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众人见圣姊幼吓成这个样子,不由得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木箱子里究竟是什么,但碍于礼制,虽然好奇却又不敢起身去看。
滕贵妃从没见过女儿吓成这个样子,起身指着苏衍道:“混账!你对公主做了什么?!”
苏衍不答,只是微微侧身。
滕贵妃奈何不了他,只得亲自去看,探身望去,滕潇菡微微一滞,道木箱里不过是金丝绸缎几匹。
滕贵妃疑惑地看了看跌坐在地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圣姊幼。
定是那苏衍在这箱子里动了什么手脚!滕贵妃恨铁不成钢般地瞪向圣姊幼,皱眉道:“不过是几匹绸缎,你堂堂公主,怎么被吓成这个样子,还不快起来?!”
几匹绸缎?
圣姊幼又大着胆子伸头瞥了一眼,里面依然是一片血肉模糊,不等看清全貌,她便又跌了回去,浑身颤抖,话也说不完全了。
滕贵妃恨铁不成钢,怒道:“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说什么呢?难道说她在箱子里看到了一具同母亲一模一样的尸体?可母亲分明好好的在这里站着呢,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呢?谁会信呢!
圣姊幼又抬头看了看苏衍,苏衍抬手理了理衣袖,瞥了她一眼道:“本就没有什么,公主太‘故弄玄虚’了!”
苏衍笑轻蔑一笑。
圣姊幼看的心里发寒,她原本觉得苏家没什么地位背景,不过是富裕了些,而苏衍更是个妖里妖气没什么骨气的男人,可谁知他竟如此阴骛可怖,手段残忍!
从前是自己太幼稚,不知苏家有这样一个人,有这样的侄儿,只怕那疏影皇后也不是好惹的,表面云淡风轻,说不定背后又会使什么鬼手段!
“既然没有什么还不退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皇帝皱眉,觉得平日里太过娇惯这个女儿了,一点小事就如此没有体统,成什么样子!
皇帝不悦地看了滕潇菡一眼,似在责怪她没有管教好女儿。
圣姊幼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父皇训斥过,都怪这个苏衍,若不是他自己哪能如此失态!
她红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暗道:苏衍,我圣姊幼记住你了,你们苏家不就是靠着你姑姑才成了皇商吗,若是她死了,我看你们还依靠谁!
滕潇菡扶着圣姊幼,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安抚着。
“母亲,女儿没事,刚刚只是突然迷糊了一下,看花了眼,我回去歇歇就好,不用担心!”圣姊幼用手扶额,一脸虚弱的样子。
滕贵妃皱着眉头,觉得女儿奇怪的很,明明受到了惊吓却说自己不适,但女儿不肯说为什么,她一时也猜测不到,只是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却也没再多加细想。
“既然身体不舒服,那便先回去歇了吧!”滕贵妃安慰了女儿,让宫人扶了圣姊幼离席,又命人收拾了散落一碎片残骸,若无其事地继续回到座位,今天的好戏还未开场,她可不能离席。
一段小小插曲,玉霄清宴才算刚刚开场。
丝竹声起,舞姬们登台献舞,轻松愉快的氛围瞬间掩盖了刚刚的不快,皇帝也不再严肃,看着靳元信道:“朕听闻你要成婚了,可订好了成婚的吉日?”
“未曾订下……”靳元信无意间瞟了司倾见这边一眼,司倾见单纯干净的模样还是一下就吸引了他的目光,就像七年前一样,他又道:“不过不急,良辰吉日总是要慢慢挑的。”
他看的出司倾见的小心思,若是现在让她嫁给自己,只怕是更加疏离抗拒,惹她嫌恶,不如慢慢接触,让她心甘情愿的嫁入靳府。
皇帝见靳元信饶有兴致,也来了兴趣,于是道:“司倾见何在,上前来!”
司倾见本来躲在角落里看热闹,想着苏衍的箱子里装的什么,正入神,却不料被皇帝叫到头上,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起身上前。
她就站在苏衍刚刚放置巨大木箱的地方,这里还残留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脚下恰有一滩暗红的血迹已经湮进了木纹里,倒不是很明显。
看来,那箱子里并不像滕贵妃说的那般,只是绸缎几匹……也许圣姊幼看到的才是真的,是滕潇菡在说谎。
“司倾见拜见陛下,陛下圣安!”司倾见跪伏在地,尽量不使衣裙粘上那来路不明的血迹,想着这皇帝突然叫自己做什么,本来自己隐藏的挺好,这下好了,全场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疏影皇后道:“这不就是靳丞的心上人吗?快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靳元信的心上人?司倾见心中不快,听这话感觉怪怪的,他们连句话都没说过就怎么就成了他的心上人了?
