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姊幼幽幽转醒,醒来便恶狠狠地瞪着司倾见:“我堂堂公主,岂容你们这些贱民欺辱?司倾见,我会让苏家和司家永无翻身之日,只要我活一日,就永远不会消了这个念头,终有一日,我圣姊幼会凌驾于你之上!早晚有一天,我要把我失去的都夺回来,你们都给我等着!”
圣姊幼满眼血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司倾见只当她疯了,蹙了眉转身离开。
看着司倾见的背影,圣姊幼的笑声戛然而止,她颤抖着将手按在地上,咬着牙将簪子从手掌拔出,血顿时喷了满脸,不住地涌出,圣姊幼捧着受伤的手痛苦地呜咽着,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她藏在怀里的东西。
这几封信件是从苏衍的匣子里翻出来的,这信足以让疏影皇后永远失去皇帝的宠爱,也足以把疏影皇后拉下后位,甚至赐死也不足惜,有了这封信,父皇将永远视苏衍于死敌,也再也不会相信疏影皇后。
毕竟,谁又能想得到苏衍堂堂苏氏二公子居然敢肖想自己的亲姑姑,背地里写这种见不得人的情诗呢?
而疏影皇后明知苏衍有此想法,还几次三番留他在宫里,这不是偷奸是什么,父皇怎能允许自己的女人被他人觊觎,又怎能容忍皇家传出这种见不得人的风言风语?
有了这封信,父皇、苏衍、疏影皇后,一个也别想好过,大不了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要不然……圣姊幼抬起手看着手上的血窟窿……她这些苦岂不是白受了?
所以,这些信,她一定要好好藏起来,等到一个万全的机会,她要彻底的翻身,让这些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永远痛苦悔恨,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擦干眼泪,圣姊幼揣好信件,踉跄地离开了苏衍的书房,她必须要找到一个人帮自己,不然凭她自己,恐怕连苏府的府门都闯不出去,以苏衍的疑心,她若是再留在这里,不出两日苏衍必定发现端倪,到时候……可就真的没有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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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丞来了,靳丞来了!”
整个苏府忽然就沸腾起来了,靳元信驾临苏府,哪个姑娘不想去一睹靳丞的惊世容颜,凭他们的身份地位,一辈子能见到靳元信一次,她们自己都觉得是上天的垂怜。
圣姊幼更是如此,她觉得自己的生路来了,她觉得或许靳元信对她仍心有怜爱,或许这次就是来接她走的,只要能让自己见他一面,靳丞一定会带自己离开这地狱的!
她身上的伤疤足以显示自己在这里受的委屈和苦楚,只要靳丞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记挂,无论如何也会心疼三分,可她如今这副狼狈样子,只怕近他的身都难……
血从指尖滴落在地,她怕手上的血窟窿吓到靳元信,更怕身上的血迹脏污了靳元信的衣裳,虽然她急着想见他,可她还是先把伤口裹了又匆匆去净了手换了身衣裳,才去见靳元信。
靳丞依旧那般,一身莹白的袍子,那样的耀眼夺目,虽然冷若冰霜,可一见到他却又让她觉得心如暖阳。
只因旁人不知他的狠厉手段,单看着这张脸便要认定他良善了。
即便心如死灰,圣姊幼依然觉得靳元信走向的是自己,她拼命地在偷窥的丫鬟堆儿里往前挤,想让靳元信能够看到自己,可奈何他却看都没有看这边一眼。
“定是因为靳丞不知道我在这里,这里人多,他看不到我很正常,他若知道我在这里,他一定会带我走的!”圣姊幼嘀咕着,转身往回跑,去厨房煮了茶水,用盘托着,想装作奉茶的女婢混进正厅。
谁料到了门前还是被拦住。
“站住!公子与靳丞在里面说话,有人伺候着,轮不着你!”看门的侍女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圣姊幼,毫不客气地推搡着。
茶水滚烫泼在圣姊幼的手上,浸湿了伤口,立马洇出了一片血色,圣姊幼仿若不觉,稳稳地托着茶水,她绝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好姐姐,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不会添乱的,我只是想去奉茶,给我一次机会吧!”圣姊幼卑微地恳求恨不得给那侍女跪下。
“你想去奉茶,谁不想进去奉茶,整个苏府的人都知道,这靳丞可在里面呢,你想见靳丞,不如直说!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省省吧,别逼我打你!”侍女仗着圣姊幼无依无靠,便有意欺凌她,用手指点着她的脑门一直推到墙角。
“我看你啊,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啊,永远也轮不着你伺候!”侍女嫌恶地啐了一口,像是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轮不着我?我圣姊幼再落魄也是公主出身,我和靳丞同宴饮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看门呢,我被贬终究不是因为靳丞,再不济也是相识一场,我若开口,处死你个贱婢也是绰绰有余!”圣姊幼原本跋扈,公主架子一端倒是唬住了那侍女。
“你!这……可是公子说了,不许你随意进出任何地方……”侍女犹豫,公子命令在前,虽然她也怕真惹急了圣姊幼丢了性命,但公子平日的处罚也实在严厉,公子一怒,怎留全尸啊!
