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死的士兵安躺在血泊上,任由同伴和敌人跨过其冰冷的身躯。城里城外一片狼藉,其拉美炮兵使用野战炮和臼炮对城楼猛烈轰炸,不断有玛德兰士兵从破碎的城楼上坠落。城楼上悬挂着的露菲依奥斯区旗在浓烟中熊熊燃烧着,旁边屹立着被昏黑了的旗杆,从残余部分还能隐约看到原有的翅膀图案、还可辨认出这是玛德兰帝国国旗。
凯恩看着从敌方阵地里如洪水般涌出的符文骑兵,对部下大声说道,“我们营已有不少兄弟战死,可能几分钟后我们也会如此,但是现在不能后退了。只因为我们是骑士,举起长矛战斗到最后吧,我的兄弟!”
火枪营摆好了排枪阵式。格罗达少校在阵中大喊,“别慌,别乱了阵脚,有重骑兵兄弟在保护我们,勇敢战斗。”
空气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凯恩知道那是从骑士们胸膛喷出的鲜血的气味。看着身旁的骑士一个接一个被敌人砍下马,他强忍着愤怒伴随而来的泪水,手执长矛刺入敌人腹部,符文骑兵应声人马倒地。
另一名符文骑兵也使用长矛刺向凯恩,凯恩侧身避过刺向自己的长矛,手握长矛顺势从腰间刺入对方腋下,随即抽出,并由上而下插向对方的战马颈部,马匹痛得失控,敌人堕马,落下沙地。
滴血的长矛仿佛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凯恩在马背上挥舞着长矛,长矛底端不断有液体溅出,他已经无法分清这是从矛头倒流的血水还是来自于自己手心的汗水。
突然,他发现前方有一支冷箭划破空气,向他袭来,他侧身闪避,利箭擦过他腹部的锁子甲。
顺着来箭的角度,他发现了该名弓箭手,然而不只是一名弓箭手,从弓箭手后面涌出一排其拉美弓兵。
“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的?”他两眼瞪着弓箭手,“看来这次是躲不过了。”
一声枪响,该名弓箭手额头突然喷出鲜血,其他弓箭兵也全数中枪倒地。他往身后看去,原来开枪的是我方的火枪兵部队,他点头致意。后面的火枪兵没有会意,而是整排收起火枪,边刷着引火孔边退回阵内,紧接着第二排火枪兵立即补上,向敌人开枪射击。
此时,在后方指挥部……
“原来阁下就是露菲依奥斯的领主拜德路斯阁下,刚才我失敬了。” 道尔顿上校说道。
“道尔顿上校失敬的事干得还少吗?” 安达里斯少将瞄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次请领主前来是为了商讨露菲依奥斯民兵团与我师协同作战的事宜。”
一名传信兵冲进军营,向安达里斯少将行了个军礼,报告道,“我方部队与其拉美部队于南门激战,但是我方部队已折损严重,如果得不到及时增援,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该死的其拉美。” 安达里斯少将狠狠地把杯子往地板上扔。
“你有什么好主意。” 道尔顿上校注视着罗恩,问道。
罗恩坐在圆桌前,双手合十,低下头思考了一下,冷静地答道,“退入城内吧。”
“这样能行吗?”道尔顿上校不认同罗恩的想法,反问道,“如果让其拉美军队入城,他们会对露菲依奥斯市民的生命安全构成极大威胁,城内建筑也会因此受到破坏,你有想过吗?”
罗恩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道尔顿,解析说,“有民兵团协助应该能撑上一段时间,而且在本城市还能进行游击战,情况可能不会太坏,总比让我们部队死守城外要强。”
“和我想的一样,罗恩。” 安达里斯少将看向站在一旁的露菲依奥斯领主,问道:“露菲依奥斯的民兵团是否马上可用?拜德路斯领主阁下。”
领主优雅地向少将鞠了个躬,露出自信的笑容,答道,“随时听命。”
安达里斯面带微笑地点头致意,“很好。”
城楼下的橄榄树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炸得拦腰折断,旁边不远处还伏着数具火枪兵的尸体。地上瓦砾遍布,火光在浓烟中闪烁,阵阵黑烟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刺鼻的烧焦味和火药味,骑兵们被昏得浑身乌黑。
此时,一匹白马穿越浓烟跌跌撞撞地跑回阵地,马背上染满鲜血,在泥泞上印下一道道血痕。
“是我们的兄弟,快去救他。”守在阵地的骑兵放下望远镜说。
片刻过后,在重骑兵阵地……
“报告营长,我们发现了受伤的爱德华上尉和一名轻骑兵。”
轻骑兵身上布满断箭和弹孔,他用尽最大力气吐出口中的鲜血,艰难地说:“凯恩上尉,我终于耗尽最后一口气把我们爱德华营长送回来了,营长受了枪伤需要马上救治,我求求你……”
“我明白了,你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凯恩随即面向后方喊道:“快来军医,快,快。”
几名军医抬着担架跑了过来,众人合力将伤者抬上担架。
一名传信兵骑着快马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信笺,跑入阵地,格罗达马上上前迎接,一轮对话后,格罗达向传信兵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感谢你,传信兵,你辛苦了。”
传信兵向格罗达行了个军礼,然后跨上马背匆匆离开。
凯恩上尉跑了过来,问道:“什么内容?是不是少将下令退兵了?”
