美人,虽只是惊鸿一瞥,却也是道可人的风景。陈天翔哈哈大笑。拍拍周帅的肩膀道:“美女可遇不可求,能看上一眼也算是福分了,哪还能奢望太多?”
周帅嘿嘿了几声,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珠转了转,拉住毕力克图道:“老毕,你方才说,我大清信守承诺,十余年来未曾攻击过新疆人商队,而那却言而无信,多次劫掠我大清商队,可有此事?!”
毕力克图点点头:“确有此事。那新疆人是兴致来了,就想起这条约,兴致去了。便大肆掠夺我商队,实在可恨。”
“的确可恨。”周帅猥琐的嘿嘿一笑,忽地转向林晚荣。满脸淫笑道:“陈兄弟,方才那新疆美女,你感觉怎样?!”
“不错!”陈天翔意犹未尽的点点头,忽地看见周帅那猥琐地眼神,顿时一惊:“高大哥。你要干什么?!”
“既然陈兄弟觉得这新疆美女还不错,那就好办了。”老周阴笑道:“新疆人做了小人,我们又何必做君子!我这就去叫些兄弟。蒙上脸去把那商队劫了,再把这新疆女人抢回来,给陈兄弟你暖床做个小妾。她要是敢不从,我这里的好药可是多着呢,很兄弟你也知道的这药的威力,——嘿嘿,老子有的是药,这就叫做,抢新疆女人,为大清争光!”
好一个“抢新疆女人,为大清争光”。老周你个牲口,把我当山大王了?!给我找压寨夫人呢?陈天翔大汗淋漓,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图海和毕力克图不归更是面面相觑。
见他不说话,周帅更兴奋了:“哎呀,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个新疆女人么,用完了再扔就是了!这就和套子一样,一次性的。到时候这消息一传出去,我军定然军心大振,所向披靡啊——”
这消息还能传出去?青云他不我活杀了!陈将军大骇,急忙擦了冷汗,拉住周帅道:“周大哥,你也知道,我一心向佛,已经劫色了,对美色不是那么感兴趣,大清格格都是我的。强抢新疆民女,实在有损我大清风范,我们还是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图海也道:“老周,万不可鲁莽。抢劫商队之事要是传到赫利舍老将军耳中,我们是要挨军法的。”
几人好生相劝,才将周帅给安慰了下来。老周一叹道:“林兄弟,我也知道这抢劫民女之事不光彩。可我大清赢弱已久,若你能借此机会征服这新疆美女,对于提升我军士气可是大有裨益的!再说,这也是你的长处啊!”
什么长处,你当我是种马啊!老子是猥琐大叔,骗良家少女?;老子做事向来是以德服人,以德服人,老子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泡妞的。陈大人恼火的哼了声,却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位少女。
等到大军全部入城,已是华灯初上时分。这陕西乃是连接关内关外地咽喉要道,其战略位置不言而喻。这里也将是抗新疆大军的中心所在,赫利舍的大营便会驻扎在这里。估计福安康的军营也这里不远了。
多年地战乱,陕西已是百姓流离,才是夜幕初降,街上行人极少,为数不多的店铺也已关门歇业,昔日的大汉国都,早已繁华不再。
站在城墙上面,眺望陕西黑沉沉的夜色,处处残败的院落,陈三地头发在大漠的狂沙中迎风飞舞,他长声一叹,惋惜道:“昔日的秦汉帝都,今日地残垣断壁!诸位将军,你们有何感触?!”
他军身后站着的,便是各路大军的指挥将领,所有人脸上都沾满了尘沙,却无一人去擦拭。
方才入了城,连口水都还没喝上,就被召集上了城墙上面观夜景,尘土呼啸着,在他耳边呼呼作响。塞外那漠漠的风沙,卷起漫天的乌云,仿佛一只张开了嘴的巨獠,汹涌着向城墙扑来。
昏昏沉沉的夜色中,兵士的铁枪闪着冷冷清辉,古老地城墙下,月色映照着大漠流光。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陈天翔喃喃叹了句,面对这雄关大漠、冷月风沙,就算再伟大的人,也变得如同沙尘一样微不足道。面对此情此景,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他此时的心境——苍凉!无比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