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天气有些氤氲,气温突然降了下来,那十六张符纸并未引起骚动,依然完好无损。
突然,从迷雾中踉踉跄跄逃出一男一女两个人,似乎受了伤,看起来倒不是太严重,至少他们还能搀扶着逃离此处。
“看他二人装束,好像是玉山门的。”清风低声说道。
明月又补充道:“近来,玉山门的人出入迷雾频繁,这两个人我们还遇见过呢,他们也算谨慎小心的。”
“你们照过面了?”柳逸阳追问道。
“没有。”
在山上看得远,直看到他二人逃到一个土丘上休息,可没过多一会儿,那名女子就昏倒了,在喂食了几颗丹药后,女子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男子便有些手忙脚乱了。
他们遇到了什么?竟会伤成这个样子?
林若雲忙让清风前去相助,顺便打探一下,但不要引起怀疑。
三人在山上看着,清风过去后也没说几句话便取得了信任,帮那女子运功疗伤......
“那姑娘似乎伤得不轻。”明月轻声说道,依清风的修为,若是小伤,片刻便能缓解伤势,而这样持续着,想必有些棘手。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清风终于停了下来,将那女子的身体放平,又与那男子说了一会儿话,女子才清醒过来。远处也看得清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与清风说着什么。
之后,清风目送着二人离开,这才返了回来。
“怎样,他们要紧吗?”柳逸阳问道。
清风眉头皱着,“他们确是玉山门的弟子,男的叫任肖雨,女的叫方紫烟。二人是月圆时进入迷雾的,虽然走了多远不太清楚,但看方紫烟的伤势,应该是被魔气所伤!”
“魔气?”林若雲惊讶道:“他们找到了魔冢?”
清风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任肖雨说他们携带司南(用天然磁铁矿铸成一个勺子型,放在一个刻着方位的四方盘上,是指南针的始祖。)以辨方向。原本一直朝着西走,但司南突然不稳定,他们做下标记,又摸索着走了一阵,就遭到了突然而来的攻击。说是有很多飞沙走石,因在迷雾中,数量又太多,根本无从躲避。二人什么都顾不上就往回跑,直到司南再次恢复正常,攻击才停止。”
柳逸阳和林若雲你听了此番话,沉默了良久,这任、方二人真不简单!能走到哪深处,已经是过关斩将,迷雾中什么都看不见,若是留下普通的标记也是徒劳,想必是屡次进出有所经验,这一回更是思虑周全,必要有所收获不可!
“他们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也要找个地方好好调养一番,否则无法千里迢迢的回到玉山门去。”清风取出怀里的一支竹管,说道:“我给了他们两颗药丸,并嘱咐他们用盐水煎煮灯心草以作药引,他们必会寻找城镇暂住。”
从这里往东才有城镇,而最近的一个就是安州城。
“我总觉得,他们身上沾染了什么东西,但又瞧不出来,也不敢肯定。”清风又几分犹豫,“倒是有些像......当年祁公子被魔王戕用天之灵气打中,之后每每发作时,他的身上就蒙了一层魔气,后来还是姑娘你用六御阵法稳定了天之灵气,消了那层魔气。现在这二人的身上也有几分相似,只是时有时无,不好判断。”
如此说来,还麻烦了!当年祁元真的修为是何等高深,也只是暂时压制住灵气而已,最后也还是功亏一篑。这二人修为肯定不及祁元真,可若被魔气所侵,控制了心智,也将是后患无穷!
那就只有跟着他们,找机会确定,再想应对之策了。
清风露过面,不宜走得太近,林若雲便让他们俩先回灵台山庄等消息,跟踪也不必太多人。
从这到安州,不快不慢也要两天两夜,他们受了伤更不能急着赶路了,走走歇歇,三天过去了,还在大山的环抱之中。
夜深了,凉丝丝的飘起了微雨,落在身上并不湿衣。白仙儿轻步走到荷塘假山旁,柳元祺正覆手而立,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雨落池塘水的声音,很轻很细腻。
“什么事,非得夜半三更的。”白仙儿站在他身后,轻声问道。
柳元祺无奈的转过身,“你出关之后,我还没好好的和你说过一句话,前些日子烦恼香橼的事,这两天又在为爹娘担忧,我总得找个人说说吧。我知道你不想在家里和我太过亲近,可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苦刻意回避呢!”
“我是不想让爹娘伤心。”白仙儿微微侧过脸去,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如果我们放纵自己,务必会一发不可收拾,可我们是不可能的,这你不是不知道。到时候,爹娘该有多痛心,他们在这世上的每一日都很辛苦,我们不能帮忙分担,反而还会给他们增加烦恼。”
柳元祺深色暗沉了下去,叹息道:“这我都知道,我也没想得到什么结果。仙儿,很多事只有你我知道,能互相倾诉的也只有你我两个,虽然我不敢担保,一再控制的感情不会爆发出来,但我绝不会做出越格的事,你也不会让我这么做的。即便这样,你也还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我哪有,可你没瞧见这几日,心怡一直不痛快吗!”白仙儿忧心忡忡,“她若找事,我们两个首当其冲!”
柳元祺气哼了一声,说道:“她若找事,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们只要碰面,说话,笑一笑,就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她都会添油加醋的找出是非来。若事事规避,处处小心,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白仙儿如何不知,天晓得柳心怡的心里转的是什么,那时候她才刚来家里,还没两年就发觉了他们亲密的关系,当即就闹了起来。
白仙儿是白狐,柳心怡一早就知道,人与妖是不能相恋的,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就因为这样,柳心怡抓着不放,说白仙儿想要勾引柳元祺。其实那天,事情根本没有说清楚,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最亲近,而此事也不宜刨根问底,就被柳逸阳含糊过去了。
后来,柳逸阳也告诫过柳元祺和白仙儿,让他们相处时有个分寸。
这些年,他们心中有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尤其是白仙儿留书出走后,柳元祺竟为了她不惜忤逆父母,这份情就更清楚明白了。
但谁都没有说破,甚至柳逸阳和林若雲都没再提及。
朦朦细雨,溅起缕缕清烟,白仙儿的眼中也像蒙了烟雨一般,楚楚可怜。柳元祺看在眼中,疼在心头,他心里很清楚,白仙儿这样压抑自己不是惧怕柳心怡,而是不想父母伤心。白仙儿甚至比自己这个亲生子对父母的感情还要深厚,若是因此事儿使他们的关系疏远,白仙儿是宁死不愿的。
“仙儿,错情错付也只是这一辈子,今生我不求其他,如此了却已是上天眷顾,无怨无悔。”
白仙儿心震撼不已,一湖春水被搅弄得翻涌难平,积压在心中的情愫涌上心头。她上前一步,轻轻靠在柳元祺湿润的背上,泪水随着雨落混淆在一起,涩涩的落入泥土。
柳元祺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会努力,活得久一点。”
白仙儿心痛不已,“何苦为了我,毁了你一辈子的生活啊!”
“谁知道呢。”
元祺......
你可不能反悔哦,即便你反悔,我的心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