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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言

就在赵明月的斜后方,胡立齐就站在她的身后。刚刚的一段时间,他和所有人打招呼,他感觉,几乎是所有人都为他回头了。

唯独赵明月,她还是一副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样子。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听见,背对着他,站在前面,只给他一个简单的、僵直的侧脸。

-

你回头看看我也好啊......

你跟着他们一起朝着我笑笑也好啊......

他在心里暗暗地想着,那小小的已经足以让他可以在心里将自己的愿望整句整句的说出来。

可是,那个女孩没有听到,她还是不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就好像她的身后什么都没有,就像她原本只是一尊完美的雕像。

同学的热情让他觉得开心,那些男生之间的打闹,让他觉得他已经融入了这个集体,可是一看见他,就觉得自己被推出来,被推出人群,孤零零的只剩他一个。

他盯着她看,看久了好像也能感觉到她的处境和心情。然后像她那样,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像广袤平原上的一棵树。

于是那种清冷的孤单从心底袭来......所谓设身处地,不过如此吧?

那,她,不孤单吗?

-

十几分钟的跑操很快就结束了,在四散的人群中,小齐寻找着赵明月的身影,想说,趁着大家都散开了,走到她身边去说说话,可是还没走上两步就被一群的新交的朋友们拉住了,要带着他去食堂吃早餐。

于是,他就这样被半拉半拽的到了食堂。

-

等坐在人声鼎沸的食堂内,胡立齐却依旧不死心——他知道大家都会来吃早餐,那么他便断定赵明月也会来的!

有了这个小小的算计,他时不时的转头看向食堂的大门口,眼睛像扫描仪一般的飞快辨别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学生。

终于在他自己努力下,一个“碰巧”,看见了她。

不过赵明月没有像一般的学生一样停下来吃东西,她甚至没有买早餐。

不吃东西吗??

小狐妖觉得自己好像对赵明月有太多的不了解了,而且越是关注她越是感到陌生。

就像现在,如果他不提醒自己那个女孩子就是曾经的赵明月,那么他可能真的会把她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陌生人。

就在刚刚,小狐妖用自己敏锐的五感,远远的看清了赵明月买东西的全过程。

转过头,脑海里回忆着刚刚她买东西的样子——只见她径直走向了食堂旁边的一个小卖部选了一个小小的零食,又趴在一个写着“牛奶豆浆”的窗口拿了一杯喝的,就离开了,整个过程不过五分钟。

而那个女孩子买东西姿态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永远都是一个样子:拿起自己要买的,然后对着老板淡淡说了一句:“这个。”把校园卡伸过去结账,再对着食堂阿姨和小卖部老婆婆由于礼貌而扯出的一个浅短的笑容。

在转身后一秒,笑容就完全散去,又变成了一副疲惫冷淡的样子。

她对小卖部老板的态度,她来回走路,步伐带风的样子......都在告诉他,这个赵明月已经不是他十二年前守护着的小姑娘了——她现在变得客套而冰冷,变得沉默寡言,行色匆匆。

想到这里,坐在位置上的小齐不由得抿了抿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闷,挂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

-

“嘿!看什么呢!”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对方的手还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小齐转过身,看见了一个同寝室的哥们儿,又是他,昨天在上铺和自己说话的那个男生。

现在胡立齐倒是能记得他的名字了,他叫卢久平,在班上算是人缘儿不错的那种人,谁都认识,谁都清楚,在过来食堂的路上,还攀着他的肩特别大大咧咧的和他说话。

被他这样一唤,小齐刚刚想像昨天一样说句“没事儿”就转移话题,但是抬头瞧了一眼,心里又有了别的打算,问道:“那个赵明月......”

他迟疑了一下,装出一副很不肯定,很不熟的神态,先问了一句:“她是叫这个名字吧?”

“嗯?赵明月......”那边点点头,“我们班的赵明月吗?是有这么个人。”

“哦!”小齐还是要装着“不经意间提起”的样子,然后说:“我刚刚看见她在那边买吃的,觉得眼熟。”

“哦~”卢久平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吃他的大包子。

......

这就完了??

小齐等了很久都没有听见他的下文,他瞟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其他人,用着顺口一问的态度继续问:“嗯......我看见很多人好像都没有吃东西,直接买点儿吃的就走了,他们不饿吗?”

“他们啊?”这次倒不是卢久平说话,而是桌上另一个叫“戴书华”的学生,他喝了一口海带汤,插话道:“这个嘛,总有些人急着搞学习嘛!就觉得自己没那么多时间咯!”

小齐咬了一口手里的花卷,聚精会神的盯着对方,听他接着说:“像他们那种人,都觉得自己要时时刻刻盯着书本才能安心。”

“为什么啊?”小齐顺口的说了一句,再看了一眼现在的自己还有......这一桌子人全都悠哉悠哉坐在这里,那句:“那我们怎么回事儿”的问话到嘴边又不好问。

可是没有等到他问,卢久平倒是先开口自己说了。

“当然紧张啦!”他给自己的稀饭里加了一勺糖,快速的搅拌,一边动作一边说:

“我们现在就剩最后一年了,一年之后就是大会考,全国的学生都要参加,你又不是不知道,十几年的成果,就看最后这一次!像那些前面的学生当然都拼了命的想再提高一把,冲向更好的学校。”

什么大会考?

