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晌午时,柳元昊才到仙客来,直奔两楼客房。
得知柳逸阳和林若雲有请,独啸天心里有了数,始终悬在心口的一团气,终于松快了。办法是肯定有的,肯不肯帮忙才是关键!
独啸天和血蛭赶到灵台山庄,龙修直接将二人引进西厅,关上门后就只剩他们四人。哦,还有高天和高远这两个半死不活的人。
藏了几百年的暗黑龙王殿,云里雾里,虚虚假假,现在就要揭开他的真面目,这不禁让人血管紧绷。
“现在开始吗?”独啸天沉着声问道。
柳逸阳点了点头,“施了几次针,现在能坐着了,先扶他们到桌边吧,再想像以前那样说话怕是不可能了,但他们脑中对琴蛇岛的印象还保留着,所以画出来应该不成问题。”
独啸天要的就是这个,他和血蛭抚着高天、高远,分别坐在桌子两边,一人面前一套笔墨纸砚。柳逸阳选在二人脖颈中央,以金针刺穴,那针扎下时,一蒙淡淡的蓝光附着在金针上。
林若雲退开两步,坐在榻上,双臂环绕而下,点点白芒飘悠悠的飞向二人,像裹蚕茧一般将二人裹覆起来。些许时候过,白芒缓缓上移,聚集在二人头部,虽有些刺眼,但依然看得清他们脸上的神情。
高天、高远脸上的肌肉被线牵扯着似的,一下一跳,突然拿起了旁边的笔,双目呆板的盯着纸张,笔在纸上如行云流水般飞走。
独啸天惊疑的看着那诡异的白芒,还有他二人颈后的金针,这两股气流虽有很大差异,却属同一类,都不是真气!当年在凌云宗与他们三人对战,已是满腹疑惑,只不过那时只求痛快一战,潇洒一死!
而如今想来,即便死了一个祁元真,这俩人依然古怪异常,捉摸不透!他们到底是何来历?又究竟身怀何等秘术?似乎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又似乎对任何事都无能为力……
怪哉,怪哉!
默默的观察了一个时辰,高天、高远停停顿顿,总算将脑子里的印象全部画在了纸上。这二人虽不懂书画,但这种情况下,只是将去过的地方在脑子里重复一遍,然后笔下就绘出了看到的景象。这些斗玉本人是否懂画毫无关系,只印出来而已,却也是不差分毫的。
林若雲见二人停了笔,便收了地之灵气。
四人围在桌前,将二人绘出的两副图放在一起,仔细的端详,十之七八都差不离,山山水水,沟沟弯弯,但他二人同时画了月亮,一个月牙,一个满月。
“这就是琴蛇岛,果然是个鬼地方!”血蛭瞅着画纸,摸着下巴嘟囔道。
独啸天哼了一声,“看这潭水,想必就是黑龙潭了,这山谷画得有些特别,密密麻麻的是些什么东西?”
“生长的植物吧?”血蛭又嘟囔了一句。
“琴蛇岛不是寸草不生的吗?”柳逸阳疑惑的问。
是啊,光看这画也不好确认是什么,但两个人都在这山谷上下了大功夫,好像河里的水藻似的,画了一层又一层,肯定不会是为了好看,想必这里大有文章!
正在四人专心致志的看着两副图时,啪,啪两声笔落地,高天和高远瘫软在椅子里,已没了呼吸。
“血蛭,你把他们两个运回血煞门安葬,就不用再回来了。”独啸天将来那个幅图纸对折收好,一边吩咐道。
血蛭凝了凝神,“你真的不要我去?”
“有他们两位就足够了。”独啸天挑衅的看着柳逸阳和林若雲。
他倒是会安排,总是为血煞门留下条后路,上一次就逼着血蛭回去,这一次又是。可柳逸阳和林若雲一走,凶吉难测,灵台山庄还有这么多人又该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林若雲默默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独啸天看着柳逸阳,疑问道:“她不太高兴,你们是不是舒服日子过久了,就真以为能置身事外了?好日子是给无能的人过的,你们想清清静静,恐怕不太可能。”
“偷闲而已。”柳逸阳幽幽说道,在他肩头拍了下,转身出了门。
血蛭从客栈找来人,运着高天、高远的尸体回了血煞门,独啸天依然住在仙客来,他们还没有决定哪天出发。
这日阳光好,暖融融的照在身上舒服,现收上来一批药材,所有人都在药厅里忙着,每到这个时候都要忙上三四天,切割,晾晒,去皮的,去芯的,药香满室。
突然,门口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了透进来的光,众人抬头望去,正是不请自来的独啸天!
他一来,大家总觉得没好事,这些天也弄明白了那个琴蛇岛是什么地方,早就听过暗黑龙王殿的名号,神出鬼没的和鬼影似的。那就是块沼泽地,一脚下去,只会越陷越深,能不能上来都不好说。柳逸阳和林若雲不仅是他们的长辈,还是和亲爹娘一样最亲的人,更是灵台山庄的主心骨。现在,独啸天几句话就要把他们的主心骨给带到泥沼里去,生死难料,谁还会看他顺眼呢!
独啸天一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在他的眼里也根本没有无关紧要的人存在,一进门就盯着柳逸阳和林若雲看。
“我知道你着急,等了许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你也得容我把手头的事办完,家事交代一下吧!”柳逸阳无奈的把手里的药材丢进笸箩里,叹了叹气,“到外边说去……”
独啸天使手一挡,说道:“我不是来催你们的。我这辈子遇到过多少事,再急我没乱过。你们不也都是沉得住气的人吗,我还记得在封魔古城时,你为了她,明知我的身份,还不慌不忙的跟我喝酒,我佩服你!我也佩服她,什么把握都没有,竟敢闯我的诛仙阵!”
林若雲默默垂下眼眸,手中抓了一把红彤彤的枸杞,似有诸多往事涌上了心头,还有她那埋在心底的伤痕。
“你这……”柳逸阳的气力也明显有些不足。
独啸天笑了笑,“我一个人住在客栈,我不愿意理人,也没人愿意理我。这世上,除了血蛭跟了我多年,就只剩下你们两个还能跟我说上几句话……这几百年活的,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别看你们这家大业大的,你们也觉得没意思吧?”
林若雲突然站起来,胸中运着气,也不知是不高兴,还是戳中了心里不愿提起的伤。她慢悠悠的往前走了两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这次来,看着你真叫别扭!”独啸天坏笑着走到她跟前,前前后后的打量着她,“柳夫人……呵呵,我想,你还是更喜欢人家称呼你林姑娘吧?虽然我不知道更深的缘由,但我看得出来,柳夫人的名头把你捆绑得动也动不得,如果可以,你宁愿一辈子只做林若雲!”
这话一出,惊了一屋子的人,林若雲更是身子一晃,眼泪掉了下来,把大家看得都不敢呼吸了。
独啸天冷冷的抽笑了两声,“我这辈子从没后悔过,也从没留恋过,我不怕死,不怕任何人!日子是回不去了,可俩眼一闭,咱们在乎过谁?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你还是林若雲,还是当年那个月下池塘中,孤傲盛开的白莲!”
林若雲身子又是一震,眼底含着泪花,慢慢抬起了头……柳逸阳的一口气始终提着,直到此时与她四目相对才松了下来,“穆兄总是说大实话,雲儿……松快松快也不错,自从认识你,我还没见你真正开心的笑过,更没过过一天松快的日子,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