缓缓抬头,她这才看清了疏影皇后的模样,疏影皇后真的美,自成一画,寒宫仙子一般,清丽绝尘,美的惊心动魄让人不忍触碰。
两两对视,疏影皇后一时也愣了神,这小姑娘,怎么和念安如此神似?于是她喃喃道:“果真是个美人,靳丞眼光倒是不错……”
疏影皇后看了看国师祝征云,神色中带着寻求的意味。
祝征云捏起酒樽不语,已是默认。
疏影皇后微微点头,怪不得,怪不得当初祝征云要帮司家,以当年司家的形势,就算是想求和,其他世家也不会放过,原来是因为这个小姑娘。
可是七年前这个小姑娘才八九岁的样子,祝征云帮她应该不只是因为她与邢念安模样神似,只怕是……念安的女儿!
疏影皇后想的出神,却被滕贵妃打断,滕贵妃笑道:“果真是个美人坯子,瞧瞧这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看着倒是眼熟的紧呐!”
“陛下,臣妾这一时还真想不出是谁,就是觉得眼熟!”滕贵妃把目光投向皇帝,皇帝一时也没想出,便又细细瞧了瞧司倾见。
滕贵妃见皇帝没记起来,又看向疏影皇后,戏谑道:“您说眼熟不眼熟,皇后娘娘!陛下一时没想起来,您该不会也记不起来吧?”
疏影皇后垂眸,她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愿回忆,念安死的惨烈,每每想起那些事情,她的心就更痛一分。
可她滕潇菡又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提念安?
疏影皇后瞬间落寞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眼角似有泪花,她叹了口气道:“陛下,妾身想起来了,倾见长的和自己已故的好友很像,很像……
潇菡姐姐这么一提,妾身才恍然想起,时隔多年,恍若隔世啊……”
眼泪恰到好处的流下,惹得皇帝一阵心疼,赶紧安抚美人,一边责怪滕贵妃多嘴。
滕贵妃受了责备,只是应声行礼顺着皇帝的意思自责两句,脸上也没有不快,她心里如意算盘打的精明。
靳元信乃当朝丞相,权柄在握,谁的女儿嫁给他自然就攀上了高枝儿,这样的好事,怎么能拱手让给司家这样一个落魄氏族?
再者,靳元信若是知道自己娶的不是司家的嫡亲女儿,而是余孽刑氏的女儿,这门亲事恐怕是月老也难牵,到时,靳元信嫡妻的位置自然就空了出来,幼儿贵为公主,身份尊贵,怎么也轮不到他靳府嫌弃,二人若能成事那自己儿子的皇位之争不就胜券在握了?
想到这儿滕贵妃又道:“陛下,妾身本不想提皇后娘娘的伤心事,只是臣妾偶然得知,那司倾见……只怕是与皇后娘娘颇有渊源呢!”
皇帝皱着眉,言语间尽是不耐烦:“什么渊源,快说!”
滕贵妃仿佛得到了圣旨一般,提高了音调道:“她可是叛国余孽邢念安的……”
司倾见听的糊涂,滕贵妃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可她素来没得罪过什么人,也根本不认识滕贵妃,圣姊幼她也是第一次见,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才对,怎么滕贵妃好像特别了解自己的样子?
滕贵妃话还没说完,疏影皇后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来,鲜红的颜色在她素色的衣服上极其刺眼,皇帝大惊,忙唤御医,疏影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浅乡也大喊一声:“娘娘中毒了,茶水里有毒!”
浅乡跑上前去,故意撞开了滕潇菡,忙着叫人传唤御医。
茶里有毒?众人哪里还有闲工夫听滕贵妃说什么,哄乱起来,一个个吓白了脸,纷纷检查自己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滕贵妃话说了一半,后半句被直接被淹没在了哄闹声中,人也被浅乡撞到了一边,根本没人注意她说了什么,她慌里慌张地直起身还不忘观察靳元信的表情,可后者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听没听见!
滕贵妃向前走了两步,欲与靳元信单独谈谈,岂料皇帝直接抱走了疏影皇后,对滕贵妃道:“你留下处理,影儿中毒之事务必调查清楚!”靳元信一如往常,皇帝前脚离开,他后脚便走,滕贵妃脱不开身,气的跺脚。
苏衍趁乱上前,来到滕潇菡身边,阴测测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将我交代给你的事办好即可,否则有你好受的!”
滕潇菡微微抬头,不情不愿:“奴自然愿为公子肝脑涂地,可那圣姊幼何德何能要成为公子您计划中的一部分?奴不服!”
“知道的太多,命就不长了!”苏衍转身离去。
滕潇菡倒无半分被吓到的意思,她知道,苏衍辛苦培养一个能够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细作不易,她的用处大着呢,公子定然不会将自己怎么样,只是她不甘心,于是喃喃道:“奴何时才能够时时刻刻陪伴在公子身边呢?脸上这张皮,奴实在不愿多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