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汐将苏子陌从尸体中刨出来,哭着说:“王爷,我就知道您还活着,我就知道,您一定还活着!”
苏子陌此生没有想到,会是她救了他,只是,后来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只是苏子陌的伤不是小伤,花汐又什么药都没有带,此刻荒野茫茫,即使此刻他死不了,也未必就能撑到下一刻的。好在花汐虽然不是个聪明的女人,却是个上进的女人。因之前自己在林中受伤,饱尝了开皮破肉的苦楚,闲暇之余便看了本医书。但是,古时候没有照相的技术,医书上的植物都是画的。要知道,普天之下植物千千万万,长得都差不拉多。而医者未必都是极好的画家,所以那些植物画得,实在是没有多大区别。
花汐手里拿着两根草,看着样子都差不多,而且她对草药了解也不很透彻,根本分不出,哪一根才是真正的积雪草。
再看看苏子陌,已经气若游丝,她想来想去,决定自己先试一试。
后来证明两种东西都没毒,觉得还是分不出,就打算两种混合着用。这时,新问题便又来了。这时口服的,还是外敷的?
想来想去觉得好麻烦,于是口服外敷并用,反正没有毒。
好在苏子陌的刀伤都不是很深的刀伤,而且花汐难得不负众望的用对了药,顺带还帮苏子陌消了消炎,所以此时血暂时是止住。
只是这时,却听得苏子陌的呼吸十分沉重。
她看了看苏子陌的面具,这种面具与苏子陌的金面并不相同,苏子陌的金面是轻巧简便型的,对生活没什么影响。但是这种面具覆盖了苏子陌的整个脸,不透气,很闷热。花汐想想,像苏子陌这样的病人,到了现代肯定要挂氧气瓶的,如今却戴着个不透气的面具,不是自己嫌自己命长么?
但是后来想了想,若是将他面具摘掉了,才是真的嫌自己命长,便又打算不摘了。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容不得她不摘。
那日她去山里采药,积雪草虽不是什么稀罕的草,但苏子陌的用药量实在太大,周围的都已经被她采摘干净了,便只能去更远一些的地方。不过等她回来,却见苏子陌已经再度气若游丝,没剩多少呼吸了。花汐该换药换药,该内服内服,就是见他并没多大起色。她虽然知道是这面具太碍事了,但是皇帝的圣旨却明明白白在他们头上悬着。后来她想想觉得大概现在全天下的人都以为苏子陌已经死了,何况这里连个鬼都没有,就算暂时先摘了,也没什么吧。这样想着,她就真的一咬牙一跺脚,就去了他的面具。
只是这一看,顿时吓了她一跳。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一年前,自己遇到的苏睦。
花汐看着眼前的苏睦,惊诧的坐在地上。想着明明一个是那么温柔体贴的侠客,而一个是冷情薄幸的漱清王,为什么,两个人会是同一人呢?
倘若苏睦真的就是苏子陌,那么,她还会喜欢他么?
答案其实早就有了,她不是也喜欢上苏子陌了么?这倒省得给她挂上不专情的恶性标签了。
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坐在苏子陌的身边,望着他的脸发呆。只是想想,其实很多时候,她就该猜到了。比如,第一日相见,他就问她:姑娘,你看着面善,我们可否见过?而接下来的许多时候,他的性子与苏睦也十分相似,那皇帝与苏睦也有五分相像,其实综合这么多,她是该知道了,却因为她太笨,而忽略了这许多。
此时的天空又飘起了小雪,苏子陌迷迷糊糊里,喊出了一个字“冷”。
花汐顿时回过神来,看着瑟瑟发抖的苏子陌,转身从马背上翻出许多衣服来,帮他盖上。
只是看着苏子陌,她还是觉得,他与苏睦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盯着他看了许久,嘴巴却忽的凑过去了,盖在了苏子陌的唇上。
一股浅浅的凉意从他的唇上传过来,如果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欺骗别人,感觉却是无论如何都骗不了人的。这种熟悉的味道,如当日在林中,她吻上苏睦的一模一样。
她抬起头来,看着苏子陌叹了口气。
既然此生已注定会爱上他,那么她也别无选择了。
只是这茫茫的荒野,她该如何走回去?
对白叶城的情况,她如今无法掌握一点信息,若此时已被沥国的军队占领,那么她们此番前去不是自投罗网么?那就只能向下一个城镇出发了,即使,她一点也不知,接下来的路途会是如何的。
她将苏子陌扶到小黑的背上,好在小黑是只极通人性的马,知道花汐定然是抬不动苏子陌的,便自己蹲了下来。但是,苏子陌的伤口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也不能太颠簸,否则一定还是会造成大出血的,所以花汐与小黑只能慢慢的踱。
花汐原本以为,这第一场雪不过是开开眼的,转眼就停,只是没想到,这雪却越下越大了,铺天盖地的从天上落下来,整个荒野除了灰蒙蒙的天与白花花的雪,什么都没有了。
花汐喝着气吹着自己的手,因为所有的衣服都给苏子陌穿上了,她只剩下两件薄薄的大衣。而这荒野的风却比其他地方的锋利许多,直刮得她生出一条条的红线,刺得她生疼。
这些倒也罢了,没有食物是花汐此刻最难以接受的。
雪天看不到动物,花汐也抓不到。这两日只挖着了路边的一些野菜,如今下了雪,连野菜也看不到了。肚子饿的咕咕直叫,而苏子陌,若是再不吃些东西,身子必然是吃不消的。
夜晚的荒野显得更加的寂寥了,黑漆漆的深夜里,她连自己的脚尖也看不见,所以她只能先停了下来,并将苏子陌从马背上放下来。
她从雪里挖出了写树枝,只是这样湿漉漉的树枝,无论如何也钻不出火来。
她忽然之间好想哭,她终于发现了,在古时候,若只有她自己,她活得会多么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