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洲陀山,地处西北,当年祁元真派弟子下山查探魔教踪迹,滦平曾在此处发现了一个山洞,洞中有死掉的妖兽尸体,且一碰就化为了灰烬,古怪至极。
事隔百余年,林若雲亲自来到此地,原来陀山只是平洲连绵百里山脉的其中一处山体。这里土质水份极低,混合着沙砾,显得干燥而粗糙,多为杏黄色。陀山附近并没有城镇或村庄,大片挺拔高耸的树木林立,树杆白中带灰,好似挂了一层薄霜,树冠高而密。
“这是什么树?”柳逸阳往跟前走了几步。
“不要碰!”林若雲厉色喝止,“此木名见血封喉,其汁液含有剧毒,见血即死。此木易活易生长却不易见,你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么不小心,对于不知其名之物,怎敢随意碰触!”
柳逸阳乍听见血封喉之名时,身体也有些僵,他承认是自己忽略了,并未想到这样一棵参天大树竟会如此厉害。当下,对于林若雲的斥责,他也只有默默记着了。只是,这里虽然无人居住,但距有人的村庄并非很遥远,这么大一片树木,万一有人接触了汁液,岂不只有一命呜呼了?
“此毒可有解?”柳逸阳谨慎的问。
林若雲向四周看了看,指着不远处一片白色的小花,说道:“那些小草样的植物,名叫红背竹竿草,是见血封喉唯一的解药!你看那林木深处,这样的小草更多,但极易与其它植被混淆,辨别需要仔细。”
二人说话极认真,倒忽略了一旁的卓戡,等注意到时,发现卓戡正目不转睛的瞧着他们,更是一副探究的神情。
柳逸阳见林若雲的脸色沉了下去,转过脸来问道:“大巫师,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才注意到一件怪事,你的身体里怎会有灵气?”卓戡略带挑衅的眼神,将他上下搜寻了一番。
柳逸阳轻笑一声,原本就一直有,现在只是更完整,若不是刻意提出来,还真没将此事挂在心上。如此一提,也不知从何说起了,“大巫师果然目光独具!若说灵气一事,我们也觉得意外,但意外之事又何止一两件,或许是习惯了吧,我们更倾向于接受命运的安排。”
虽然卓戡还是没闹弄白灵气是如何而来,但既然他们不愿说,那也没有一直追问的必要,管他是意外还是命运的安排,眼下看来,天地灵气都已齐备,这总归是件好事吧。
很快,三人在陀山上找到了那个诡异的山洞,此洞想必多年未有生物进出过,洞口已经布满藤蔓,还开出了灯笼一般的各色小花。
卓戡走上前,用手杖轻轻拨开藤蔓,使其洞口露出,向里面探了探头,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阵阵风啸声在洞中盘旋。拣了几根粗树枝绑在一起,做成简单的火把,柳逸阳拿在手上走在最前面,一进去就是一股浓浓的潮气味道,仿佛连石块业已腐朽。
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地上躺着一条肉肉的多节虫,与石块的颜色极相似,甚至还生有石块的纹理,不知是死后造成的,还是活着的时候就这般。虫的口是一个大吸盘,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如触角一般的长须,头上长有三对目,圆溜溜的呈黑红色。
柳逸阳扬起火把向远处照了照,前面竟还躺着两三只,个头都差不太多,两三尺长,和人的大腿一般粗细。林若雲取出一根金针扎了下去,拔出时竟还带出了一丝黄色黏液,百余年过去,虫身没有枯朽已不可思议,体内的水份竟也保存了下来,着实匪夷所思!