“只要我不说,他们就会以为我是偷偷溜进来的,没有人会怪到你头上,等我见到了靳丞,只要一句话,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我圣姊幼说到做到!”圣姊幼拉着那侍女的胳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终于,侍女动摇了,眼睛四处瞟了两下,让开了门。
“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圣姊幼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的确如守门的侍女所说,里面不缺人侍候。
来的不只是靳元信,还有琉璃司掌司、司倾见的母亲司黎匀。
圣姊幼不敢放肆,也不敢轻易暴露,只能低眉顺眼地站在门外,等待传候。
“小女被奸人劫持,多谢苏二公子搭救,我平日里最宝贝这个女儿了,她若遭遇不测我可真是活不下去了,苏二公子,感激不尽,特带谢礼聊表感激,还望您不嫌弃。”司黎匀向苏衍行了一礼。
按说苏衍并无官职,而司黎匀却是宫中掌司位列三品,司黎匀肯行礼已是极大的让步,可苏衍却云淡风轻地受了,连推脱客套都懒得做。
“原来掌司最宝贝的是倾见啊,掌司不说,我还以为你万般嫌弃她呢,不然也不会囚禁她那么多年,你说是吧,靳丞相?”苏衍瞟了靳元信一眼。
“或许掌司有她的考量。”靳元信语气淡淡,眼神却早就飞向远方,期待着司倾见的身影。
苏衍与靳元信亦敌亦友,从小打到大,虽然互相看不顺眼,却也有相互欣赏之处,再加上疏影皇后曾经救过年幼的靳元信,又看顾过他几个月,看在疏影皇后的面子上,他也很少与苏衍一般见识。
苏衍与靳元信话不投机,也知他心不在焉都是因为司倾见,拍拍手,司倾见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靳元信见她,忽然眼前一亮。
平日里司倾见总穿着白衣白裙,好看自然好看,但他没想到,这粉白相间长裙更衬她的气色,倒也多了些活泼,不再那么病恹恹的了,更显可爱。
苏衍看着他的样子,调笑着:“靳丞,我可真是看你看走了眼,一个女子,就把你迷成这个样子?你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合着是为我们倾见守身如玉呢!这还没娶回府,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姑娘家,名声还是要的。”
靳元信睨了苏衍一眼:“苏衍,我看你最近闲得很!”他走到司倾见身边,抬手抚了抚她眉心间的一抹红,那东西早已融在了司倾见的肌肤之中,平滑自然,就像花钿一般,只是这东西擦不掉,也 洗不掉。
靳元信触摸的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到一抹暖意自眉心向下,她头一次感受到这东西的真实,原本她只是觉得不过是像守宫砂一样罢了,却不知竟如此奇妙。
“平安就好。”靳元信想牵住司倾见的手,但又想起苏衍的话,女孩子的名节很重要,她还未嫁入靳府,他不想她被外人诟病,于是默默忍住了内心的悸动。
他不清楚他对司倾见的感觉是什么,或许是因为从小便知道司倾见是她未来的妻子,是属于他的,他下意识就会在有她的场合多看她几眼,从前听到的只是名字,而现在,她出现的每一瞬,他都不想移开眼。
苏衍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直道:“这几日我可没闲着,抽空认了个妹妹,靳丞,你所不嫌弃,从现在开始,也可以称呼我为‘大舅哥’!”
靳元信懒得搭理他。
苏衍突然找到了乐子,拉过司倾见:“倾见,你说是不是,快,快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司倾见对于苏衍跳脱的脑回路很是吃惊,这人怕不是个自来熟……
看见她为难,靳元信直接推开苏衍:“苏衍,你要是实在闲得慌,本丞不介意送你到你大哥苏稳身边呆上几月!”
苏衍突然噤声,他才不想去大哥身边,他大哥那个老古板,一点也不通情达理也不懂变通,去他那,他就是连呼吸都是错的。
“咳!”苏衍咳了一声:“靳丞不像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本公子赎她可没少花钱,一百万金,靳丞什么时候拿钱来?不然本公子派人去取也方便!”
一百万金?司倾见蹙眉,她分明记得是三十万金来着!
苏衍起身,掸掸袖子上的灰尘:“靳丞若是嫌多,不如让司掌司分担一些,一人五十万金怎么样,我现在派人去取方便吧,司掌司?”苏衍歪着头,一副欠打的模样!
“不必麻烦了,你直接派人去靳府就好。”靳元信撇了苏衍一眼,明知道他在说谎,但碍于司倾见在这里,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
靳府这样财大气粗的吗?一百万金出手问都不问?苏衍可是翻了倍的要啊,他的话也能信?
别的不说,这个苏衍还擅自认亲,她什么时候认他做哥哥了,怎么张嘴闭嘴便妹妹、妹妹的叫,这她如何能忍?
“如此说来,还未感谢苏公子大恩呢!”司倾见上前两步,行了礼,却暗暗用手比划着,大意是你三我七,不能还价!
苏衍这可急了,到手的钱可不能就这样飞出去了,于是赶紧上前扶住司倾见,口口声声说着“妹妹多礼”,却暗地里压低声音道:“司倾见,好歹我也是你哥哥,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什么哥哥?三十万金变一百万金,谁贪心?”司倾见抬眸看着苏衍,莞尔一笑:“你不同意,我就把实话都说出去!到时候,你一文都别想拿到!”
苏衍只得咬牙切齿道:“好啊,真是我的好妹妹,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