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苏子陌是何许人?花汐的金钗他轻轻巧巧便接下了:“花汐,你是嫌辛颜死得太轻松么?”
“苏子陌,你不可理喻!”花汐的身子微微发抖,她觉得的确是她害死辛颜了。这一刻她已然明白,在这个社会,王爷与舞姬之间,横亘着比上下五千年还长的距离。即使她觉得自己与苏子陌几次同行,好歹算个朋友,只是人家却不这么看,是她花汐太高估自己的身份了。
苏子陌冷笑一声:“本王是不可理喻,你能拿本王如何?”
花汐觉得,自己死了无所谓,人终归需要一死,只是不该搭上别人的性命。若是说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便只能为活着的人再做点什么,比如说,杀了苏子陌。
她咬着牙关,手上发力,眼中的冷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然而,她毕竟只是个瘦瘦弱弱的女子,金钗在苏子陌的手里,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子分毫。
花汐搭上自己的另一只手,将整个人的力量都倾注在自己的手上,金钗果然离苏子陌近了一分,也仅是一分。
她狠狠的望着他的眼睛,却忽然发现,那双眼睛里的威严,让她不敢逼视。
“花汐,你真要为了一个奴才杀本王?”
花汐咬了咬唇:“在你眼里,我们的确不过是奴才,可是,我们也是人,如果注定不能有尊严的活着,那便轰轰烈烈的去死!”言罢,双手再次发力。然而那金钗在逼近苏子陌的脖子之时却被苏子陌用力一甩,花汐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子失了平衡,飞了出去,直撞到了身后的柜子才停下来,一把扇子顿时从她的胸前飞了出来,摔得老远。
只是那柜子摆得不对,那尖尖的柜角正不偏不倚的砸中花汐的脊椎,顿时听到咔嚓一声。花汐的眼睛瞬时撑到最大,嘴巴半张着,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一种无法言语的疼痛在她的身上蔓延开来,最终传至脚底,令她的下身全都麻痹了。
苏子陌的眼皮一抬,脚不自觉的向前迈了一步。他的手中,金钗上的坠子不知是因为谁的慌张,夸张的摆着不规则的曲线。
花汐听过,如果人的脊椎断了,也许此生都休想再站起来了。想到这儿,她却又忽然想到,以古代的医疗技术,恐怕命也会没有的吧。只是她不甘心,明明说要死得轰轰烈烈,拉个王爷陪葬的,自己却不争气的先死了。
只是白白的搭上了辛颜的命,说到底,都是她花汐的错,将一切看得太简单。
她想她是应该好好的被调教调教,至少应该懂些基本的,便不会亏欠别人什么了。
她的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她不明白她到了这里,究竟得到了些什么。想了想,发现什么都没有得到,却失去了许多许多,她寻不到她来到这里的意义,所以她知道她错了,错得很彻底。
她用双手撑着身子,望着远处那把为苏睦画的扇子,只是她如今下身已经全然麻痹,无法做到捡回来。她自嘲的一笑,觉得自己这辈子一直都太窝囊,但至少应该光鲜一回。于是她抬起头,看着苏子陌,从未有过的桀骜不驯:“王爷,我若死了,你就放了辛颜,她不欠你什么。”说完她便觉得自己的眼皮十分沉重,再接下去,便全然不知了。
只是,她将人的生命看得太脆弱。那华丽丽的倒下不过是疼得晕了,她只是伤了一点点的脊椎,也就是近期内不能跳舞罢了。
她醒了,就意味着辛颜死了吗?
她望着那粉色的床帏,眼睛有规律的一眨一眨,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她忽然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进卿舞阁。大概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傻的女子了,不花一分钱的将自己卖了,还觉得十分开心。
她从床上坐起来,觉得应该去帮辛颜收尸。辛颜活着的时候,自己已经对不起她,不能让她死了也受委屈。
不过,当她从房间内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一身玄青色衣服的苏子陌。
她看着他,觉得她与他从未有过的遥远,此刻,她已经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些什么了。
苏子陌说:“辛颜在柴房,你去领回来吧,只是你记住,你欠本王一条命。”
言罢,他便转身离开了清雅阁,
花汐想着苏子陌刚才的那句话,忽然一笑,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跑到了柴房。
此时的辛颜虚弱的躺在地上,身上的鞭伤已经变成了紫红色,面上一片苍白,嘴唇上因为几日不饮水的原因,泛着白色的死皮。她看到花汐,强撑着身子要行礼,花汐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辛颜,对不起,之前都是我太任性了,我不知道,我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害死你。只是,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对你保证。”
辛颜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中气十足的说了一句:“姑娘,没什么,都是奴婢应该的。”
辛颜就是这点不可爱,却也十分可爱。
不过后来花汐才发现自己的那把扇子不见了,她翻了整间房子都找不到那把扇子,最终发现是在苏子陌的手上。他说,看在这把扇子画得不错的份儿上,就饶过她和辛颜一回,下不为例。
花汐觉得他真是个霸道的家伙,可是问他拿吧,他定然是不会给的。偶然看到他摇着那把纸扇,她却忽然发现,那姿势,很像苏睦,连那原本不怎么看好的五指,配上这把纸扇,也变得十分的修长。
花汐得出的结论便是,一切大概和爱屋及乌差不多。先是喜欢苏睦,继而喜欢扇子,再继而觉得苏子陌也不怎么讨厌了,应该就是这样的。
永定六年秋,大祈周边上的一个小国因为不堪大祈的剥削,大举挥兵而上。
彼时皇帝正在宫中抱着灵妃听她肚子里六个月大的皇子,喜滋滋的打算当爹。听到这个消息,皇上不慌不忙的手一挥便颁了一道圣旨,让苏子陌带兵出征。