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顿时慌了神,他们本是闻齐这一支的,没什么地位也没什么仰仗,单靠着闻齐掌管闻家后才搬进了闻府,这下闻齐一死,他们没了指望更没了主意。
藕戈收了刀,像天川的方向递去,天川很自然地接过去给她把刀上的鲜血擦干净。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藕戈,是闻容画的亲生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闻家嫡系既然有人,自然是要由我来掌管,你们可还有什么疑问吗?”藕戈扫视着众人,凌厉的眼神似乎在打量着下一个拿谁开刀。
闻齐的尸体还躺在地上,刀口处咕噜咕噜地冒着鲜血,众人面面相觑,咬紧了牙关,哪里还敢出声。
见没人出头,藕戈继续道:“闻齐有眼无珠,不光认不出我竟然还敢对我不敬,实在是该杀!”
她又轻轻依偎在天川胸前,魅声道:“天川~人家这对灰色的眼睛还不够明显吗,世上还有几人配有这样一对眼睛?”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他们总是觉得这个女子怪怪的,原来是眼睛与常人不同,也难怪了,闻容画的眼睛就是灰色的,他的女儿自然也该有一双灰色的眼睛。
藕戈的意思很明显,她一入闻府就杀了闻齐,不就是想要赶走他们吗,可出了闻府,他们也没了容身之所,可即便这样,也没人敢出来反抗。
他们如此畏畏缩缩的原因不是因为证实了藕戈的身份,而是单纯的被藕戈的杀气震慑,他们自知自己的命不值钱,所以,相比于荣华富贵,他们更愿意好好活着。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赶紧滚吧!省得我这刀不认人,一不小心又割破了谁的脖子!”
众人如同大赦,纷纷掉头,一群人慌里慌张地推搡着往出跑。
藕戈轻蔑一笑,还不忘补充一句:“你们可记住了,我是闻容画和司黎匀的女儿,来头可大着呢,出去别忘了告诉他们谁才是闻府的主人!”
众人夺门而出,生怕逃的慢了丢了性命。
一时间街上热闹了起来,似乎都在谈论着闻府嫡女的事情。
“听说当年司黎匀真的与闻容画私通,证据确凿,还生了个女儿,这不,那个灰眼睛的孽种杀了闻齐还住进了闻府,把闻府所有人都赶了出来,真是造孽啊!”
“真的假的?当年司黎匀对外可是撇的干干净净,她和闻容画一点关系都没有,闻容画战死的时候她还在那急着撇清干系呢,现在这叫什么事儿啊!”
“谁知道呢,当年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后来突然就没了声响,没人敢说了!我估计,这事儿多半是真的!”
“听闻府出来的人说,那个小姑娘也长着一双灰色的眼睛,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司黎匀和闻容画的女儿,千真万确啊!”
“你别说,这闻容画生前只和司黎匀有过那么一段,连个妾室都没娶上,若那个女孩儿真的是闻家的血脉,那肯定是司黎匀肚子里生出来的,要我说啊,肯定是真的!”
“那现在司府里的那个呢?难不成不是她亲生的?”
“谁知道呢,没准是为了避嫌,从哪偷来的孩子,那样的大户人家,什么事干不出来?要不然,哪个亲生母亲能把自己的亲闺女锁起来那么些年?”
“倒是这个理儿!”
“绝对是!”
事情这么一传便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两个时辰这话就传到了司黎匀耳朵里。
司黎匀虽说没什么反应,但整个司府的气息都很微妙,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都在暗地里打量着司黎匀,猜测事情的真假。
府里的人不由得联想到了前几日书阁失火,说不定就是司黎匀为了隐瞒自己与闻容画的事情,故意放火烧了那些言行册,这样一来,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眼看这件事就要闹的满城风雨,传出来的话也越来越难听,司黎匀再也坐不住了,亲自前往闻府,她倒要看个究竟,看看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与她作对。
司倾见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倒是有些吃惊,想不到这个藕戈胆子还挺大,居然敢直接与司黎匀交锋,看来她还真的不想认这个母亲,准备来个鱼死网破了。
这些年来司黎匀一直小心谨慎,从不透露半句,消息封锁的也严,传闻压的也够狠,居然没有一句闲话是关于她的,她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半路居然还能杀出个亲生女儿来。
司黎匀若是见到了藕戈,估计什么说辞都得咽回肚子里去,毕竟藕戈的眼睛和闻容画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即便皇帝见了,都要怀疑藕戈是闻容画的亲生女儿无疑了。
这样一来,藕戈的身份就异常明确了,她有着独一无二的灰色眸子,司黎匀就算不想承认,也得想出一个能说服所有人的理由来。
而自己虽然名义上是司家嫡女,司黎匀的亲生女儿,却也是出生不久就死了父亲,况且所有人都知道,司黎匀一生只生产过一次。
如果自己是司府嫡女,那藕戈又该怎么解释?
