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阳殿内,无数的瓷器摆设被打翻在地,宇文骜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放在腹部,紧紧地闭着眼,额上汗珠大滴大滴地落下,这个毒折磨了他十多年,他以为他早就熟悉了这种疼痛,可是没想到今日依然叫他难以忍受。
背上的伤口在他发泄的动作下又裂开了,鲜血浸透了衣裳,半干时粘在他的背上,他每动一下都扯着伤口,十分疼,但此时这点疼和五脏六腑搅在一起的那种疼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的眼前开始模糊,在他的意识还算清醒时,他推开门去,让冷风灌了进来,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他脚步歪斜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现在,他迫切地想见到她,只有她才能给他一些安慰,让他熬过这种折磨……熙儿,熙儿,他无声呢喃。
芙蕖宫内,沈元熙将手放在微微凸起的腹部,在寝殿内慢慢地踱着步,适才宫人又送了补品来,她勉强着吃了一点,还是觉得有些撑,所以想在睡觉前消消食,免得睡着不舒服。
今日在皇帝的寝殿外见过宇文骜之后,不一会儿,御膳房的人就送来了比平常更多的补品,她知道是他吩咐的,现在这个皇宫俨然已经是他说了算了,但是她不明白,难道她的气色看起来很差吗?就她看来,今日他的神色似乎比她更憔悴才对。
明明没有正眼看过他,但是他的变化她居然都察觉到了,沈元熙步子顿了一下,闭上眼用力地摇了摇头。她真想将那个可恶的男人从脑袋里甩出去,那样她就不用那么痛了,那种被利用被背叛之后的痛苦,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能明白。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还有身子,早些歇息才是。”纸砚替她整理好了床铺,走过来扶她。
如今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身子容易乏,是该早些睡,但今日见过他之后,她的内心一直就不能平静,竟不知不觉熬到了二更十分。
“嗯,你先下去吧,你感染了风寒,就不用守夜了,外面有人轮值,我要是有需要会叫人来唤你的。”
“娘娘……”纸砚感动地望着她,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主子居然这般细心,她不过鼻子有些堵,声音翁了一些,她就知道自己患了风寒,还能出言关心她,能服侍这样的主子,真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
沈元熙将纸砚的表情看在眼里,爱怜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傻丫头,和我就不必拘泥那么多了,去吧。”经历了这么多,沈元熙已经能分辨谁是真心对她好的了。
整个寝殿都安静了下来,沈元熙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却毫无睡意,突然,窗户轻声开合了一下,一个黑影跌撞着往她这边来。
“谁!”她倏然坐起,防备地去摸枕头下面的匕首,却突然被抱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她蓦然睁大了双眼,奋力地挣扎起来。
真没想到,他居然这般大胆,居然敢摸到她的寝宫来,她早就命人将窗户关死,他却还是轻易地进来了,看来,要防备这个男人,她还真的没有办法。
“放开我!”她越挣扎,他却抱得越紧,他低沉而带着哽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状似呢喃,却只有两个字“熙儿……熙儿……”,他不断地唤着她的名字,可这丝毫不能减轻她心中的怒意。
“宇文骜,你混蛋!放开我,别以为现在整个皇宫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信不信,我总有办法让你声名尽毁!”
他依然没有反应,只是紧紧地搂着她,身子沉重地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她威胁的话落下,他却循声在黑暗中找到了她的唇,如饥似渴地狠狠吻着,他的力气好大,咬得她的嘴唇发疼。
她所有的反抗都化成了呜呜声,好屈辱,好恨!为什么在他那样利用了她之后他还可以摸进她的寝殿来羞辱她,他把她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肆意玩弄的木偶还是青楼妓子,想来就来想侮辱她就侮辱她?
心中的恨意让她失去了理智,推也推不开他,在他越来越激烈的吻中,她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若是再不阻止,说不准他会对自己做出更禽兽的事情来。
手摸索了一下,终于找到了刚才掉落的匕首,她举起,想也没想便朝着他身上猛地扎了下去。
身上的男人似乎颤抖了一下,闷闷的哼声从与她相贴的唇部传了出来,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使劲儿一推,将他稍稍推开一些,重重的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脸上,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身上的男人终于停止了他热切粗鲁的亲吻,在黑暗中如一只蛰伏的野兽沉闷地粗喘着,他幽亮的眼睛此时微微泛红,目光却死死地锁住她的脸,明明四周都很黑,但沈元熙却觉得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悲伤,但是此时的她被恨意和愤怒冲昏了头脑,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举起手,又给了他一巴掌,冷笑着道:“谦王爷,三更半夜的你发什么情,想要女人青楼多的是,请不要走错了地方!”
宇文骜头钝钝地疼着,让他的意识有些不清醒,但她讽刺的话他还是能理解的,闻着她身上的清香,他觉得他稍微没那么难受了,但是她淡漠的语气,嘲讽的话语却让他无措,明明周身都疼,但胸口的那处却还是那么明晰。
“不……我没走错,我只要你。”他看着她,认真地说着。而沈元熙却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在羞辱她,她气得浑身哆嗦,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却被她强忍着没有落下。
“宇文骜,你还可以再可恶一点吗?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你这个魔鬼,我早已不爱你了,可是你为什么握着我的命运不放!难道要我死在你的面前你才甘心吗!”
宇文骜混沌的大脑过滤着她的话,但是他只捕捉到了几个字,“我早已不爱你”,“死”,无疑,这是他现在最害怕的两件事,从她的口中听到,就如在他最脆弱的神经上补上几刀,他用力地抱着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不要离开我,不要死,我不想和你分开……不要,不要……”黑暗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