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愤怒的双眸下,静心殿的灯却黑了大半,唯一的烛火下,一个身影曼妙的女子正在轻盈地跳舞,然后,从窗户上的剪影看到,皇帝站起了身,将她抱在了怀里,最后一点灯光也熄灭了,一切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也留给人无穷无尽的想象。
宇文骜再也呆不住了,他飞身而起,直奔静心殿而去,他绝不会让这个傻女人做那样的事情,就算是死,她也只能是他宇文骜的女人!
他才从假山后出来,便惊动了巡逻的侍卫,在一片抓刺客的喊叫声中,一个黑影从屋顶掠过,死死地抓住了宇文骜的胳膊,黑夜中,两双同样布满血丝的眸子相对,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极度的愤恨,但是后来的那人明显要冷静一些,他迅速地点了宇文骜的穴道,轻声道:“王爷,快点回去,你现在已经惊动了这边的护卫,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弑天,你别逼我!快把我的穴道解开!我要去救她!”宇文骜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她……会没事的,王爷,你先回监牢去吧,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不由分说,弑天一个手刀将他打晕,然后将手放在唇边学了一声鸟叫,空中立刻有几个死士朝四面八方跑去,引开了禁军的注意力,弑天扛着宇文骜一阵穿行,快速消失在了黑夜中。
静心殿偏门外,两个女子静静站立,皆是如花美色,却都脸色黯然。
望着已经一片黑暗的静心殿,赫连锦绣勾唇笑笑,稚嫩的脸上有着一丝羞赧:“熙儿,我还以为你为了救谦王真的会……”
沈元熙满目冰凉,她看着紧闭的门,想着天牢中的宇文骜,心都揪紧了,她现在的情绪很烦乱,只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听到锦绣如此说,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会怎样?你以为我会把自己献给皇上吗?”她还没有那么不知廉耻。
锦绣歉意地看了她一眼,不语。
两人相携转身,缓缓朝着宫外而去,如今宴会已散,想做的事也都做了,确实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沈元熙眼睛有些酸涩,雾蒙蒙地不太看得清路。青儿,虽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利用你如此,我还是感到愧疚,只希望你以后在皇宫一切都好,早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为家人报仇。
……
来时的路怀着满心的期待和焦急,回去的路上却是独自一人倍感凄凉。锦绣被宇文琰派来的人接回了府中,可她呢?她想见的人如今还在天牢,想见上一面都难比登天,明明有两次机会的,第一次她放弃了,这第二次她去不了,不知他还好吗?是否也在想她?
不,不对,她不是一个人,她怎么可以忘记,她肚子里还有他和她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他并不想要,但却是她的宝贝,不管怎样,她都要将他(她)生下来,好好抚养他(她)长大。
天色很晚了,但她突然不想回王府去,在中秋这个团圆的时刻,她想要和亲人在一起,而不是一个人在冷清的凝霜殿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思念他。往年的中秋,爹爹都会命人做她最喜欢吃的菜和糕点,带她和兄弟姐妹一起去看灯会,猜灯谜,可是今年她反而孤孤单单一个人。
突然的心血来潮,沈元熙让车夫带她去河边,现在那里应该正热闹着,她只是不想一个人而已。
“夫人,已经很晚了,还是回王府吧。”车夫不无担忧地道。
“没事的,我只是想去看看。”她坚持。
河边上,果然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各种样式的彩灯沿着河边挂了一路,这里非常热闹,还有杂耍班子在表演,还有猜灯谜等各色活动,沈元熙蒙上面纱、跳下马车,将自己置身于这喧闹的人群中,她本来以为她不会再孤单的,但是看着来往的人群要么是一家人,要么是成双成对的恋人,独独她一人立于街道中央,更显孤寂。
她买了一个面具,买各色各样的小吃,就像以往爹爹带着他们来时一般,她想将以往爱去的地方都逛个遍,她努力地让自己微笑,让自己在人群中快活地传来传去,如果是别人看到她,一定会觉得她很快乐。
对,只要别人认为她是快乐的她就是快乐的!
“老板,给我一盏兔子灯笼。”沈元熙选中了一只兔子样式的灯笼,因为她生肖属兔,所以每年都会到这儿来买上一盏,然后写上自己的心愿将它挂在屋子外面。
“老板,要一只龙灯和一只鼠灯。”突然,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透过喧哗传进沈元熙的耳朵,她浑身一震,赶紧转身走开,泪却不期然地落下。
“诶夫人,你的灯笼!”买灯笼的小贩在身后大声地喊她,她顾不得那么多,撒开腿就跑,只想快点隐没在人群中。
直到走了很远很远,她额上跑出了涔涔的细汗,她又有些失落。她这是在干什么啊,刚才明明就是爹爹的声音,她那么想见爹爹的,但又怕他看到自己的孤单和狼狈,她真是傻,爹爹那么心疼她,她干嘛要躲开?
沈元熙顺着原路返回,然后躲在了一个摊子后面,看着沈凤朝带着庶弟庶妹一起看灯,两个孩子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是沈元熙很难看到的。
她突然觉得好失落好伤心,现在她和沈元嘉都出嫁了,爹爹也注意到了年幼的弟妹,所以他的父爱也转移了,能够疼爱弟弟妹妹不是她一直希望的么?可是她发觉她竟然在吃醋,她现在出去有什么用呢,只会和弟弟妹妹抢爹爹。
捂着嘴,压抑着哭声,她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原来,她真的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