这个小齐还是真的不知道。

他是妖啊!怎么可能知道!

可是他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不知道!

于是他听着,也跟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聊了那么多,其实他只是想知道一个事——不想知道“那些学生”,他只想知道赵明月“那个学生”。

于是小齐的眼睛左右闪躲一下,接着套话:

“那......刚刚赵明月那样,就是戴书华说的那种‘很努力’的、‘眼睛要盯着书本才能安心’的学生咯?”

“她啊?”卢久平拖长了声音,声调提高却又戛然而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齐在看看身边的几位其他的室友,都是面色如常,看来不是讨厌她,可看这样子好像也没准备说什么。

嗯?怎么回事儿?小齐正了正眼神,继续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卢久平,等着他说话。

“赵明月可是我们班的前五之一,这女的上了高二之后就没下过前五,倒是挺用功的,不过......除了这个,我们也说不出别的了。”

“她不怎么和我们来往,和班上玩的好的女生也不多,好像眼里就只有学习,你刚才不也瞧见了吗?早餐都不吃了,就直奔教室,这些我们都习以为常了,她要是不这么做才奇怪呢!你要是现在回去,绝对能看见她在看书,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练习,跟个机器人一样,反正我是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说完他就不说话了,就像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说“说不出别的”了。

隔了一会儿,像是感觉到场上气氛太尴尬,戴书华又接了一句:

“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但是肯定也是想考个好学校的。不然这么努力做什么。”

胡立齐仔细的听着,点了点头,将这些话都记下来。

可他不知道,他这副样子全落入了卢久平的眼里,他看着胡立齐良久,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坏笑的的问道:“我靠!小子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啊??”有,有这么明显吗?他的脸登时就红了,嗓子里卡着一些话“嗯嗯啊啊”的半天说不出来。

一桌子的人,几双都眨巴着大眼睛“唰——”的一下朝他看了过来,见着他这副脸红结巴的样子,大家一下子都笑了,笑容中藏着一种坏坏的暧昧感。

小齐见着他们这样,知道自己就算是否认也来不及了,想着他们说的也是事实,就干脆不说话了,算是默认。

可是见着当事人默认,卢久平自己倒不敢相信了。

“真的啊?”他还想确定一下,又问了一遍,可是没等小齐回答,他倒是又自顾自的说起来,“可是赵明月和我们可不熟,而且和我们不是一类人咯!”

“人家是乖乖女,哥儿几个就算想帮你,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了,而且,搞不好,人家根本不想谈恋爱,你看上她,那是难哦!”

卢久平说的一句句都是真心话,他自觉没什么好遮掩的,但他的话小齐却听进了心里。

不想谈恋爱?为什么?

又来了一个问题。

唉!人类世界好复杂啊......

他发现自己对人类世界还不算了解,对人类就更不了解。

来到这里的小狐妖只是习惯性的想和他们每个人相处好,但是......他并不了解他们。

之前在妖国读的那些书,只是告诉了他一些人类世界的习俗和历史,但是真的到了这里,他才知道,他真的对这里的世界一无所知。

眼前的这些学生,尽管他们对他很照顾,也很热情,可是他们说的话他不能做到句句都懂,对于他们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敢完全相信。

这里有太多他无法控制和理解的事情。

现在看着他们这样坏笑着,莫名其妙的激动着,他甚至生出一种奇怪的恐惧感,忍不住的解释道:

“没有啦,”......“我只是在来我们班之前就见过她,印象比较深而已。”

小狐妖撒了一个谎,心脏呯呯的乱跳,这是他第一次撒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话就这样说出来了。

“你之间见过她——”“叮叮叮——”

戴书华还想说点什么,学校上课的预备铃响了,食堂里的孩子从飞速的站起来,座椅移动的声音,急匆匆收拾自己的东西的动作,空气瞬间焦灼了起来。

卢久平看了一眼涌向大门的学生,他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到,一下站了起来,对着桌上的几个人催促道:“走了走了!上课了!”

小齐什么都不懂闷闷的跟着应了一句,收拾好东西,跟在了同学的后面。

但在离开座位的时候,小齐鬼使神差往那小卖部里看了一眼,定住想了想,突然往那边跑过去。

“胡立齐你干什么啊??”戴书华看着跑到一边去的新朋友,在后面追问着。

“我再买个东西!!”他说着,挤进了小卖部。

在这最后时刻,这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挤近人群,看准了明月买的那盒饮料,飞快的拿起一盒,抽出自己的卡,对着里面的老婆婆说道:“这个!麻烦刷一下卡。”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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