若她承认藕戈是她亲生,那自己又是谁?她该如何解释她弃子夺子的过程?
世人最关心的无非是谁才是她亲生的女儿,她需要给闻家一个交代,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毕竟她当年的慌圆不成了。
司倾见觉得这场面还是不够乱,大家站在一起对峙才有意思,不是吗?
她派人通知了琳娘,让琳娘给宫里传话,这事儿只有闹大了司黎匀才不会有逃脱的可能,如果靳元信能够主动退婚,那就再好不过了!
“束瑶,叫上马车,我们也去闻府看看!”司黎匀前脚刚走,司倾见立刻就跟上,去的晚了,司黎匀怕是要杀人灭口可说不定呢!
闻府门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听说司家嫡女来了,众人纷纷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司黎匀也才刚刚进去,司倾见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后面,只可惜司黎匀太心急了,并没有注意身后。
藕戈站在正厅,欣赏着墙上的字画,这些字画有些是闻老将军的亲笔,有些是闻容画的题词,只可惜她不太能看得懂,她恍恍惚惚地活了十几年,十四岁的时候才开始学字,还是天川亲自教的。
这方面,她确实不如那些世家的小姐。
“转过身来!”
司黎匀赶到时,藕戈正背对着她,她只见过她的女儿一眼,十几年了,就算她的女儿命大还活着,她也早就认不出了。
藕戈转过身,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配上她那双清透的灰色眸子,竟好像似在嘲讽她一般。
司黎匀怔住,她本以为是有人作祟,故意找人陷害于她,想让她身败名裂,可她错了……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知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从那女孩子回头的一刹那,她便知道,她的报应来了!
她方寸大乱,胸口憋闷,眼睛也似乎被一层白雾糊住,恍惚了一阵。
司倾见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司黎匀。
“母亲,您没事吧?”
司倾见扶着司黎匀坐下,目光与藕戈相汇的一刹那,她挑了挑眉,二人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同一阵营。
“皇帝、皇后驾到——”
“国师到——”
“靳丞到——”
“苏二公子到——”
皇帝皇后是她请的,靳丞和国师来也情有可原,倒是苏衍来这儿做什么?
真是哪有热闹他都要凑一凑……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开口询问,却并没有人搭理他。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司倾见也开始了表演。
“姑娘自称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可有什么证据?”
藕戈向司倾见走去,又巡视了厅内的所有人:“凭我一双眼睛,不难看出我是闻氏后代,闻容画的亲生女儿,放眼整个圣墓王朝,也只有闻容画有这灰瞳,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司倾见也很配合道:“那也不能说明你是母亲的女儿!”
藕戈“呵”了一声,继续道:“十几年前,京城有传言,说闻容画与司黎匀有苟且之事,是也不是?”
“传言罢了,当不得真!”
“如何当不得真?闻容画一生未有妻妾,司黎匀在传言之后匆匆与别人大婚,还怀了孕,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不仅如此,骄傲如你司黎匀,居然肯随随便便与一个家世地位与你毫不匹配的文弱书生成婚,据说你怀孕之后,书生一夜暴毙……”
司倾见觉得还是不够,她继续逼问道:“只有这些?不过是猜测而已……”
苏衍在一旁看出了门道,心道:这小丫头动了真格的了!
“既然你觉得是猜测,那我就说个事实给你听听!”藕戈走到司倾见近前,挑衅地看着她:“你不是司黎匀的亲生女儿,你的生母是被灭了族的刑氏嫡女——刑念安!”
“当年司黎匀见我一双灰瞳,生怕她与闻容画的事情败露,杀了刑念安之后将你据为己有,还狠心抛弃了襁褓中的我……”
“可怜我又做错了什么,让人如此抛弃?!”藕戈微微仰头,生怕泛红的眼眶流出泪来。
她走到司黎匀身边,慢慢俯身,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知道我为什么活着吗?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些事吗?那是因为……救我的……是晚风阁的洒扫爷爷,你该不会不记得晚风阁吧?那可是刑念安生产的地方,也是你抛弃我的地方!”
司黎匀终于支撑不住,泪水缓缓而下,藕戈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无从辩驳,这是她的报应!
见司黎匀流泪,藕戈还觉得不满意,她瞪着被泪水打湿的双眼,对疏影皇后道:“刑念安是被那根无色的琉璃簪子刺死的,从背后穿透了她的身子,听说不是一招毙命,刑念安挣扎了好久才死透!”
“还有……那个琉璃簪子,就是司黎匀送你的及笄之礼!”藕戈讽刺一笑,瞟了司倾见一眼。
既然她不好受,那便谁都不能好受!
“你知道我是怎样苟延残喘的活下来的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活下来吗?司黎匀,我活着,就是要让你,为你当初的选择付出代价!”
“凭什么被抛弃的是我?难道我生来就该被抛弃吗?你说话啊!”藕戈嘶吼着,狠狠地朝着司黎匀的脸上打去,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配做她的母亲,她就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承受钻心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