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针刺般的痛!
脑中仿佛有无数道声音,化为实形搅动着,噪杂的惹人心烦!
头皮似被扯住,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的拖着他往前,可身体又实在沉重。眼皮上似乎吊着两斤铁,怎么也睁不开。
身上的衣物早已破损,布条似的挂在身上,裸露的肌肤沾染上了不少泥土,配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披头散发的倒在地上,活脱脱一个乞丐形象。
眉心皱起,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腰背弓起,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少年不由的抱住自己的脑袋,手上青筋暴起,手指死死地插入发中,不住的颤抖着,脖子上青筋凸起,看着极为可怖。
他紧紧闭着双眼,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渗出了几丝血迹,不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却还是止不住呜咽出声。额头冒出层层冷汗。
一缕缕黑气不断环绕着身体,触手似的幻影试探着碰了碰肌肤,讨好似的蹭着,随后轻轻探入,被一点点吸收掉。
高大的树木层层叠叠地遮住了阳光,树木之间极为紧凑,像一对对怨侣,密不可分的缠绕着,只在正中央留出了一小块儿空地,躺着那蒙受着巨大痛苦的少年。与之相伴的是浓郁的黑气,在密林之中无孔不入。
也不知过了多久,雾渐渐散去,少年的身体才归于平静。
……
“呼——”
江拓猛然睁开眼睛,上半身迅速折起,发丝被汗水挞湿,凌乱的贴在额头上,胸膛剧烈起伏,手指死死的按在地上,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
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发白,喉咙似被卡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半晌,江拓缓过了神,终于动了动眼珠,打量了一下周遭。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自己的腿,有这么短么?不,不止是腿。整个身体都是。
自己早已及荆,可为何身体缩水了?换了个地方的同时把身体也换了吗?!
什么意思?重返少年时?
身上的伤痕不少,但也能看出是新添的。
就连手上的茧子也没了!
江拓暗暗咬了咬牙,眼神愠怒。
究竟是谁的手笔?
手臂用力,终于勉强站了起来,手搭在树上,微微喘了几口气。自己从未如此虚弱过。气息紊乱不说,内力消散的一干二净。体力就是比之六岁稚童,怕也要贻笑大方。
江拓眼神闪了闪,微微定了定神,收好思绪,打量起了周遭环境。
树木高耸入云,粗壮不已,每一颗树干上都布满了可怖的脉络,周遭密密匝匝,诡异的将自己环绕其中。这些树,少说也有千年树龄,但却没有一丝禅意,反而处处透着阴冷。明明是白日,却能听到乌鸦尖利嘶哑的叫声,平添了几分诡异。
江拓试探着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了不对劲,这泥土,怎么是暗红色的?活像浸了鲜血一样。
江拓的手试探着捻了一些,手指轻轻摩挲着,突然愣了一下,眼神紧紧盯着某处。
那里突兀的立着几根树枝,形态怪异,整体呈焦黑色。
江拓蓦的笑了一下。
手指。
这片土地,还真是鲜血浇灌啊。
抬了抬头,对古木打量了片刻。
这些树,应当也是用人血供养的吧。
江拓平静地想着。
自己也是饲料吗?
罢了。
手指微微蜷曲起来,又蓦的松开。
命运罢了,人各有数,怨不得谁。自己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怎敢奢求更多。
江拓垂了垂眸。
嗯,衣服还是自己的,看来身体也还是自己的,应该和附身无关,自己可不想用别人的身体。衣服虽然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但衣物本就大了不少,稍稍整理,倒也还能穿。摸索了一下里衣,以往习惯在身上放些保命的东西,这就派上用场了。
一把小巧朴素的军用匕首,刀刃已成暗红色,带着几分邪性。还有一些梅花针和袖箭。当初为了防住层出不穷的刺客,身上没少藏东西。
嗯?怎么还有合欢散?
江拓静了几秒,手里托着一个小瓷瓶,失声的笑了一下。
想起来了,想当将军夫人的可不少,上不用侍奉公婆,下不用应付美妾,府中独子,未有子嗣,前途无量,更何况长得也不错。但自己不近女色,从前更是有将爬床婢女当做刺客一脚踹的生生休养了半年的案例。
细细想来,倒也只有下药了。
像罢,暗自咬了咬牙,那婢女真不是东西!下药就下药,下那么多干什么?不知道过量伤身啊?!
居然还怕不够,身上还藏了好几瓶!
不过这东西是真的好用,当初搜身之后就放在自己身上了,想着总能派上用场,那么多年,倒也替自己解决了不少麻烦。
又细细摸索了一番,碰到了什么东西,手指顿了顿。拿了出来,是一柄小剑,只有巴掌大小,整体呈黑红色。不是自己的。
但这不重要,重点是,这上面竟然隐隐投射出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名讳!
江拓收紧了握住旗杆的手指。抿了抿唇,半晌没有动静。
终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一手握住剑柄,一手轻轻抬起,停在了剑面前,手指蜷曲了一下,似是不敢触碰。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终究怕是自己的臆想。可还是忍不住期待,他们都是陪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多少离奇的事都见过了,自己有这么大的机缘,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一生未结恶果,愿上天保佑。
江拓狠了狠心,手指往前伸,触到了剑刃。刹那间,短剑周边黑气环绕。
江拓猛的睁大了眼睛。
手指,抽不出来了!
短剑不断的铮动着,骤然胀大了几分,周边黑气环绕。不断的从江拓身上汲取力量,江拓眼神涣散,瞳孔失焦,身体突然瘫软,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但短剑并没有就此停下,反而加快了汲取的速度。
江拓的身形越变越小,终于,短剑停止了吸收。江拓也缩到了孩童大小,沉沉睡去。
短剑也重新变得黯淡无光,失了颜色。掉落在了地上,再看不出刚刚凶光四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