卓戡摘下一个骷髅头骨,悬在虫身上,头骨隐隐泛白,有淡淡青雾从虫体内部抽出,被收入头骨之中。
“这些就是它致死的原因,或许多搜集一些,我就可以找到此术的端倪了。”卓戡沉着气,待青雾全数收入,骷髅头骨又回到他手上。
林若雲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干瘪的尸体,不一会儿便碎成尘屑,“再往前走走看,或许还有其它的。”
三人继续向深处搜寻,越往里面空间越大,可空气却越稀薄,角落处不时可见钻出的零星植物,甚至有些还开着花。不远处的石柱底下就生长着一棵奇特的大花,远看好像石头,近看像朵莲,花瓣宽厚而呈紫黑色,半人高,整株只有几朵花,个个大如面。
“这个我认得,叫紫色莲花掌。”柳逸阳笑了笑,“起初我以为这是它所开的花,后来才知道,这是叶片。”
林若雲好奇的看着,低语道:“不想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它也能这般生长,还真是奇怪……”
“不奇怪!”卓戡突然向一旁走了两步,蹲下身来,在他脚下有一片死掉的小昆虫,体形比米粒还小,翅膀却是三倍长,较之蝉翼还要轻薄几分,不蹲下身来细看,极不易发现。
柳逸阳和林若雲也凑到近前观察,卓戡又将手上的骷髅头骨悬在了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尸身上,“此昆虫原在黑山也有,名叫阳光,百只为一群,从不轻易分散开,身体会发光,百只聚在一起所产生的光亮好似晨起的阳光,因此而得名。既然有这昆虫,会有这些花草也就不奇怪了。”
“他们连这昆虫的灵元都要摄取?”林若雲疑惑道。
卓戡解释说,“此虫为天地所生,雌雄同体,却不具繁衍力,只在恰当的时候,恰当的地点才会出现。一般寿命只有一年,初生的幼虫会将死掉的老虫吃掉,继而进化出翅膀,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就难说活了多久了。”
“南巫黑山……”林若雲低声念道:“若是元真活着,不知他还是否想将那张蛊方追查清楚?”
卓戡抬头看了看她,心中思量了一番,说道:“三姑对我说过祁元真的事,那张蛊方虽出自我手,却不是我给祁鲁的。蛊方乃南巫绝密命脉,怎会轻易交与他人,就如你炼丹的配方会给别人看吗?南巫隐世已数千年,却也还在这世上,并非真无人知晓,但祁鲁已死,盗取蛊方的究竟是谁,恐怕再无真相大白的一天。”
“那轮回湮是否绝密命脉?”林若雲目光如冰刺一般投向他。
卓戡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交给李治的所有方子,都是我做过修改的,那不过是为了针对地之灵气,换言之,他人拿了也无用。”
林若雲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柳逸阳急忙拉住她,虽然现在提起李治,她已没有当初那么愤怒了,可到底还没到可以抹去的程度。卓戡也随即起了身,似乎在静候着她下一步的举动。
“好了,你们两个还不如保持冷漠,怎么多说两句就一定会扯到那些事上去。”柳逸阳无奈的叹着气,“祁门被灭,对唯一幸存的祁兄来说,他没有别的选择,可他遇到你之后,哪里还是为了追查那神秘的蛊方。我知道你心里的这个坎过不去,这都是我不好,终日陪在你身边,却还是无法令你放下往事。唉,祁兄要是知道,定会将我大骂一顿,怪我太无用!”
“谁说我放不下,是他的态度太气人!”林若雲不满的分辩道。
柳逸阳眼睛一瞪,责道:“你的态度也不怎么样!我们是来吵架的,还是算帐的?眼下正事还未见分晓,却为陈年旧事争执不下,究竟哪个重要!要知道,人家可是你请来帮忙的,你若做不到好好与他讲话,就干脆不要出声了!”
林若雲原本一肚子不满,却硬是被柳逸阳堵了回去,这种情况终归见怪不怪了,连她自己都无可奈何,不甘愿也还是要妥协。
短暂的插曲并未造成任何影响,三人继续向前走,却在一个路口处不得不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圆拱形的通道,应该可以通往更深的地方,可眼下却过不去了,一只棕色背壳的大家伙堵住了通道,竟严丝合缝,连风都阻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