“是的。”格罗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这种情况下一开始就不该死守。”
“太好了。”凯恩握紧拳头。“少校,我们重骑兵营殿后,你让火枪营分批撤退吧。”
格罗达少校迟疑了几秒,说道:“不行,你们已经牺牲太多了,而且你们速度较快,我让部分火枪兵掩护,你们一定能全员撤退的。”
“不……还是……”
格罗达往凯恩胸口推了一下,喊道:“别犹豫了,快下达撤退命令,否则来不及了。”
这到凯恩迟疑了,但是他看到了战友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决定下达撤退命令,他向十米外的士官打了个手势,士官马上为他牵来一匹白马, 他熟练地跨上马背,喊道:“传令下去,重骑兵营撤退……”
民兵团已经在西南区的露菲娜广场集合完毕,每个士兵的心情都异常沉重,看来是已经做好了决战准备。
矗立在广场中央的露菲娜铜像凝视着远处浓烟滚滚的城南门,道尔顿上校和拜德路斯领主巡视着民兵团,罗恩跟随其后。
道尔顿注视着这批露菲依奥斯军队,礼貌地对领主说,“非常感谢阁下借兵,在这个时刻实在太需要他们了。”
拜德路斯领主在风中凝视着他的部队,广场呼啸的秋风扬起了他褐色的卷发。“上校可别这样说,守护露菲依奥斯是我们的责任。”
道尔顿原地转了一圈,刚好看了广场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广场外的林荫小径上,他深呼吸了一下说:“这里很舒服,也很宁静,驻守丹德兰半岛好几年了可没真正游览过这座城市。”他看向身后的罗恩,接着说,“原来你是在这么漂亮的环境中长大的,你看这路两旁的树……这好像是橄榄树,是吧?”
“是的,”罗恩马上答道,“露菲依奥斯差不多每处都种满了橄榄树,在我们露菲依奥斯人心目中橄榄树是和平与富裕的象征。因为有黑夜女神露菲娜的庇佑,这里一直和平安定。”
此时,在城外,凯恩带领幸存的骑兵和伤员撤出南门战场。
“凯恩营长,我们真的就这样撤离吗?火枪营的兄弟还在战场,我们心里很不好受……” 某骑兵在马背上说道。
“我明白大家的心情,但是我们营已经牺牲了太多兄弟了,我不想你们也战死在这里。”
“如果让我们就这样丢下兄弟跑了,我们实在是做不到。” 另一名骑兵抢着说。
凯恩突然拉了一下缰绳,战马立刻放慢了脚步。向前缓冲几步后,便停下了马蹄。整支部队也跟着停下前进的步伐。 他在马背上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目光扫过身后每一位部下,这场战役让他的骑兵营折损了大半,现在他的部队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了,大家都面如灰土,目光疲惫然而仍充满斗志。
他看着这群与自己出生入死的血性兄弟们,他的眼眶湿润了,只好抬起头,用模糊的视线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轻轻对身旁的神父说道,“好吧,那就有劳神父送受伤的兄弟返回后勤营地。”
神父策马上前,对凯恩点了点头,“请上尉放心。”
凯恩拉马转身,并高举长矛,朝他忠诚的部队大声喊道,“愿意撤离的就自行撤退到露菲娜广场,那里有民兵部队和我们的后勤医师,而愿意和我返回战场的就跟我来吧。”
此时,在城中的指挥部,安达里斯少将正比画着地图……
“原本计划在境外属地作战也可保护玛德兰帝国本土免受战火,但是没想到其拉美军队实力如此强大,被这些突然出现的符文骑兵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让部队死守露菲依奥斯,我看来是有点失算了……”安达里斯少将看着地图思考着。
“报告师长,”突然有传信兵闯入打断了安达里斯少将的思考,“援军已经到达,火雨炮兵团、红翼火枪团、圣语骑兵团和我师银十字骑兵团已在广场列队等候师长。”
“终于来了,”安达里斯少将稍稍整理一下军装便火速奔向广场。 银十字骑兵团团长迪姆见上师驾到马上行军礼,安达里斯少将回礼,“辛苦了。”
“安达里斯少将,你好,我是约纳斯,是圣语骑兵团团长兼主教。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
“非常感谢教会的支援。”安达里斯鞠躬致谢。
“安达里斯少将,你好,我叫费力克,是火雨炮兵团、红翼火枪团团长。在这里我们都听你的,相信少将已经有周全的作战计划了吧?”
“这个当然。” 安达里斯少将胸有成竹地微笑答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