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下,内城中更加热闹起来,街上人头攒动。田语嫣今天走了一个城,实在不明白换家客栈何必费这么多工夫?安顿好后,也提不起心情再逛街了,吃过晚饭就早早的睡下了。
柳逸阳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心情也是同样的不好,随意的在街上走着,突然一抬头,看到街角有家小酒馆,无门无窗,四方梁柱撑起一块屋顶,地方不算大,客人也不多,几张榻,几张案,正好可以坐一坐,想着便走了进去。
“来一坛酒。”
“好嘞!”小二吆喝着从架子上拎了个酒坛,拿了一个酒杯放在案上,“客官还要些什么小菜?”
“不用了。”柳逸阳随口答道,斟满了酒,一口将它灌下肚,辣辣的从喉咙一直流下去,到了胃里却像火烧,这酒劲可真大,不过这感觉正是他想要的!
第二杯,
第三杯,
……
喝完了一坛,又叫了一坛,这酒真香啊,越喝就越是让人放不下杯子。酒馆里的客人渐渐的少了,可时辰尚早,柳逸阳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他不困也没醉,即使出了酒馆也没地方可去,不如干脆喝醉了,再回客栈睡觉。
啪—
眼前多了个酒坛和一个酒杯,柳逸阳抬头看了一眼,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了对面,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喝着酒。
“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男人继续喝着酒,说道:“这酒馆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是一样的……一坛酒,一个人!你一进来,我就看到了,你不是个一般的男人!”
柳逸阳笑了笑,这人说话还真有意思,“你刚好说反了,阁下才不一般!”
“哈哈哈,兄台真会开玩笑。”男人豪爽的大笑,举起酒坛给柳逸阳斟满了酒,“兄台想必也是为了铲除魔教而来吧?”
“不是。”
男人一愣,倒有些意外,笑问:“那,你是被铲除的那个?”
“呵呵,难道就没有第三种可能吗?”柳逸阳低声轻笑,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舒服的吐了口气,又倒满了酒杯。
男人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看你也不像行商之人,还能来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有亲戚在此城中。”
“没有理由!”
男人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好,好一个没有理由!看来我不请自来是对的,一个人喝酒太没意思,怎么喝也喝不醉,最后只灌了一肚子的水。”
看这男人气度非凡,爽朗不羁,却和自己一样一个人喝闷酒,柳逸阳也忽来了兴致,倒不妨和他聊一聊,“阁下为何一人独饮?看阁下的衣着,并非门阀小辈。”
男人不屑的哼了一声,笑答:“我叫穆承天,不知兄台尊号是?”
“柳逸阳!”
穆承天将两个杯子添满了酒,反问道:“柳兄一人,又是为何啊?”
“一个人喝酒不外乎求醉,不是心醉就是脑袋醉……不是为了女人就是为了怨仇。”柳逸阳苦涩一笑,杯中的酒晃了晃月影,眼中似有迷离之意,这酒终于喝出真滋味来了!
穆承天这次没有端酒杯,而是瞧着他,刚才的话似乎是说进了自己心里,“怨仇算得了什么,女人又算什么!有怨就去讨,有仇就去报!女人……呵呵,女人是天底下最碰不得的东西!”
柳逸阳静静的听着,面前的男人足能掠获无数女人的心,他若为了女人烦,那定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了。
穆承天又接连灌了两杯,越发笑的悲哀起来,“女人,我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可我却做了一件伤害女人的事……没有谁会让我有这种感觉,只有她……只有她!”
“伤害了就尽力弥补,若是弥补无意,那就远离她,从她的视线中消失。”柳逸阳晃了晃酒坛,这么快就空了,“小二,再来一坛!”
穆承天端着酒杯,嘴里喃喃念叨着他的话,远离……消失……似乎是该这样做,可对于自己却有些讽刺,“柳兄你,是不是也做了伤害女人的事?那个女人就在这个城?那你是想弥补还是想消失?”
“呵呵呵,我若是知道,就不会坐在这喝酒了。”
“哈哈哈……”
二人似乎相谈甚欢,还颇有些意犹未尽,酒馆内外都充斥着二人极近苦涩的笑声,有时候越想掩饰,反而显现得愈加清晰。
在内城的另一条街道上,天色虽已渐晚,却仍然有不少人睡意犹浅。祁元真和林若雲听人介绍了一下午关于封魔古城的事情,以及现在内城中各大门派强强云集,而血煞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邪两道,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这几天不断有人出城去查探,甚至已有人去过封魔古城废弃已久的外城,什么诛仙阵,根本连个鬼影都瞧不见。
听,毕竟有限,人说不如自己去看。出了客栈,林若雲和祁元真分头进行打探,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也实在是因为下午无意间听到几个人的谈话,连日来没有魔教的消息,一些人开始怀疑究竟有没有诛仙阵?联想血蛭当时留下的话,似乎是针对林若雲的,这也令人产生了其他的怀疑,便是独啸天!
