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忘记了那个女人离开他多久了,虽然是四年的时间,但是他却觉得像是过了几十年一般漫长。当初晏祈用解药来换沈元熙的自由,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那时候他根本就没对活下去抱有任何希望,而且也对铲除刘御没有绝对的把握,与其让沈元熙处在危险里,还不如让晏祈带她离开,至少这样他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在死之前放手一搏了。
没想到,晏祈的药居然很有效,他居然活了下来,可是晏祈也不是完全信任他的,解药只给了一半,他体内的毒并未完全清除,但不至于危及性命了,晏祈说要等他们完全离开,且确定没有人跟踪探听他们的消息才会在五年后将剩下的解药给他。
他当时心如死灰,且对活下去没有抱希望,所以真的放他们离开了,等发现自己有机会活下来的时候再去找她,她果然已经消失得很彻底。她是真的急着脱离他的掌控吧,他如是想着,心里苦涩不堪,却再没有派人去找过她。
他每天都很忙碌,刘御活着的时候他忙着铲除刘御,刘御死后他又忙着和后宫里那个恼人的五公主斗智斗勇,还忙着壮大云晋,终于在这样的忙碌中他不去想她,可是偶然间的想起还是让他难受得透不过气来。她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因为爱得太深,所以不管是仇恨还是思念都刻在了心里,要伴随他一辈子了。
又在路上走了一段,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群官兵追着一个逃犯在街上横冲直撞,闹得人仰马翻,逃犯眼见着无路可逃,就要被身后的官兵追上,情急之下他冲向路边,瞄准了驴背上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小孩子,抄起小孩子便跃上了一边的房顶,看着四面八方堵住道路的官兵,厉声威胁道:“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掐死他!”
晏祈正在认真地挑选着首饰,没想到身边一阵风过,转眼时驴背上的雪宝已经不见了,抬头一看屋顶,一个颧骨突出,瘦得出奇的男子正一手掐着雪宝的脖子,血红的双眼像是被激怒的狮子一般看着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官兵,寻找着逃走的机会。
“雪宝!”晏祈惊得丢掉了手里的首饰,向前跨了几步,还没运起轻功,那个精瘦的男人已经眼尖地看到了他,厉声喝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掐死他!”
雪宝吓坏了,小孩子虽然不懂什么叫做危险,可是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在屋顶上,距离地面好高好高,他好害怕,吓得哇哇大哭,清澈的泪水顺着小脸流个不停他扑腾着,不住地叫喊着“干爹,干爹……”,晏祈看着,心都要疼碎了,都怪他的大意,一心想着去挑选首饰,却没有看好雪宝,要是孩子出了什么意外,那他真是没脸活着去见沈元熙了。
晏祈心急得不得了,但是他顾忌着雪宝的安危,不敢贸然行动,而那歹徒身处屋顶居高临下,四面人的举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所有的人都不敢乱来。
雪宝哭得声嘶力竭,毕竟是小孩子,最害怕的时候他还是想起了娘亲,一个劲儿地喊着,而那歹徒听得烦了,大喝一声“闭嘴”,见没有效果,耐心耗尽的他将放在雪宝柔嫩脖子上的大手猛地一收,孩子立即失声,被掐得双目圆瞪,双颊涨红,小腿不停地乱踢着,眼看着就要窒息而死。
“雪宝!”晏祈吓得呼吸都停止了,他不管不顾地运起轻功飞身上去,而忽然从一个隐秘的角度飞出一粒石子,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击在歹徒的手腕上,他手上一松,孩子便从屋檐上往下落,楼下围观的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整齐的惊呼,而晏祈还距屋檐有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接住孩子,正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黑影以一个诡异的速度闪了过去,稳稳地接住即将落地的孩子,同时,一把飞刀从人群中射出,不偏不倚地射进那匪徒的喉咙,那人当场毙命,而同一时刻,宇文骜伸手捂住了孩子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
见到孩子得救匪徒被杀,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因为不知道那把飞刀出自何人之手,官府的人也就没再追查,带着匪徒的尸体离开了,人群也渐渐散去。晏祈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抱着雪宝长身而立的男人,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他绝对不会认错的,从宇文骜从人群里飞身而出的瞬间他就认出了他,虽然时隔四年,宇文骜又乔装打扮成了猎户,但是他那深邃的眼睛和身形不会变的。
宇文骜怎么会出现在与云晋交界的沛国的小镇上?晏祈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害怕是宇文骜找来了,所以即使担心雪宝,也不敢出去将他抱回来,眼看着宇文骜站在街上朝四周张望,显然是一副寻找小孩子家人的模样,就在他眼光要扫过来时,晏祈却条件反射地躲到了一堵墙后。
他承认他是懦弱的,若是让宇文骜见到了他,那一定就知道沈元熙也就在这附近,要是让他知道沈元熙还替他生了一个儿子,依着宇文骜的性格,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母子俩带走的,毕竟,当年是他太自私了,帮着沈元熙瞒过了宇文骜,还将沈元熙带到了沛国来,就是为了让宇文骜找不到他们。
可是缘分这个东西还是真奇妙,在这样一个情景下,他们父子俩居然相遇了,而且是第一次见面。
晏祈握紧了拳头,身子紧紧贴着墙壁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刚才晏祈买首饰的那个首饰摊的老板走了上去和宇文骜说了几句什么,宇文骜便将孩子放在了驴背上准备离开,毕竟他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而这时,受惊过度的雪宝却死死地抱住宇文骜的脖子不肯松手,一双红肿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抽噎着道:“飞人叔叔不要走,雪宝害怕,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