独啸天喜欢女人,无人不知,而且当日血蛭也一再以此来挑衅林若雲,该不会折腾了半天,只是为了引个女人来吧?
这样的无端揣测令林若雲很苦恼,也让祁元真很生气!
走在路上已明显感觉到,有一些人开始松懈了,懒散的漫步在街头巷尾,也不想经过身边的是敌是友,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起来。听的人中,有人摇头,有人窃笑。
逸倾城在街上闲走了两个时辰,经过她身边的男人是不少,频频回头,目光流连的更是数不过来,其中少不了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戏谑几句,却都被她冷厉的目光赶走了。这些男人没有一个顺眼的,妄称正人君子,不过是彻头彻尾的下流胚!
难不成今晚就遇不到一个真正的男人?哪怕是外表俊俏些,否则怎么能气到独啸天啊,说不定还要被他反过来嘲笑一番。
逸倾城边走边气,一回头突然发现了一个绝佳的目标,这个男人眉浓眼宽,五官似雕琢,一脸正气,英俊翩翩……不错,就是他了!
“哎呦—”
祁元真正看着摊位上一个制作特别的木雕面具,突然一个女人就撞到了自己怀里,吓了他一跳,赶紧扶了起来,“姑娘,你没事吧?”
“你个挑箩筐的不长眼睛,想撞死我啊!”逸倾城揉着肩头,大声骂道,回过头立刻娇笑满面,“多谢公子,有没有把公子撞疼啊?”
祁元真急忙拨开她的手,回道:“没事。”说完便想离开。
“公子怎走的如此急,也不问问妾身有没有伤到……”
祁元真一怔,回头看了看她,只见这女子正轻轻揉着肩头,衣衫间隐约透出细白如雪的肌肤,玉脂般的脸庞着饰着淡淡桃色,娇嫩的双唇如露水红樱般诱人……这是怎么了?祁元真按了按额头,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公子,是不是妾身把公子撞疼了,要不要紧啊?”逸倾城随即便拥进他怀中,娇声媚语。
眼中流波撩得人心绪难宁,那柔柔腻腻的玉指在胸口处轻轻抚弄着,胸膛中一股股热流向上涌来,急切、渴望、迷连、陶醉……
祁元真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晃动,耳边丝丝暖气拂来,带着阵阵幽香跌宕入骨,还有个声音在脑中飘荡着,“公子……公子……”这女人是谁,是谁?突然,身上有些不自在,祁元真莫名的将头转向另一边,正有个人瞪着自己,这又是谁?
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白衣、红裙……“雲儿!”
祁元真的脑中瞬间划过一道青光,猛地推开倚在身上的女人,踉踉跄跄的向那朦胧中的女子走去,“雲儿,雲儿……我,我头好晕……”
林若雲顺势扶住了他的身体,又瞧了那一脸怒气想要杀人的女人一眼,便搀着祁元真慢慢向前走,他的脸微微泛红,究竟那女人对他做了什么?
逸倾城的脸都气紫了,芸儿,芸儿,又是芸儿!为什么她逸倾城看上的男人,身边总是有个芸儿存在,可恶!我一定要杀光天下所有叫芸儿的女人!
而此时,在远处,一个男人正笑着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虽然距离远,可看得真真切切,男人转过身,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逸倾城在原地站了足有一炷香的时辰,气得身体发抖,今天竟然接连被两个男人无视,逸倾城从来也没这样丢过脸,哼!今晚一定要找个男人乖乖跪伏在她的脚下,否则这口气都能将她憋死!
“二夫人!”
逸倾城一顿,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可这个男人不是她想要的,而是应该去死!
“二夫人,门主请您回去。”
“回去,他不是不在乎我吗?我还没逛够呢,想回去我自然会回去!”逸倾城一甩手,继续向前走,谁知这男人往她身前一站,像根木桩子一样挡着路,气得她咬牙切齿,“滚开!”
“二夫人……门主有令,请您即刻回去!”
逸倾城很有冲动,一掌打死这个满口就知道门主的男人,难道血煞门除了独啸天,就没有别人了吗!
“二夫人!”
“行了,有完没完!”逸倾城终于忍不下去,怒吼了一声,胸口起伏无度,阴沉着一张脸,只得转身往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